生为何，死又为何？

谁能定义。

谁又能体验。

苏眉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的流逝生机。

无力，疲惫。

但是真正的死亡面临的时候，苏眉也分不清自己的内心是否拥有恐惧。

但是，还好，宝宝成功地生下来了......

她觉得眼皮好沉重，周围的一切那么模糊。

等下，再等下——

她努力地睁着双眼，手想要伸出。

让我再看看宝宝。

让我再看看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熟悉的温暖握住了她逐渐冰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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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盛感觉世界不是自己的世界。

医生摇头，女人的哭喊，混乱。

世界重叠着，恍惚着，他走到手术台前，看着自己最爱的那个人，那个早上还睡在自己身旁的人，那个总是对着他温柔地笑着呼唤。

“都盛......”他听见自己最爱的那个声音，如此的虚弱，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她伸出手。

“我在！我在这！”都盛猛然清醒，猛地握住她的手。

那双柔软的手啊。

眼圈变红。

“宝宝......呢？”

“宝宝！宝宝在这！”他从护士的手里接过属于他们的生命。

苏眉眼中的世界已经黑暗了，唯有的就那一束光。

“哈哈。”

她浅笑。

她看到自己最爱的两个人。

看到苏眉露出笑容的都盛也想要微笑，可是一边哭一边笑的他表情不忍直视。

“你看，你看宝宝跟我长得很像吧......”都盛努力地继续说话，可是声音都在颤抖。

“嗯......真丑......”苏眉到这个时候也不忘吐槽他。

“以后会越来越好看的，所以我们.......”

苏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笑着看着他，都盛看懂他眼神里的意思。

他快要疯了。

最无力的事，就是看死神带走你最爱的人，一点点，一点点消失在你面前。

他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

苏眉眼里的温柔逐渐满溢，划成流下的泪水，她轻轻蠕动嘴唇，她已经没有力气开口说话了。

都盛看清她说了什么。

手中的力度突然消失。

手滑落。

“呐，都盛。”她在白园与他初遇，她笑得如此让人心动。

她偷偷亲吻他的眼睛，被发现后害羞地转过身生气不在理他。

“都盛。”她嫁给他那天，穿的婚纱好漂亮，她说她愿意。

愿意一辈子在一起。

骗子。

大骗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再也不会醒过来。

都盛哭得不能自已，跪在手术台前。

宝宝被护士从他手中抱走，送入婴儿房。

身后听到了脚步声，急促越来越近，都盛却没有任何心情去注意。

直到身后传来如此熟悉的声音。

都盛愣愣地转头，他看到了苏远山。

老人瞪大着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苏依依在他身后捂着脸哭泣。

老人踉跄了几步，绝望，悲伤，愤怒无数的感情涌上他的心头。

最后席卷而来的悔意。

他举起手中的拐杖，似乎想要向蹲坐在地的都盛挥下，都盛也在原地完全没有躲避。

苏依依听见了声响，才注意到老人的动作，她也愣了一秒，才大喊。

“爸爸，不可以！”

无论老人的力气如何，这一拐杖砸到一个人头上都是凶多吉少。

但是苏远山并没有挥下。

他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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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在都盛的脸上。

苏依依完全没有手下留情，她又一脚踹到都盛的肚子上。

“废物！”她内心的悲愤无处发泄。

姐姐的去世，父亲的病发，压着她每日精神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可是这个男人呢？这个男人呢？！

他竟然自甘堕落，就想这么放任自己去死。

“混账！胆小鬼！”苏依依喊道。

“姐姐当初选了你真是瞎了眼了！”

提到苏眉，都盛终于有了反应。

“我也觉得......”

“什么？”

“我也觉得她不应该选择我！这样她就不会死了！她还可以，还可以——”

还可以继续笑着活着。

呐，神啊，你为什么要夺走她？为什么？！

“你tm给我脑子清醒点！”苏依依抓起他的衣领就把他猛地按在墙上，都盛脑子因撞击一阵晕眩。

“你觉得这是你的错？所以为了赔罪你现在想要陪姐姐去？那你们的孩子呢？！那个孩子怎么办？！”

