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兀尔德说的话，奥丁显得非常感兴趣。

所谓谬误的循环，想来指的也是世界的规则，而眼前的乌若波洛斯从出现起便是不同寻常，甚至可以说是超常。如今在奥菲莉娅看来，她们所指的谬误却太过片面，宇宙的规则几乎是与根源所伴生，因此若是存在什么谬误，那也是规则所演化出来的一种表现罢了。

而对付巨人一族，奥丁符文的力量本就是有限的，奥丁之所以现如今能从容应对，靠的全是当初的奥菲莉娅将她从死亡拉回来时，赋予的那份以太之力。但凡掌握以太之力的人，都等同于接触到这世界的某种规则，或是自成规则。

这种拉开概念差距的力量，自然能够轻而易举的击溃巨人，可是乌若波洛斯呢？她出现之后，展现了超乎寻常的可怖力量，黄金平原上的巨蟒吞天奥丁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巨人的军团在乌若波洛斯的吞噬下可是毁去了大半。

但到头来，当时的奥菲莉娅也只给出了“我的援手”这种蒙混过关的解释。

现如今兀尔德道出了她的身份，那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当然，当然，稍安勿躁。”

兀尔德柔和的说道，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银芒，旋即说道。

“如果站在眼前的你，并不是你呢，衔尾之蛇？”

这样的说辞在乌若波洛斯听来简直可笑，她刚想要出声反驳，兀尔德却抢先说道。直到此刻，奥菲莉娅才真正发现了眼前的景象与之前究竟有什么不同，那个所谓的一直在为了众人而牺牲的命运女神，此刻的身体里竟是流动着属于根源的力量。

由于如今的奥菲莉娅早已可以看穿事物的本质，眼前的兀尔德如果没了这具皮囊，那也就只是一团灵魂加上象征本质的力量而已，然而眼前的兀尔德并不像奥丁那类阿斯加德神族一样拥有着符文力量，她身体里流动着的，是不折不扣的以太！

阿斯加德神族的人应该与以太绝缘才对，就算是奥丁也是因为当初的奥菲莉娅给予了她部分的以太，这才引起了她体内的符文力量发生转变，化作了那苍青色的雷霆以太，兀尔德属于所谓的命运三女神之一，没理由也掌握以太才是。

那么又有一个问题，现在奥菲莉娅所看到的景象是回忆，还是身处于过去的时间?这一点倒不是奥菲莉娅看不穿虚实，而是两者无论是记忆还是过去的时间，都是真实存在着的玩意，你能够一眼看出来虚假的是没错，但真实的呢?

本身就是真实，那么看破虚假对于真实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这些记忆也不是别人的记忆，就是奥菲莉娅曾经亲身经历过的记忆，用别人的记忆弄虚作假是没法蒙骗过奥菲莉娅的，但若是用奥菲莉娅自己的记忆，除非奥菲莉娅是精神错乱了，否则又怎么会产生记忆上的谬误。

等一等，自己的情况似乎与兀尔德所说的有些相似啊……

不知为什么，奥菲莉娅的脑海之中突然蹦出了这样的想法，她不由得将视线继续投向了兀尔德，然而兀尔德的双眼却始终没有与奥菲莉娅的视线有所交错，让奥菲莉娅不由得感到有些困惑。

纵观她在时间线上的旅程，每一次前往某个地区总会伴有强烈的目的性，有时是某些人发出的求援，又或者是需要奥菲莉娅参与到某些重大的历史进程当中去，这些历史进程里的人物无论重要与否都会与奥菲莉娅发生交流。

那么眼下的应该是回忆才对

奥菲莉娅初步下了这样的判断，如果是为了让自己看到回忆而沉沦在痛苦的回忆之中，那么眼下的这副回忆别说是痛苦，奥菲莉娅半点感觉都没有，根源将其拿出来在自己的面前重演又是为了什么?

