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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观山太保

  

81.观山太保

刚刚那一瞬间,跟在罗老歪身边的人也都个个瞧了个真切,一人顿时双腿打战,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惊道:“难不成,是瓶山古墓里的尸王?”

罗老歪却是胆大,和众人慢慢围拢过去,陈总把头眼神一凛,也拉着敏敏过去了,敏敏的心不禁砰砰砰砰地狂跳起来,就是这个了!

走到跟前,果然是一具形貌诡异的僵尸,也就是死而不腐的古尸。这黑袍男尸高大肥胖,盘腿而坐,手中掐了个奇特的指诀,竟是栩栩如生,令人毛骨悚然。

杨副官战战兢兢地道:“这黑衣皂靴的,不像是元人,过去看大戏,那些无常恶鬼,都是这个装束。。。”

罗老歪摸摸胡子,嘿嘿笑道:“要我说啊,那戏文本子上,也全他娘的胡编乱造,老子还不信,敌得过老子的洋枪洋炮。。。”说罢就要提枪上前动手。

“慢着!”谢天谢地,陈总把头总算看不下去了,开口阻止了猪队友罗老歪。

“罗帅,先莫动手,这僵尸有些诡异,让我们卸岭的人来。”陈总把头便叫了一个卸岭的兄弟上前。

总算陈玉楼在场,罗老歪倒还听劝,便退到一边了。只见一名卸岭盗伙用竹签在尸体上翻找,不一会儿便从腰间的黑袍里挑出一面金牌,上面铸得有字,陈总把头和花蚂拐都识得古文书,定睛一看,正是四个苍劲挺拔的老篆“观山太保”。

二人乍见此物,脑海里正如满天的乌云突然亮了一道闪电,猛然记起一段早已尘封多年的往事,原来这瓶山古墓里还有别的盗墓贼,早已有人捷足先登了!两人对视一眼,不禁异口同声地说道:“原来是大明观山太保!”

故老相传,天下盗墓之辈,有字号和传统的仅仅是发丘、摸金、搬山、卸岭,说是四路,实际上是三支,因为发丘天官和摸金校尉本是一回事。发丘印毁了之后,世上便只剩下摸金校尉了,其余便是人多势众的卸岭力土,以及机变百出的搬山道人。

除了这三支以外,便尽是散盗和民盗,稍微有点名堂的,也不过就是南边背尸翻窨子的,其余鸡鸣狗盗之流,都是不值一提。但在近几百年的盗墓史上,却始终流传着一个极其神秘的传说。据说明代有群倒斗之徒被称为“观山太保”,擅于观山指迷,秘密发掘了许多帝王陵寝,他们的手法和盗墓动机从来没人知道,一旦做出事来连神仙都猜他不到。传说仅限于此,当世之人对他们再无更多了解了,连那些传说里的观山事迹是真是假都不好判断。

想不到今日竟在瓶山丹井里,撞见了一具观山太保的尸体。看此人装扮举止和所携物品之诡异,实是平生前所未见之奇,陈总把头不禁联想到以前走千家过百户的飞贼里,有一门善会“缩骨法”,也就是贼偷作起法来,便可以钻狗洞老鼠洞进人门户紧闭的深宅大院,在里面窃取钱物,然后原路潜回。

但这邪法为时辰所限,一旦延误耽搁了,小偷就得死在屋内。不过这毕竟只是市井传闻,世上虽是真有脱铐破枷的缩骨之术,却只是拆脱身体关节,并不能钻猫狗之洞。但另有门与控尸术近似的傀儡术,可以控制纸人纸狗钻入门墙缝隙偷盗,其控制原理并不是以魂附纸,而是驱使大批虫蚁为盗,其中的具体情形连陈玉楼也不清楚。

看那无量殿里的剪纸人与死在丹井里的观山太保,似乎也正是用邪门方术窃取殿中的宝货,为了免于被山中蜈蚣咬噬,这位观山盗墓之人在自己体内灌注了药水,才得以潜入此地,可似乎这无量殿的格局出乎他意料,时辰耗得太久,竟至术尽身亡于此。

罗老歪见了金牌,财迷心窍,便用枪管将那金牌挑过细看,喜笑颜开,“兄弟们,还等什么,给我上,搜金摸银!”说罢把金牌交给身旁一个工兵收着。

敏敏扯扯陈玉楼的衣服,“陈大哥,这具尸体看起来好诡异哦,不会有毒吧?”