都盛低头不说话。

他其实不想承认，他的内心甚至是有那么一丝怨恨这个孩子。

“两位，孩子已经可以进去探望了。”护士走出门，对他们喊道。

因为是早产儿，出生之后没多久，婴儿就进了监护室，现在才终于恢复到可以大人探望的程度。

苏依依放开手，眼神瞟了都盛一眼，就先一步径直走进。

都盛站在门口，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直到里面传来婴儿天真的，嘻嘻的笑声。

像是受到了吸引，都盛不自觉地往前。

光芒一闪而过，他眯了眯眼睛。

充满阳光的病房，他看到苏依依怀中的那个婴儿。

小小的婴儿，皱巴巴的脸，但是——

好可爱。

莫名地，眼泪流了下来。

苏依依见他来了，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把孩子交到他怀中。

怀中小小的，温暖的，有着甜甜奶香的生命。

是属于他和苏眉的。

他小小的眼睛，几乎一条缝的眼睛，小小的五官。

都盛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碰触婴儿的脸。

碰触的那一瞬间，怀中的婴儿似乎感知到，对着他露出笑。

好像，心灵被净化了一般。

内心的所有阴郁，对这个孩子的怨恨被一扫而空。

“栗子......”他轻轻地呼唤他的名字，眼泪掉在了孩子外裹着的棉被上。

“姐姐取得吗？像个女孩子的名字啊......”苏依依看到眼前一幕，又想到那个本来应该在的另一个人，忍不住偏过头不想让别人发现她哭了，可是声音的哭腔暴露了她。

“是啊。”都盛内心也遗憾和悲伤。

这是个男孩子啊。

那之前他和苏眉一起设计的衣服都不能给他穿了。

不过，没关系，他会给他设计其他衣服，带着苏眉的份一起。

因为他是爸爸。

他已经决定了，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他都要保护这个孩子。

“苏依依小姐，都盛先生，老爷有请。”

都盛内心飘起一个想法，他略微抱紧了栗子。

苏依依不可置信地转头看来通知的人，自从父亲住院后，都盛不是没有去探望，但每次都被赶了出来。

而且每次说的话字字诛心。

“我恨你。”

“我的女儿就是因你而死的。”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可是谁都知道，苏眉的死并不能怪罪任何人。

苏远山只是想要一个可以发泄口，支持着他不被女儿去世的噩耗打垮。

谁能知道他知道消息后的那一刻到底是什么心情？

从小看大的女儿，孝顺的女儿，叫着他“爸爸”。

那个小小的在他怀里眯着眼睡的婴儿，转眼长大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然后，飞走了。

离开了他。

他其实后悔了。他早就后悔了。只是撑着面子放不下。

要是当时多陪陪她，在她最幸福的时候送去祝福，笑着一起等待宝宝的到来。

我的女儿——

白发人送黑发人，父母的心谁能体会？

门开了。

苏依依和都盛走进。

苏远山开门见山：“孩子给我们苏家养。”

“不行。”都盛速答。

苏依依睁大眼睛看着父亲，她完全没有想到父亲会提出这个要求。

“那是苏眉的孩子！”

“那也是我的孩子！”

“你没有资格养他。”

“我有。”都盛眼神冷冷地看着苏远山，虽然对着这位老人他的内心一直是尊敬，但此刻只有冰冷。

“我是他的父亲。”

“我已经没有了苏眉，我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了。”

“那我呢？我的女儿不在了谁来代替？！”

“没有人能代替。”都盛摇了摇头，“谁都代替不了谁......”

“我会做一个好父亲把栗子养大的，小眉肯定也是这么希望的。”都盛说完便转身出了病房。

苏远山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手一挥，正想愤怒地砸桌上的东西，手突然被谁抱住了。

他转头，看到了哭泣着的苏依依。

“爸......”苏依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会陪你的......我会，一直，一直陪你的......”

老人愣了许久，终于伸出双手。

父女紧紧地相拥。

那天回家后，都盛将刚上市的公司放权，所有跟他一起打拼的兄弟都不理解，只给他保留了股份分红。

都盛转入幕后，只在家接单子画稿。

“都先生，这个房间也要修整吗？”工人询问道。

都盛看着苏眉曾经单独的工作室。

“.....不用。”都盛说。

他请了工人，把房内有棱角的地方都磨圆，高台削低，但是不涂油漆，一切为了宝宝着想。

最后看了一眼工作室，他把有关苏眉的所有东西都收起来放在了这里，除了一张照片放在了书房里。

他锁上了门。

他不敢去回想与她的过往，他一回想就扯得心痛得不能呼吸。

两周后，都盛将都栗子接回家中，开始了单亲爸爸磕磕绊绊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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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经历过巨大悲伤的人，有些找到了新的未来，勇敢地走了下去，有些沉浸在过往不能自拔。

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