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怎么了，只要杀了他，这些就都是你的了。”中年男人从呆滞的安东村次手上抽出折扇，递还给雪子。

雪子接过，看着眼前的三人冷笑两声，“那杀了你岂不是拿到的更多？”

“别吓唬我了。”对方冷哼一声，“除非你能一枪打死我和安东，否则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喂，等等！”见到两人如此随意的谈论着自己的生死，安东再也按耐不住，“你……”

“闭嘴。”

只感到脑后被用力的顶了下，死神已经在对着安东的脖子吹气，他马上闭上了嘴。

“那边的。”雪子朝呆坐在老和尚身旁看着僵局的青年喊道，但注意力依旧集中在身前的安东身上，“要杀了他吗？”

青年抬头看着嘴角带血的雪子，用手不可思议的指指自己，“我……我吗？”

“没错，还有身边的那位老师傅。”气氛一下子降温到极点，所有人都等待着青年的回答。

“诶……诶……？？！我……”

“是吗？那么我来替你做决定吧。”雪子的声音是如此冷淡，她把食指放到扳机上，空气静的能让人听到枪舱内火药摩擦的沙沙声。

“奥平——！”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下一秒就命丧黄泉的安东像是威胁，又像是因为恐惧而发出的惨叫，那种声音就像用力拉着大提琴的低音部，压抑而又蛮横，安东的脸也近乎变形，红彤彤地挤成一团。

奥平？

这是那个男子的名字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又不是太有名的姓氏……

突然，雪子的手被抓住，她下意识地准备扣动扳机，但是发现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动弹不得，她大惊失色地看向身前，发现安东的双手仍然举在头顶，握住她手腕控制她手上各种穴位的，并不是别人，而正是那位老和尚。

“什么时候……”还来不及雪子感慨什么，只见和尚轻轻摇了摇头，随即便把双手合十，朝雪子行了一礼。雪子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眼睛此时被长长的眉毛挡住，就算是不瞎估计也看不见什么。

雪子明白老和尚的意思，又一次用力的顶住安东村次的后脑勺，“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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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阿雪失踪了？”评定室内传出康宗的惊呼。

甾山与鹤之丸互相对视一眼，继续把玩着手上的铁执。

广桥和山本在众人面前低下头去，“是，是在下的疏忽，才让雪子殿下就这样消失在面前。”

“消失……居然说消失在面前？”康宗气得眉毛发抖，“当时的护卫呢？！难道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吗！”

“是，”广桥迟疑道，“殿下不见前遣散了所有的护卫，说要单独和善寺大师的墓位呆一会，谁知道就这样消失不见。”

“在清水寺里搜查过了吗？”清水正胜在康宗旁担忧地问。

山本抬起身子，“殿下是被人带走的，在案发地我们还找到了殿下的佩剑。”

广桥回头看了山本一眼，又马上补充，“没错，在下还在派人打探……”

“现在说这些已是毫无用处了，广桥大人。”甾山终于呛声，“如果雪姬一直不知下落，难道要让一个城主的职位一直等着她吗？”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殿下一定会……”

“哼，雪姬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女童！大名家中的公主们在童年又极易夭折，我们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

“在下一定会尽全力找到殿下的下落的。”广桥向康宗行礼。

“广桥大人！”甾山大吼一声，“你不要忘了，雪姬是为什么回到清水家的，难道我们要把这件事一直瞒着武田和义元公吗？！”听到甾山提到这点，众人都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件事情，恐怕武田家已经知道了。”山本不紧不慢地宣布。

众人的脸色瞬间难看许多，“笨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人群里有个家臣骂道。

“武田家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义元公那里又该怎么解释？”

“没错！雪姬殿下身上担负着结缔今川武田两家联盟的重任，更何况义元公此次把殿下作为指婚人选，就是为了试探清水家的动向。”甾山把身子移出去，面向康宗，“主公，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向义元公证明忠心才是！”

康宗紧紧拽住身旁的扶手，“证明忠心吗？……要怎么样……”

“主公，”甾山双拳撑地，“义元公想让雪姬嫁到武田的用意难道还不够明显吗？现在雪姬下落不明，更应该立刻指定继承人才是，不能有半点迟疑让义元公怀疑啊！”

“父亲！”鹤之丸也移动出来，“父亲是不放心清水家的将来放到我手里吗？”

山本不顾广桥的阻止走上前去，“主公大人，甾山大人，鹤之丸殿下，我觉得事到如今还不至于你们这样操之过急吧？”

“不用操之过急？”鹤之丸瞪了山本一眼，“我是清水家的长子，继承清水家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如果殿下真的觉得自己理所当然，为什么现在还要和自己的妹妹争夺家督之位呢？”山本的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容，把鹤之丸气的半死。

“这里什么时候轮的上二姓家臣说话了？”

“主公，眼下的当务之急，不应该是竭尽全力找到雪子殿下吗？”

康宗皱起眉头，“你说得对。”

