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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与天使

魔女红瞳罪 雪凌serling 4908 2019-09-01 16:46

  

第六十八章:瘟疫与天使

大天使安琪拉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那仍旧苦涩紧闭的眼睑因痛苦而抽搐着,她仿若初生婴儿般蜷缩的身形躺在偌大的床上,苍白的指于不自觉中拽紧了床单的洁白,橘黄色卷发蓬乱而为汗水所沾湿,湿漉漉地贴在后颈上带来片刻的微凉。那急促的喘息声持续性传来,仿佛是想极力使自我恢复平静,与此同时碧蓝双眸稍显扭曲地戛然睁开,骤缩的瞳孔间流露出惊恐及悲哀,眼前却似乎依旧残存着梦境内人们诡异的影,熟悉而又是如此的陌生。她无力地伸出手使其遮掩面容,几近将要哭出一样般无声地沉寂的小许后,那手随刻方才缓缓垂落触及床头柜上的十字架手链,以小刀细心在其上刻出的字母,却已然模糊不清。

安琪拉……

孤身一人的女孩蓦然睁开那碧蓝的瞳孔,惘然神色不由流露于若天空般的蔚蓝间,在点点星光晕染下沉匿终消逝不见了踪影。她已然随性姿势地坐在房顶上,放眼望去却是那村内无比苍凉的景,稀稀落落的人们像是死神派来的送行者般无力地游荡,原本勤恳的农夫颓废地丢下农具,任凭自身被老鼠啃食也只是单单驱赶罢了,空荡荡的小路了无人涉足的影子,唯有奔丧者抬着被白布遮掩的尸体缓缓向那处走去,终隐匿在道路尽头。乌鸦凄厉沙哑的鸣叫声伴着生灵的哀嚎,辗转于耳畔带来无尽的悲凉,仿佛是在嘲讽人类的如此下场,转瞬飞去化为天际的一寸灰蒙。

“愿神保佑我们,能够平安地度过明天。”虔诚的女声稍刻便发自内心地缓缓传来,那女孩沉静地驻望着四周的一片荒凉,原本饶有灵气的蓝眸此时却黯淡地低垂,眸光辗转流溢出丝丝希望,可稍后却被无尽的忐忑及疑虑所掩藏。她因营养不良而细瘦的手坦然握成教徒祷告的姿势,左手腕处尚还发亮的十字架手链贴近皮肤分外显眼,伴着微凉仿佛又在窥视着那人界悲惨的景致,而似是那处语言的文字印刻在其上,隐约间点明了女孩尘世的姓名,依稀应该念为,安琪拉。

与此同时,那女孩悄然顺了顺她毫无光泽的橘黄卷发,碧蓝双眸凝望着灰蒙蒙的苍穹仿佛在陷入久久沉思,可却也只是挣扎于生死边缘无用的忆想罢了。天际间似是乌托邦的影子隐蔽于云翳,黎明曙光透过厚厚云层的束缚戛然照耀在面庞,带给心神一瞬的恍惚。若曾时天空般蔚蓝的虹膜沉淀了灿金的光晕,那身却在光芒的映照间彷如天使那样圣洁无瑕,当她的手不由伸出触碰光明的始处之时,无尽的光肆虐地沿着指尖的夹缝扩散,恰时将那面庞晕染上淡淡而柔和的金黄。

故名为安琪拉的女孩因那一瞬的刺眼而紧眯起瞳,待双眸缓缓适应了耀眼的强光后,方才若无事人般将腰间缠绕的号角拿下。她微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便在号角的尖端静静吹响,悠扬的号声充盈心扉不久就扫去了原存的悲凉,可那灵魂却仍是如此的沉重,只是无力地窥望着那现实的苍白罢了。碧蓝的眸低垂隐入昏暗间,藏匿了星光唯有黯淡的蓝,手在悄然间放下了那号角重系于腰际,轻盈的身顺着木梯攀下后,稍刻隐迹于辗转的角落,而那十字架手链,在阳光的映照中悄悄然流溢出明灭的冷光。