陈玉楼沉吟了一下,却是叫众人退开,又命几名卸岭盗伙用随身携带的器械将那尸体钩出来,那尸体被众人一阵拉扯,早就开始腐朽的服饰都丝丝缕缕地裂了开来,露出身上发胀的皮肉都是白如浸水,轻轻一碰就往外淌出脓来,耳目口鼻内都是黑色的粉末,可能当初是七窍流血而亡。

陈总把头觉得这具尸体死得奇异,便率群盗留心查看。古尸体内注满了剧毒,但是看起来并非是瓶山里常见的蜈蚣毒,毒液行遍了全身,应该是生前服毒。由于担心沾染毒脓,就用竹签子翻拨尸体,将死人身上的事物一件件清理出来辨认,只见都是些药瓶药罐,还有纸木造成的傀儡人形肢体,并有一个大皮囊,里面都是漆黑坚硬的豆子,看得众人如坠五里雾中,竟不知这些五花八门的东西都是什么。

陈玉楼低头沉思片刻,心知那穿黑袍的死者身上定是有什么剧毒之物,不可仗着器械之利就大意了,否则溅出毒来,这丹井就进不得人了。便急忙让人把尸体拖到烧丹的砖炉中点火焚化了,不过看这黑厮死在隧道里,身上并无明器珍宝,而且无人收尸,这也足以说明他虽捷足先登进入瓶山盗宝,但并没有随行的其余同伙,如果山里真有古墓大藏,墓室里的东西多半还是完好的。

陈总把头想到此处,心意稍平。从古到今,成体系的盗墓组织之间,从无恩怨过节儿,相互间完全处于一种互不干涉的状态,谁要是比别人晚了一步,等到进古墓倒斗之时,发现墓中已有其他人事先光顾过了,那也最多自认倒霉而已,所以对在墓中发现一具身挂观山腰牌的古尸,群盗都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毕竟是早已死去两朝的古人了,于砖炉密室里焚化了这具尸体之后,便不再理会此事。

敏敏亲眼瞧着这具尸体在熊熊烈火中灰飞烟灭,一颗心才彻底放了下来,只要不中尸毒,陈总把头便不会发疯,陈总把头不会发疯,花灵妹妹便不会死,总算又了了一桩心事了。。。

陈总把头着人搬空了丹井中的珍宝异器,此时有人在丹井中发现了一条隐秘的隧道,群盗便遣出几名手脚伶俐的探子,当先摸进隧道里探路,其余的大队跟着陈总把头和罗老歪在后攒行。这条造在山腹里的地道迂回曲折,随着山势缓缓而上,走出一段,石道渐行渐高,陡然变为石梯,攀上去又是个狭窄的山洞。密道口的盖子已被揭掉了,众人笼着火烛出了洞,眼前就是一片残椽断瓦的宫殿废墟。

果然不出陈总把头所料,这里就是最初一下瓶山进来的后殿。后殿与丹宫无量殿之间的通道,都被元人用巨石铅水封死,这片殿阁已在陈玉楼等人逃离之时给付之一炬了。连接丹井的密道藏在庭园假山之中,位置极其隐蔽,若不是在里面钻出来,从后殿绝难找到。

到了此处,陈总把头和罗老歪心中不免有些焦躁,走遍了瓶山丹宫,却始终没找到半点墓室的痕迹,一处处的全是虚域疑冢,不禁暗骂元人奸猾。历朝历代中最难盗发的便是元墓,盖因元时各种文化兼容并收,即便同样是贵族王公,他们的葬法葬俗也大相径庭。陵墓的布局和选址,带有许多西域漠北的风俗,又混合了中原风水龙脉的奥妙,横埋倒葬的匣子坟,便是这一特殊时期的产物,所以倒斗的手艺人盗掘元墓之事,大半都是误打误撞挖出来的,元代古冢历来便是盗墓这一行当里的“盲点”。

如今瓮城、无量丹宫、丹井、后殿全部找了个遍,都不见那元朝将军葬于何处,不得不怀疑是否除了墓址上不封不树之外,那墓穴也曾用土回填,根本没有空间缝隙。倘若真是以土夯实的坟墓,在这地形复杂的瓶山里根本无法寻找,元人不依风水形势,恐怕搬来摸金校尉相助,都难以使用分金定穴直捣黄龙。

不过陈玉楼也明白,卸岭群盗为了盗掘瓶山古墓,可谓倾尽了全力,不仅耗费钱物,更折损了许多人手,此次虽是得了许多珍异之物,但找不到真正的墓穴,就算是失了手。更何况,自己那未来的小舅子还躺在床上等着自己拿到那千年尸丹救命,如果拿不到,自己又怎好意思迎娶身边这小丫头敏敏?