“现在武田家的人正在到处搜索殿下的踪迹，我们本家却无动于衷，反而还要在此时立定继承人，这样的事传出去不仅清水家威风扫地，甚至还会让今川家更加轻视我们。”

“清水家世代效忠今川家，你刚才的言论是想谋反吗？！果然逆臣的身边总是不缺逆臣。”

“够了，”康宗用扇子一敲地面，“你让他继续说。”

“是，”山本行礼，“在下认为这件事的背后，应该是北条家蓄意破坏今川家和武田家的联盟。”

正胜的脸色一变，“北条吗？的确，自从我们战胜他们之后，他们就把矛头调转向了里间和佐竹。破坏今川和武田之间的关系，他们是最有动机的。”

山本淡然一笑，“这么一想的话，事情就简单许多。”

“简单许多？”

“没错，既然在现场没有发现尸体，说明殿下被北条家带走。如果家督大人还没有收到北条家的勒索信的话，那么说明殿下现在还没有出骏河界。”

“你是说，让我们现在去把雪子追回来吗？”

“是的，当然这还需要您的帮助，正胜大人。”

“我的？”

“是，正胜大人的领地是江尻城，离林中小道和海岸野路隔得很近。北条家的人必定不敢从大路走，还希望大人能够带兵搜查。”

似乎早就料到对方会这么说，清水正胜面色凝重地低下头去。

“怎么了吗？正胜大人难道是有什么难处吗？”

“啊，不，没什么。”正胜抬起头，面色恢复往常，“没有问题，我一定会尽全力去找。”

“太好了，正……”

“但是，”正胜打断山本，“我也有一个条件。如果找不到，且超过一个月，我不但会停止搜寻，而且会收回我三百人的士兵。”

不只是山本，听到这个要求，众人都困惑的看着眼前这个清水家的二把手，“正胜大人？”

“哼，这是自然。”家臣团中有武将说道，“一个没了城主又没有后嗣的城，最后不过是还给主家罢了。”

“更何况是一块飞地，如果不赶在义元公收回今桥城之前，恐怕那三百人都要不回来吧。”又有家臣呛声。

山本更加困惑的盯着给自己没事找事的清水正胜，但对方并不再把注意力投向他，山本又看向清水康宗，发现此时的康宗正僵着脸，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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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密的鬓发像骏马的鬃毛一般凸显着英气，身上的橘黄色大纹穿在他宽阔的臂膀上更显雄霸。他的眉骨高挺，一看就不是那种循规蹈矩之人，颧骨如同被刀削过一般，十分威严。虽然是武家出生，但却是戴着一顶公家的高帽。这与他的童年息息相关，年少时的他曾与父亲一起接待过授天皇诏命奔赴四海向各地大名募款的公方山科言继，想必从那时起山科言继温文尔雅的雅士形象就这样在他的心底发芽了吧。

日后因为勇猛善战而被各方豪杰畏惧的他，被人称作为“尾张之虎”。此时的织田信秀，正面临着南部安详城的城落，以及北边美浓“蝮蛇”斋藤道三的军力崛起。

“要搬到末森去吗？”织田家的家老，平手政秀坐在他面前，看着信秀身前铺满的笼城图，说出他心中的猜想。

“没错，直觉告诉我今川会有大动作。”信秀的声音富有磁性。

“那...那古野城怎么办？”平手政秀考虑到北边的斋藤家正一日比一日强大，不免有些担心。

“交给信长吧。”织田信秀说出了让平手政秀万万没有想到的回复，自己的儿子被称作为大傻瓜，信秀是知道的，但是他却有自己的打算，“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他正式的监护人了，要让他成为出色的武士啊，政秀。”

感激和兴奋充斥着平手政秀的大脑，一时间竟然让他不知所措起来，“啊……这……居然把主城交给少主，是！！！大人，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政秀，你知道为什么明知道外面都称呼他为尾张的大傻瓜，而我却执意要让他成为继承人吗？”

“这个……信长殿下只是看起来疯疯癫癫，实际上却有着与众不同的大智慧。”

“与众不同吗？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倒还是真的。”信秀爽朗的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聚拢在一起，“那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我偏爱信行呢？”

“这……信行殿下当然也有他的优点。”

“哈哈哈哈哈哈，”信秀又笑了，他用粗糙的大手拍拍脸颊，“面子，只不过是面子罢了。”

“啊……是这样。”

“蝮蛇女儿的事情定下来了吗？”

平手政秀严肃起来，“是，斋藤家已经答应联姻了，只要时机合适，斋藤家的浓姬就会嫁过来为两家结缔同盟。”

“是吗？”信秀双手叠到身后，“蝮蛇的女儿，想必也不是什么善类吧？”

“主公？”平手政秀听到主公明知故问，有一种莫名的不详油然而生，“您原来是知道的啊？！”

“我相信信长能够应付的了她，”信秀神秘地笑了笑，“蝮蛇的女儿，我可是讨来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