独自手持着一盏明灭不定的油灯,安琪拉无力地倚于破旧的木门旁,蓝眸凝望着苍穹仿佛与其融为一处般,随而阖眸仿佛想以此来排除内心中的杂念。那瘦弱基本皮包骨的指微屈将虚掩的门推开,隐蔽于昏暗交界间的双眸仿若猫的瞳孔般流溢出冷芒,冰冷而充盈着悲凉的情愫。她提起那盏灯缓缓向室内步去,待那油灯被随手放置在灰尘遍布的地面上时,便只身猛然跪坐在床的边缘,蓝瞳紧紧凝视着那奄奄一息的女子,乍时流露出心生的恐惧。

“母亲。”安琪拉轻声在对方的耳畔言道,碧蓝瞳孔仿若玻璃般澄澈清灵地注视那苍白的双颊,却悄然乍现出丝缕苦涩的情愫。那女子此时无力地瘫倒在床铺上,同样碧蓝的瞳孔呆滞无神地凝视着来访的女孩,急促的喘息声彻彻入耳仿佛是随时都有可能死去般,却依然如此安详地等待死神的到来勾取她残存的生命。青黑色的疱疹遍布于她面庞及身躯的几乎每一处,仿若漆黑曼陀罗花狰狞地绽放,引领迷途羔羊走向它死亡的陷阱,终在痛苦中作无谓的挣扎直至永生沦陷。

“安琪拉......你来了啊。”像是尽全力才微弱道出的话语,那女子用双眼的余光柔和地瞥视了她一眼,随而便无声无息地阖眸不再多语。如此气促的声在耳畔回荡仿若警钟的奏响,无形中拽紧了安琪拉那颗无比忐忑的心,碧蓝眼眸凝视着女子的面庞却悄然低垂,点点泪花却在自身的努力压抑中溢满眼眶几近流下,蓬乱的橘黄色卷发于不知觉间被母亲那手指缓缓梳理,而顺着面庞划落的泪珠在昏黄的光线下辗转,稍刻便在那手轻柔的抚摸中拭去擦干。那瞳中映下母亲最后的笑容,隐隐充满着无言的爱,似乎能抚平心灵的疮疤终化为若止水的平静。

“母亲——”声嘶力竭的呼喊声像是孩子天性的本能,安琪拉碧蓝的双眸骤缩仿佛充盈着对于死亡的恐惧,身子无力地瘫倒在床铺上似是时间凝固般,那泪水像冲破眼眶的束缚顿时流下渗透入厚厚床单。可眼前那女子的手却悄然垂落在床铺边缘,阖起的眸似乎是已然沉沉睡去,青黑色的疱疹绽放在面庞上如此渗人。而那女孩此时竟不顾后果地拽紧床铺,与死去的母亲相依像是留恋着过往,瞳孔中辗转出悲凉的芒光,却无声无息地转即消逝。

这或许,只是一场梦而已啊……

那是过往记忆中的温馨午后,灿金的阳光暖融融地照耀在面庞上,将碧蓝的瞳孔中的那股神气尽为凸露,橘黄色发俏皮地卷曲映衬出天性的活泼,那微弱的弧度划过嘴角仿佛永远停驻不去,而隐隐约约间那光辉渗过发丝,蓦然透彻出淡薄的光芒。安琪拉满足地倚于母亲身旁,灵动的双眸注视着那天际的余晖,却只是久久地发愣。恍惚间母亲真挚的笑容展露在眼帘挥之不去,那因农活而略加粗糙的手此时正用小刀专心在十字架上印刻,仿佛在祝福着那心中依恋的孩子。

