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母亲做的衣服，栗子第一次站在舞台上，面对闪光灯。

他竟然神奇地不紧张。

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涌上他的心头，他一步步向前走去，衣裙微微摆动，旁边的人都是赞叹。

下了T台，他还红着脸，心砰砰跳个不停。

“感觉怎么样？”父亲提高音量问他，后台过于嘈杂。

“太棒了，爸爸！”栗子兴奋地举起了手。

原来穿裙子是这个感觉的啊。

他美滋滋地照着镜子，镜子里那个穿着洛丽塔裙子的孩子。

他觉得自己真的好可爱好可爱。

爸爸也笑了，每天都好开心。

他也不再避讳妈妈的任何话题，我们经常一起在妈妈的工作室里，爸爸画画，我在一旁看着，他偶尔询问我的意见，我在iPad上挑选合适的佩饰。

爸爸的公司因这次童装品牌推出在上了一层。

好幸福，这样的生活真的好幸福。

“娘娘腔~娘娘腔~”

幼儿园的男生在不远处对着我嘲笑，我没有理他们继续和身旁的女生玩着沙子。

“穿裙子的娘娘腔！”他们见我不想理他们，更加愤怒地大喊。

我还没有反应，旁边的女生率先站起叉着腰骂回去。

“你们男生幼不幼稚！”

女生们貌似把栗子当成了妇女之友，栗子虽然和男生玩不太来，跟女生关系倒是很好。

双方对峙，眼看就要打起来，老师慌忙出现阻止了大家。

那天，无比乖巧的栗子第一次被叫了家长。

“栗子爸爸，不是我们说这个癖好有什么不好，但是毕竟风气在这里——”幼儿园老师欲言又止，他也不敢得罪最近盛头正旺的都盛。

“......”栗子爸爸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要。”栗子反而先开了口。

“什么？”幼儿园老师懵逼地问。

“我还要穿裙子，我为什么要在乎他们的话？”平时总是傻乎乎笑的栗子第一次露出生气的表情。

“老师，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我不在乎他们对我说了什么，反正我要继续穿。”

这次谈话不愉快地散了。

都盛牵着栗子的手，两人沉默地走出幼儿园。

栗子看到周围过来接孩子回家的父母，有些看着他们，又低头对着自己孩子说了什么，他们的眼中并不是什么好的神情。

电话突然被打通，父亲接起，我听到姨妈惊慌地大喊“你们别回去！我爸他——”

可是已经迟了，我们看到了停在家门口的那辆黑色加长林肯。

父亲握住了我的手，我看到车上下来一个老人。

“！”内心一惊，这是......外公？

他面色不善，阴沉地向我们走来。

“好啊，都盛，这就是你当初答应的会好好养你和苏眉的孩子？”

他无比厌恶地看了一眼我身上的裙子。

父亲再次沉默地低头。

怒色在老人的脸色晃过，他举起手里的拐杖。

父亲将我一推，我被姨妈抱在了怀里。

棍子打在父亲的身上。

“别，别打我爸爸！”我疯狂地挣扎，几个黑衣人围了上来，姨妈连忙紧紧地抱着我。

那些声音落在父亲的身上，他却只是闷哼一声。

“放开啊！姨妈！”

爸爸为什么不躲开?

外公为什么要打爸爸?

我的错吗？我的错吗？

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久，外公也就给了父亲三棍。

但在小小的我看了仿佛凌迟。

惩罚终于结束，姨妈放开了我，我跑向父亲，猛地扑倒他怀里。

没有看见背后向我伸出手，又收回去的外公。

“最后问一次，这个孩子给我们苏家养。”

都盛父亲正要摇头，栗子先帮他回答。

“我不要！”他转头狠狠地看向外公，“我讨厌你，打我爸爸的人我都讨厌！”

“栗子.......”父亲眉头一皱，正想责备我，我却再次埋头在他怀里，一副誓死不听的模样。

都盛看着老者看着他们许久，最终在苏依依的搀扶下转身走了。

之后，他和栗子搬家了。

其实也是思考了很久的决定。

都盛一直在想着改变，如何改变。

然后，决定尝试到一个新的地方。

这个家是他和苏眉生活多年的地方，所有的地方都有着她深深留下的痕迹，让他总是深处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这里是我们的新家吗？”栗子仍然没心没肺地笑着问他。

“嗯。”都盛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从新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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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栗子与司真严相遇之后）

“所以那个女人到底是......？”司真严迟疑地问。

栗子低下头，双手抱脚，过了一会他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算不上开心的笑容。

“我爸爸好像要给我找新的妈妈了。”