从丹井中出来,和鹧鸪哨等人汇聚一处,众人皆是有些沮丧。罗老歪更是不满,满口抱怨,“这四处都搜遍了,宝物的影子都瞧不见。。。”

杨副官倒是会劝人,“罗帅,您别着急,好饭不怕晚。。。”

罗老歪眼睛一瞪,“还特么不急,再晚,全特么都得饿死!”

听了这话,大家更是垂头丧气,敏敏心里也有点急了,这次,没有花灵之死的刺激,鹧鸪哨不知道为什么,和老洋人两个都有点心事重重的,竟是和原剧中不同,也没有想到这瓶山元墓的真实位置。

肿么办?再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五哥还等着这元将腹中千年尸丹救命呢,敏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但偏偏又不敢明言——系统是不会允许的。。。

此时,红姑娘也已经醒来,幸得身体并无大碍,花灵也悄悄走到敏敏身边,把那钢纱甲胄趁人不注意之时还给了她,老洋人已然无恙了,是以花灵神色轻松。看着花灵纯真的小脸,敏敏忽然心生一计,便故意大声道:“花灵妹妹,这次瓶山的事完了之后,你跟我去江南玩一玩吧。”

花灵到底是年纪小,也笑道,“好啊,早就听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了,今后和你去见识见识。。。”

“就是啊,尤其是杭州西湖的春色,薄雾蒙蒙,垂柳初绿、桃花盛开,美不胜收。古人诗中赞道:桃花绯雨醉故城,春水碧波小舟轻。雾锁柳浪闻莺处,暖风伴我送流云。这西湖十景,各擅其胜,别的地方倒是罢了,那雷峰塔是必须一去的。”

花灵倒是也听说过西湖十景,但却不明白敏敏为何如此说,便发问,“为何那雷峰塔必须一去呢?”

敏敏故意神神秘秘地说:“花灵妹妹,你要是有意中人的话,你就和他一起在雷峰塔下面合影照相留念。最要紧的是,照的时候呀,一定要让那个塔看起来正好顶在你意中人的头上,就是从照片上看起来就好像他头顶宝塔那种,这样,他就会一辈子听你的话,永远都怕老婆啦。。。”

花灵不由得失笑,“真的有用吗?”

敏敏也笑着道:“管他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万一有用呢?”

本来有些凝重的气氛,被两个女孩子的话活跃了起来,众人皆是莞尔。

罗老歪笑眯眯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怎么,格格,你也想陈总把头一辈子听你的话,怕你喽?”

敏敏横了他一眼,“哼!”他却笑得更开心了。

陈总把头也有些失笑,“你从哪里听来的胡说八道,这说起来,应该是厌胜之法吧。。。”

陈玉楼话音未落,却忽地想到了什么,和鹧鸪哨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顿时醒悟过来,异口同声地道:“这元墓在山上!”

陈玉楼缓缓地道:“瓶山的山体形似宝瓶,山腹像瓶腹一样中空,丹宫宝殿建于其中,来此下墓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山窟里,却忽略了山巅的瓶口,自古以来这陵寝都是建在地底下,即便是削山为椁,穿石做藏,也会把这陵寝建在山腰的最深处,这瓶山的古墓,真是不能用常理度之,竟然把陵寝放在山巅,山下故作虚墓疑冢,以扰乱他人视线。这元人在瓶山,把丹宫改成墓,本就有镇压这夷洞的意图,此乃厌胜之法,用陵寝厌胜镇物,确实并不多见。再加上,这附近的苗寨厌胜之道,都在于屋宇的最高处,由此可见,这瓶山古墓定是在山巅之中!”

