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凛冽的强风撩起顾思义的长发，亚麻色的发丝在风雪下散乱开来。
也不知道他们在大雪里前进了多久，顾思义只觉得从耳边刮过的寒风越来越刺耳，声音越来越响，步伐也随之渐渐沉重起来，顾思义小口小口地喘息着，温热的白气从冻得干裂的小嘴里跑了出来。
她的体力本来就不大好，脚上还缠着沉重得要命的锁链，再加上已经在如此难走的积雪地里跋涉了这么久，顾思义已经快要举步维艰了。
“思义，你没事吧？”注意到顾思义的异状后，顾铭没有再继续赶路，而是停了下来，关切地询问道。
“我……我还好。”顾思义一边喘息一边摇了摇头，她想继续坚持下去，她不想自己老给顾铭添麻烦。
但顾铭又怎么会让自己最重要的妹妹像这样逞强？
“不要强撑了。”顾铭蹲在顾思义的面前，将顾思义被汗珠打湿，变得有些乱糟糟的发丝重新理顺，柔声道：
“最好还是休息一下，我们不着急赶路的。”
“可是……”顾思义下意识地还想说一些什么，但很快她就安静了下来，缓缓垂下了脑袋，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既是不敢，也是不能。
顾思义心想自己已经给顾铭带来了很多麻烦和负担了，要是自己还不听话的话，岂不是就真的一无是处了？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顾思义最终还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接受了顾铭的提议。
看着顾思义委屈的模样，顾铭不由得微微一怔，内心随之一颤。
顾铭啊顾铭，你到底在干些什么啊？顾思义现在连以前的记忆都没有了，她什么都想不起来，难道你还要以以往的哥哥自居，像以前那样让她听你的话吗？
她是那么的小心翼翼，时时刻刻都在考虑着你的感受，不想让自己成为你的负担，顾铭，你连这都看不出来了吗？
顾铭吸进一口冷冽的寒风，任由冰雪在自己喉咙里打转肆虐，再次握住了顾思义的小手。
“要继续走下去了，你应该可以继续坚持下去吧？”顾铭说。
“诶？”顾思义闻声，猛地抬起了低垂的脸颊，澄澈的大眼睛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就像深沉夜色里闪亮的北极星。
“嗯嗯！我还可以坚持！”回过神来的顾思义连忙冲着顾铭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而又欣喜，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
“那我们就一起走下去吧，还有差不多一半的路程，中途可就没地方给你休息了啊。”顾铭看了一眼前方快要被皑皑白雪彻底掩埋的道路，回头冲着顾思义微微笑道，颇有一番故意恐吓的意味。
“我不怕！”
但顾思义却没有因此退缩，她紧紧地抓住顾铭的手臂，纤细的手指扯着顾铭的大衣衣袖，一副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的模样。
顾铭点了点头，微笑着帮顾思义拂去头顶的白雪，带着少女继续前行，银色的炼金锁链在厚厚的积雪上拖出一条冗长的痕迹。
一路上顾铭都在尽可能地为顾思义分担身体前进的负担，而顾思义同样也在努力着，坚持着迈开脚步，良久之后，正午时分，顾铭终于带着顾思义成功穿过了森林。
风雪渐渐停息，重重森林被他们甩在了身后，视野变得开阔起来，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平原，澄澈如洗的青空悬在顾思义的头顶，不染丝毫尘埃，顾思义第一次知道大雪过后的冬阳是如此的温暖，灿烂的阳光照在她通红可爱的脸颊上，就像沾上了一层扑闪扑闪的金片一样。
顾思义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一直被囚禁在城堡高墙中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漂亮美丽的景色。
“好漂亮……”顾思义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片偌大的平原，忍不住小声感叹道。
“之后我们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顾铭站在顾思义的身边，一头黑色碎发被风撩拨吹拂，看着笑的是那么开心的顾思义，也忍不住笑着说道：
“你要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可以告诉我，我陪你去。”
“真的？！”顾思义偏过头看着顾铭，清脆的嗓音欣喜而又雀跃。
“嗯，哥……”顾铭略微一顿，立刻改口道：
“顾铭是不会骗顾思义的。”
“嗯！”顾思义开心地点了点头，向顾铭伸出小手，将自己的小拇指递到了顾铭的面前。
“那就约好了！”
“这是……”顾铭愣住了，以往的种种开始如电影画面般在脑海里回放，他很清楚的记得，以前每当顾思义想跟他约定什么事情的时候，总会和他拉勾。
他怔怔地看着顾思义，如果不是这五年以来练就的理性和冷静在他脑海里嘶吼，告诉他这一定是哪里出错了的话，他恐怕早就大喊着扑过去说顾思义你终于想起来了以前的事情了吗？
注意到顾铭神情大变的顾思义，不由得为之一惊，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说错话了的她，只能悻悻地将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小声地嘟囔着解释道：
“这……这是之前我在那边的大姐姐说的……说要约定的时候……两个人一定要拉勾，这样的约定才会牢不可破。”
顾思义将小手背在身后，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顾铭，委屈的模样就像一个犯了错等着挨骂的孩子。
“如……如果顾铭你不喜欢的，那就算了……”
“不，不是这样的。”顾铭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刚刚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并不是不想，我不知道约定的时候还有这种习惯。”
顾铭看着顾思义，哪怕在北风帝国最精锐的部队面前也能泰然处之的他，如今却是那么的慌张。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们重新来一次好不好？”顾铭注视着顾思义的脸庞，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心跳跳得有多快，没有人知道他现在有多害怕。
“真的吗？”
“真的！”顾铭连忙解释道，“我只是之前不知道而已，不是不想与你约定。”
“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顾思义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顾铭向她伸出的手，小心翼翼地样子让顾铭心脏再次揪紧。
“顾铭是真的想和顾思义约定吧？不是只是单纯为了安慰顾思义而说出的谎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