“安琪拉,戴上它,神灵一定会保佑你的,孩子。”耳畔戛然回响起母亲那温柔的声,与此同时眼前的她郑重地将十字架手链佩戴在安琪拉的左手腕处,祝福般的笑容充盈着心扉不由带来丝丝暖意。而随后那记忆中的女子便默默站起身,顿时耀眼的光芒沿着她的身蔓延,冥冥中仿若天使一般圣洁无瑕,同色的眼眸驻望着天际遥远的乌托邦,似是真意向往般那微笑的弧度愈渐浓郁。稍刻淡然的声线彻彻传来,仿佛是在提醒那惘然的孩子,“刻上名字的话,可以保护那个人不受侵害呢。”

话音毕落,记忆中母亲的影子便悄然离去,灿金色的阳光愈而化为迟暮的昏黄,那远方的阳隐匿于云彩的层层遮掩下,斑驳的红霞遍布在偌大的苍穹,暮的凉风扫过衣襟带来片刻微凉,少女冰冷的面容乍现于瞳间,逐近的身形在暮色中朦胧而渗透出诡异。一头狂放的绯红长发为蝙蝠翅膀般的头饰扎成双马尾,黑白相间的发夹固定了那整齐的刘海左侧,蓦然将那双淡漠的灰眸尽数显露。

而她诡异繁杂的眼妆之上却赫然架着一副椭圆形眼镜,身着那洁白底色的短袖衬衣上仿佛是自我兴趣般布满了黑点的纹样,黑白条纹的中长裤将那白皙的小腿随性地显露在外,以及外披宽大的西装外套像是掩盖什么般遮挡了那背部的景致,衣摆披落在身后因过于修长而触及小腿。可眼前的少女依然冷若冰霜地注视着安琪拉良久,灰眸中恰然流转出迟疑的情愫,单薄的唇轻启道出一句分外极寒的话音,“不远离这里吗?不久后……瘟疫就会蔓延过来了。”

“哟嘻嘻嘻,瘟疫?这里很平静啊,并没有什么……”安琪拉随性地一笑,碧蓝仿若天空般澄澈的瞳孔悄然瞥望了一眼那人,从中却不免流露出重重的疑虑,那微启的唇仿佛还要再言道什么话语,可又顿时戛然语塞地摇摇头,眼眸注视着那少女不由发愣。而对方仍然保持着那冷漠的面容,灰眸中似乎是已然明了般辗转出冷芒,绯红发丝飘过地飞扬在夜风中逐渐融为昏黄,轻道低语的声顺着耳廓絮绕在耳膜间,透彻出无比的寒仿佛在警示,“你们原来还不知道啊。那么,就请您尽早离开吧。请不要为了一时的决断而后悔终生。”

“啊?”安琪拉温润的声线此时却愈加突兀地辗转出怀疑,碧蓝瞳孔略显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对方仿佛在陷入遐思,于此也不由呆滞了那灵动的眼神。可稍后那少女却顿时与她擦肩而过,绯红色发丝飘游于面庞在瞳间留下一寸印象后,便转瞬离去使那身几近隐匿于落暮的辉映下。披挂于身后的黑色西装兀自在晚风中浮动,悄悄然将那掩藏于其内的骨翼显露一刻,可那蓦然注视的女孩却并没察觉任何异样,只是凝滞地道出话语,仿佛是那内心不明所以的挽留,“等等,你……”

“喜欢灰色的眼珠吗?请您回答。”戛然时分,耳畔等到的却是那少女怪诞般的话音,朦胧间那“请”字仿佛是刻意而为地加重了几分,而冰冷中似是藏匿苍茫宇宙的灰眸顿时阴鹜地斜睨了她一眼,那敛满极寒的目光在安琪拉的身上游走,使对方不禁感到一阵恶寒。与此同时似乎是在等待回答般,少女习惯似地伸手扶了下架于鼻梁的椭圆形眼镜,狂放的绯红长发在晚风中诡异地扭曲游转,顿时间将那面庞的毅然或许又可说是严峻的神情尽数凸显。