鹧鸪哨也点点头,“这瓶山里边的丹宫规模巨大,使得众人的精神命脉全都倾注于此,却忽略了此山的地形。瓶山如同仙人装丹的宝瓶坠地,山体形似古瓶,山腹内也犹如瓶腹一般中空,丹宫宝殿都建在其中,所以来此山盗墓的无不把目光盯在山窟里,唯独把山巅的瓶口忽略掉了。这瓶山之顶绝险无比,如果古墓真的藏在上面,卸岭群盗的大队人马则根本施展不开,这种反其道而行之的策略,确有出人意料之处。”

想到此处,陈总把头看着旁边那明媚动人的少女,眼里满满都是笑意,“敏敏,你真是—语点醒梦中人也!

作者有话说:

亲们,觉得我这篇文写得还好的话,请帮忙推荐给你的朋友吧,我这书题材有点冷门,拜托大家助力下啦!

另外,应书粉们的要求,我会在每集过后把小说原文放在正文下进行对比,原著中的陈总把头远远不如剧中那般可爱,心狠手辣又老奸巨猾,却不失为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乱世枭雄,亲们感兴趣也可以对比下剧版和书版把头哥的不同。

陈瞎子带着卸岭群盗,在丹井内捣棺毁尸,对幽冥之中哪有什么忌讳可言。一个个昧着胆,横着心,只管尽情做去,眼看着将古尸旧椁销毁殆尽,却见井底的石板上露出一片浮雕来,竟是两个披头散发的厉鬼形象。

虽然形状模糊,但仍能看出面貌狰狞,如同修罗、药叉,更诡异的是这二鬼皆是无目,眼中只有黑漆漆的一个窟窿。

陈瞎子和鹧鸪哨两人见多识广,可也从没见世上有什么无目的盲鬼,见到这奇诡怪异的厉鬼被刻在井底,心中一片狐疑,实不知有些什么名堂。

世上自古确有用僵尸烧阴丹的,却绝没有以鬼魂炼丹头之说。瓶山丹宫看似琼楼玉宇的神仙瑶台,里面却暗藏从各地掘来的尸骸,专做些旁门左道的邪术,不能以常理度测,而且看来元代将军的墓室并没设在丹宫正殿,井底雕有厉鬼的石门中会藏有什么玄机?

陈瞎子眼珠子转了两转,让手下把那向导带到丹井里,问他瓶山是否有闹鬼的传说。洞蛮子连连摇头摆手:“好教诸位英雄得知,咱们这的瓶山历来只风传有古之僵尸为害,却不曾听说几时闹过鬼……”

陈瞎子听罢点了点头,没鬼就好,都说瓶山里有道君皇帝供奉神仙的藏宝井,莫非正是着落在此处?大概元军占了瓶山之后,也并未发现井底的尸骨堆下,会藏有这样一处隐秘的所在,便对鹧鸪哨说:“井底密室八成是个藏宝洞,看此光景,倒像不曾被元兵卷了去。那皇帝老儿用尸油炼丹,天理不容,丹宫里的宝货,咱们兄弟正可图之。”

鹧鸪哨已重新找回了两支德国造,他凭白折了两个同伴,心中不由得顶了一股邪火,正想挖透这座仙宫,听到陈瞎子的言语,便即点首称是。

“如今还剩下几百只活鸡,雄鸡的鸡鸣鸡血最能辟邪挡煞,密室里纵有邪祟毒异之物,也不必为虑,我等自当不辞险阻,穷讨其中异迹。”

于是陈瞎子立刻命手下撬开刻有厉鬼的石门,石门在外都被铜锁扣死了,那锁头都是宋代锁城的狗头锁,锁齿如犬牙闭合,如果没有特殊的钥匙根本没办法打开。可卸岭群盗是一力降十会,百十条锹凿锤锯齐上,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将石板撬得洞开。

井底赫然露出一个大窟窿来,里面没有灯盏,完全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下边风声呼呼作响,好像洞穴极广极深,有工兵用长绳坠下马灯去查看,众人看清楚时,都是吃了一惊。原来井底是株大桂树,扶疏遮阴,枝叶如冠,生长得很是茂密,不知覆盖着多少里数。

这桂树是借着丹井里的尸气在山底生长,茂盛的树冠里阴气逼人。群盗在洞口边站着向下张望,都能感到树中凉气透骨,全身起了一片毛栗子出来。

陈瞎子愈发觉得奇怪,井底这株枝繁叶茂的老桂树,为什么被石门锁住?下面洞穴空间广阔,也不像是藏有珍异宝货的密室,暗骂一声作怪,便令手下抬过蜈蚣挂山梯,挂住桂树枝杈下去探个究竟。