都栗子一直都知道，父亲有多爱母亲。

所以他一直以为父亲不可能娶妈妈以外的第二个女人。

可是昨晚父亲跟自己说的话。

他说这个阿姨人很好，很会照顾小孩子，也会很好照顾他。

说了很多，栗子脑海里却只剩下“新妈妈”这个想法。

“......那你怎么办？”司真严安慰地摸栗子的头。

“我不知道。”栗子摇了摇头。

如果说问他愿不愿意，他肯定回答不愿意。

谁能代替妈妈？谁可以？

没有人能代替天仙一样的妈妈，即使栗子一次都没有见过她。

可是，最近几次的聚餐，那个阿姨总是对他和声悦色，非常照顾他，他觉得她是个好人。

最主要的是，她对爸爸很好，真的很好。

会注意爸爸的胃不让他吃多吃辛辣，会记得帮爸爸拿外套，那么温柔那么贴心。

看着这位阿姨，栗子才自愧不如，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把爸爸照顾的很好，结果并没有，反而添了很多的麻烦。

如果，爸爸喜欢的话，栗子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栗子这样想着，却委屈地开始哭泣。

司真严在一旁担心地看着他。

在这之后的几次见面，栗子开始尝试接受那位阿姨，虽然内心还有膈应，他还是很努力地做好了。

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阿姨，要是换一种方式遇到她，他一定会很喜欢这个很温柔的女人。

爸爸看着他们的感情逐渐变好，笑容也逐渐加深。

为什么他要再为栗子找个母亲。

只是他想为栗子找个母亲。

栗子已经六岁了，可是这么大的他竟然还没有感受过母爱是什么。

他深知母亲的重要性，他知道栗子总是看着别人的妈妈拥抱孩子，涌出的羡慕。

周围的人不停地劝他。

如今他的工作越来越忙，他需要一个人照顾孩子。

最致命决定他这一想法的是前几天家里差点进了小偷，而家里只有栗子一个人。

栗子需要一个母亲陪伴，他这么觉得。

内心的天秤在孩子与小眉之间相互倾斜。

最终下了决定。

如果是，为了孩子，他是不是应该——

但都盛没有想过，这将是他一生最最错误的决定。

他错了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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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子，你今天就和阿姨一起看家啊，爸爸明天回来给你带礼物。”都盛吩咐道。

今天下午有一个要出省的会议，都盛不放心栗子一个人在家，陈芙又提出自己可以照看孩子，他再三思考，终于决定将栗子交给她。

“嗯，爸爸你路上小心。”栗子踮脚亲了亲他的脸颊。

两人将都盛送上了车，看着车消失在远方，气氛瞬间沉闷下来。

两人沉默着回到房子，一开始陈芙还愿意开口挑起一些话题，可是栗子都没怎么搭理她，也冷了下来。

其实真的不能怪栗子，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栗子觉得尴尬地要命。

“我出去找小真玩。”栗子说着去换了一条裙子。

“......”陈芙靠着门沿看着他，栗子不知道为什么心一惊一惊，她总觉得她的眼神不太对劲。

明明以前是那么温柔的样子。

慌忙跑出门去找小真，可是无论如何怎么等，小真都不出现，无可奈何，栗子去敲了门。

过了很久，终于有人开了门，是一位表情严肃的女人，小真的母亲。

“阿姨你好，那个小真在.......”话还没说完，女人就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

“不在。”然后门被“嘭”地关上了。

栗子被吓了一跳，他心觉司真严的母亲好凶啊。

没有法子，他独自在外面玩了一会儿便回了家。

“阿姨？”客厅却看不到那个女人的身影，他寻找着，终于看到女人在他的房间，手里拿着剪刀和那几条制作精美的裙子。

一条裙子已经被剪破了。

“阿姨你干什么啊！”栗子从她手里抢下那几条裙子，悲愤一下子让他的眼眶发红“你知道不知道这是妈妈给我——”

一阵风。

痛觉。

天旋地转。

啊咧？

栗子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

胃里翻浆倒滚，他连连干呕，眼泪都出来了。

然后他看到那个平日对着他们温柔笑的女人，此刻看着他的表情却冷漠地仿佛注视着虫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还叫我阿姨？”她笑地病态，抓起栗子的头发，栗子不得不抬眼看他，此刻他只觉得痛得晕眩。

“为什么那个女人还活在你们的记忆里？！这些裙子是她的作品吧！为什么她死了还跟我抢学长！”

“明明我才是一直一直爱着他的人，我才是啊！”女人哭了，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悲痛。

可是她又笑了。

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栗子内心无比地惊恐。

他想逃。

这个女人疯了。

好可怕。

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