“当然喜欢喽!你的眼睛也很好看呢。”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应声却不由使那少女一怔,灰眸中流溢出愕然的芒光,但稍后便隐没于无尽的浩渺中无可察觉。而安琪拉说罢竟向着她真诚地一笑,蓦然间那抹轻弧彷如天使无比的圣洁,橘黄色卷发在落暮的阳光下轻柔而又如此朦胧。随后那声悄然接上话音,仿佛是将她片刻的思考并为道出,依然诚恳若早已相识的故友,“……恩,如果没有奇怪的眼妆的话,或许会更有精神些。这是安琪拉的看法,不要太在意了,哟嘻嘻嘻。”

“是吗?那就好。但是,请您务必尽快离开。”冷若冰霜的声音中却突兀夹杂了几分温度,少女灰色的瞳孔顿时隐匿于昏暗,镜片乍然流转出阴冷的光顿时骤白,诡异繁杂的眼妆化于双眸之下就似马戏团的小丑。而瞳的正下方是那尖利的倒三角妆容及细微一点,仿若是拥有特殊意义的符文般被镜片所掩映,转瞬中那少女驻足的脚步终行,缓缓步入远方直至自身融为迟暮的昏黄,消逝不见了踪影。

戛然间安琪拉紧倚母亲尸体的身形被他人所狠狠拽落,沉重地撞击在地面上不住呻吟,五脏六腑仿佛被榨压般几近无法喘息。而绝望中那无法抑制的干咳竟渗透出一抹殷红,沿着嘴角蜿蜒流淌仿若静夜中绯红的月,转即便使那地面沾染上了血液固有的颜色。可耳畔顿时回响起人们惊恐凄厉的尖叫声、嘲讽声,或是充满愠怒的咒骂声,那急急赶来的教父慌忙地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阖眸祷告不再注视那死去的女子,身形已然颤栗仿佛被心生的恐惧所感染支配。而随之而来的人们却高呼着涌入,拉拽着无力反抗的安琪拉向屋外步去,疯狂的声充斥着耳不免令人头痛欲裂,“那小鬼已经得病了!快杀了这个恶魔,烧光她的尸骨,休想把瘟疫蔓延到圣明的神教徒身上!”

只觉自身被众人狠狠拉扯甩入烈火燃烧的柴草堆中,跳动的火舌仿若毒蛇般在耳畔留下一寸的嘶哑,突兀袭来的热浪卷席周身带来无尽的痛楚,那无法抑制的惨叫顿时从喉中传出响彻于天际,充斥着无比的苍白苦涩。炽热的火焰欢呼鼓舞地吞噬着,舞动着迎接那悲凉的女孩离去,若天空般湛蓝的瞳孔中映下火舌肆虐的影子,眼睑无力地耷拉像是即将奔赴黄泉时最后的留恋。可朦胧中天使的平静冰冷的面容在瞳前浮现,那金色的直长发圣洁而不被尘世的污秽所沾染,同色的眼眸中似是流露出丝丝怜悯,却转即消逝不见了踪影。

白皙的手悄然向即死的女孩伸出,虽看似是轻柔的牵引,却足以使那灵魂挣破躯壳而出。那猛然醒转的安琪拉呆滞地扭头,碧蓝瞳孔凝视她被火舌吞没的尸骨似在思虑,蓦然觉自我的身后竟是那如此圣洁的纯白羽翼,初生的羽凝滞于瞳间警醒了她恍惚的心神,耳畔顿时闻身边天使静若止水的女声,仿佛是在介绍着自我的身份,“吾名安佩尔。欢迎成为我们的一员,安琪拉天使。”

“请务必忘却你尚为人世时的身份,作为一个天使生活下去。”

声音愈渐模糊逐为那一份抹不去的记忆,大天使安琪拉失力地擦去额头的汗水,面庞深埋在枕头间仿佛是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情愫,碧蓝的眸悲凉地阖起消去那残存的光明,纯白的翼拂于身如此轻柔。渐渐的,流逝的时间使光晕渐入稀薄昏暗,那大天使已然沉沉睡去,留下的只有微弱的呼吸声淡淡辗转……逐至消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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