群盗搬了竹梯,各自背着鸡禽刀枪,从阴风阵阵的树上攀了下去。井底洞中的桂树大是大了,生得却是不高,只不过树干极粗,树上全是疙里疙瘩的老树皮,有名盗伙摸到树身上,触手所及觉得有些古怪,在竹梯上提灯照了照,吓得险些翻身坠落,多亏鹧鸪哨一把拽住。

鹧鸪哨也用马灯照了照树干,原来树身上的凹凸之处,都生成一个个人头脸面的形状,眉目耳鼻口依稀可辨,竟是五官俱全,与人脸极其酷似,不过树身人脸上的表情都像是在鬼哭神嚎,面目扭曲可怖。

鹧鸪哨倒吸了一口冷气,桂树生性属阴,丹井里埋了许多尸骸,里面的尸气都被吸浸到这树身里了,随手用刀在树上一割,树中就汩汩流出血来,便是想破了头,也猜不出炼丹的仙宫里为何要藏这么一株吸透了尸气的大桂树。这应该是一株“尸桂”,同“鬼榆”一样,都是草木中罕见的不祥之物,传说这种树是阴阳两界的通道。瓶山丹宫里处处透着诡异,还不知真正的地宫藏在哪里,他念及此处,便暗自戒备起来。

陈瞎子也有同感,他和鹧鸪哨率众攀到树根处,举着灯笼火把四下里一照,只见树根都扎入了石中,也不见洞中有什么潮湿之气,只是阴凉透骨,丹桂全借古尸里的阴气生长,树枝长得都快垂到地面了。

而在树冠覆盖之下,雾气缭绕如同幻境,围着桂树一圈,筑着四幢楼阁,大小格局别无二致,都是飞檐覆瓦、栋宇轩窗的二层建筑,在树底一看,倒觉得洗涤胸中俗念,颇有出尘之感,不像是人间的境界。

但楼内没有丝毫光亮,整座楼阁都是黑漆漆的,连瓦片和窗棱子都是乌黑的。这种仙境般的景致,与老桂树间的阴森气息同存共在,强烈的反差极不协调。群盗在树下四周打量,都有身入险境、栗栗自危的感觉,也不用陈瞎子发令,便自发地背靠着背结成阵势,以防会有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生。

陈瞎子等人已被瓶山中的机关埋伏吓成了惊弓之鸟,见树下的四处楼阁外边雕栏玉砌,造得格外精妙,不由得紧张起来,举着藤牌缓缓接近,到得近处,那玲珑楼阁仍是黑得好似泼墨,通体都没半点色彩,加上洞穴中没有灯盏,显得那四幢楼阁仿佛溶化进了黑暗之中。

鹧鸪哨仗着胆大,又有甲胄护身,自行提了一盏马灯,拎着镜面匣子,从群盗中走将出来,到其中一座楼前查看。可楼阁乌黑一团,有灯光照着也瞧不真切,只能看出云雾里有座朦胧恍惚的屋宇轮廓。

他只好用德国造往那黑楼上一戳,立刻传来当的一声回响,好像撞在了铁板上。陈瞎子在后奇道:“这楼阁竟是全用生铁铸成?”

鹧鸪哨点了点头,的确通体是铁,难怪没有碧瓦朱扉的色彩,他也从没见过如此怪异的铁楼,铁门铁窗修得精致非凡,尽是镂空的纹饰,都和寻常的楼阁一样,可以开门开窗,楼中也有房舍。只不过整体使用生铁铸就,格外坚固结实,在外看不到内部有些什么,楼外应该有机关闭锁,由于不知销器儿所在,所以一时未敢轻入,转头同陈瞎子商议了几句。

陈瞎子脑中一转,说道:“铁楼自然不是住人的,看这铜墙铁壁如此森严,又锁得严密异常,里面肯定是藏着什么珍异宝货。”卸岭盗墓就是求财而来,寻到这藏宝楼,正好比是老猫撞见肥鼠,怎不动心?

当下吩咐下去,便分派出一伙盗众,个个膀大腰圆,都是擅长分卸破拆手段的精壮汉子,仍然是用撬锯凿劈的办法,虽是人手众多,却由于找不到铁楼机括,不得不费了好大力气才卸开铁门。楼宇四檐都藏有连弩一类的暗器,可都已出铁锈失去作用了,并没给群盗造成多大麻烦。

见铁楼设有弩机防范,众人更加肯定了里面会有宝货,铁锈摩擦声里推开了铁门。群盗加倍地小心谨慎,先派两人进去探得再无机关,这才进去十多个人,挑着马灯寻找丹宫里隐藏的珍宝。

鹧鸪哨好奇心起,让陈瞎子在楼外接应,他自己也拎着枪跟一伙盗众进了铁楼,抬眼四顾,只见一进门的一楼便是正堂,就连里边的地面也是生铁铺的。堂内供着一尊赤足玉像,应该是仙道中的药王,神像不高,大约只有两尺,却是通体莹润,立刻就有几人上前,把药仙玉像从桌上搬下来装入皮囊。

鹧鸪哨看在眼中,心想原来铁楼是处药王阁。丹宫中藏纳丹药的所在也称露阁,露阁里存放的肯定都是极珍贵的药料,井底的大桂树应该是为了吸纳阴气,以便保持露阁里的丹丸膏散不会变质。他边走边看,在堂后狭窄的数间铁室内转了—圈。

后室里都是装药的瓷瓶玉坛,有些密封甚固,里面的芝草肉菌药性依旧。其中有一玉函最为显眼,上面有彩绘漆画,都是松鹤仙草的祥瑞图案。鹧鸪哨揭开函盖,只见函内是若干格子,每一格上都有一个小小的金牌,格中是形态各异的药石。

鹧鸪哨在灯下仔细分辨,见金牌上写着狮子螯、蜘蛛宝、蛇眼、狗宝、鳖宝之类的字样,全是各种灵物的内丹和结石。这都是大内皇宫才有的名贵药材,就连里面形状最小的蜘蛛宝,也有核桃大小,呈黑色药丸之状,都是罕见罕有的灵丹妙药。

群盗也大多都是识货的,单是装药的器具就已极其昂贵华美,里面的丹丸药石更是价值不凡,当下无不大喜,见了一样就取一样,毫不客气。由铁楼梯往二楼走的时候,雾气渐渐变浓,铁壁又是黑的,昏黄的灯光中看什么都不真切了。

鹧鸪哨提枪挑灯,当先走在前边,刚到二楼,抬脚拨开铁扉,猛见屋中站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那人脸朝屋内,在漆黑的铁房间里纹丝不动,看背影像是活人,可又感觉不到她身上有活人的气息。

专盗古墓的鹧鸪哨那双眼睛是干什么使的,灯影一晃,便已看清那女人竟然一身明人的装束。她脚穿木底弓鞋,身上穿着四种零碎锦料拼制而成的水田服,样式有些像僧人所穿袈裟,外着一套比甲,正是明代女子中流行的水田服。

从明代开始,士农工商军民人等,一概禁穿胡服,大明皇帝诏告天下“衣冠悉如唐代形制”,整体上恢复汉族衣冠体系,所以明代沿用了远在商周时期便有的大襟右衽交领或圆领服饰。明代妇女多穿霞帔、比甲、背子,在服装颜色上也有极为严格的要求,只能有紫、绿、桃红等浅淡颜色,不可以使用任何艳丽的颜色。

明代的古墓鹧鸪哨盗过不下十座,自然一眼认出这衣服的年代,心中一片惊疑。这自元代起便已尘封的铁楼,门户闭锁严密,好似铁笼一般,恐怕连老鼠都钻不进来,怎么会冒出个明朝女子?她如何进得楼来,会使缩骨法移形术不成?

鹧鸪哨带着群盗上得楼来,那女子只是露个背影站着不动,对一切动静恍如不觉,竟如木雕泥塑一般,黑色的铁窗里流进一缕缕的雾气,那朦胧的身影如同鬼市幻布。

群盗挤在门前都看得呆了,盗墓盗多了果然撞上厉鬼,别看平时挖坟掘墓都不在乎,那是没真正遇上邪门的事情,一想到真有鬼就不免腿肚子转筋,想要掉头逃下楼去,可此时腿脚似乎都不听使唤了,灌了铅似的钉在原地。

鹧鸪哨不管其他众人的反应,提灯上前,突然喝问一声:“是人是鬼?”说话声中,他从后边抬手去拍那身着明代服饰的女人肩头,不料触手之处,竟是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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