搞不明白，还是继续静观其变为好。

“你究竟是如何死去，又是如何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你还记得吗？之所以会陪伴在奥菲莉娅的身边，以这个样子出现，又是因为什么，你还记得吗？”

兀尔德自然是不知道奥菲莉娅心理变化，她继续指着乌若波洛斯的心口，一字一句的说道。

“哼，我当然是自己……”

话还没出口，乌若波洛斯就愣住了。

那双黑色的瞳孔里突然多出了被称作恐惧的情绪，原本要出口的话语却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先前的自信不复存在。

看到她这副样子，兀尔德知道自己的话语起到效果了，她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

“你之所以会出现在奥菲莉娅身边的真正原因，你还记得吗？死而复生的残影哟～”

“不是，不是的！！”

此时的乌若波洛斯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她不由得痛苦的跪倒在地，痛苦无比的捂住了自己的头，不停的重复否定着兀尔德的话语，但脑海中那些飞快窜过的记忆却又像是在印证兀尔德的话语并没有什么问题。

来了，很快就该到人类的入侵了。

奥菲莉娅看着眼前的“假”乌若波洛斯痛苦的倒地，却没有上前帮助她的打算。既然眼前的完全是照搬自己的回忆，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多半是无法改变的，假乌若波洛斯会彻底的消亡，真正的乌若波洛斯会在自己的身体内苏醒。

这一段的回忆难道有什么问题吗?从事件的因果上来看，似乎假乌若波洛斯的死亡导致了死神力量对空间的干涉，被尼伯龙根之外的人类找到了入侵尼伯龙根的机会，但反过来看，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过巧妙，巧合到没人会相信。

如果兀尔德没有主动去拆穿乌若波洛斯，那么她的消亡必然不会引起死者之国尼伯龙根的不稳定，也就不会被人类给找到机会，但假设兀尔德是站在人类一方的，那么毁灭尼伯龙根对她这位伴生于尼伯龙根的命运女神难道会有什么好处吗?

尼伯龙根的消亡，只会让伴生于其中的神明跟着消亡。

而此时的奥丁眼见情势不妙，她刚想上前去阻拦兀尔德，兀尔德却摇了摇头，缓缓的走到了跪倒在地的乌若波洛斯面前，俯身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死神的棋子，你的任务该结束了。”

随着话音落下，乌若波洛斯痛苦无比的捂着额头，将脸深深地埋低发出了无力的低吟，原本身上的力量开始逐渐化作了浓郁的黑色雾气，开始向着半空中升腾而去。

这句话就仿佛一锤定音般，彻底击溃了乌若波洛斯的心理防线。或许应该说，此时这个正在蒸发的，并非是真正的乌若波洛斯，维系她存在的力量被兀尔德所化解，自然就开始崩溃。

“咳，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乌若波洛斯似乎是回忆起了些什么，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道，她缓缓的站起身来，用留恋的目光望向了奥菲莉娅。

“你的任务该结束了，死神派你来，就是为了保护她吧？整个人的身世都几乎被迷雾所缠绕，能够让死神如此重视，难道没有什么想要交代吗？我可以维续你的存在……”

眼见乌若波洛斯正在逐渐风化，兀尔德上前劝说道。

说到底，能够看到过去的她早就了解了一切，再结合姐妹预知未来的力量，她早就准备好了与乌若波洛斯谈条件的打算。乍一看似乎是这个样子，但假如能够看到未来，那么没有消除假乌若波洛斯的未来会更加糟糕吗?

奥菲莉娅想到了这样的可能，难道是因为假乌若波洛斯如果没有消除，未来会带来更大的灾难，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当时的兀尔德没有说明，究竟是不能说还是不敢去说?

奥菲莉娅还记得当初兀尔德曾经说过莱茵仙女们的准则，但当整个世界线都陷入混乱之中时，哪怕是恪守不干预原则的莱茵仙女们也没法稳坐高台了，然而由于她们本身特殊的存在性质，注定是不能亲自参与到事件之中去的。因此，乌若波洛斯，奥丁，奥菲莉娅这三人的存在，对她们来说就至关重要了。

但假乌若波洛斯根本就不吃这套，或者应该说以乌若波洛斯的性格就不可能吃莱茵仙女们这一套，她颇为不屑的摇了摇头，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冷静，纵然身体已经消失了大半，也没有同意兀尔德的提议。

“兀尔德……是这么称呼吧？哪怕我不是本体，你认为我会同意这样的提议吗？你是不是对于名为衔尾之蛇的存在有什么错误的理解?”

乌若波洛斯就是乌若波洛斯，无论是本体或是分身，她都有着属于自己的高傲，她是在世界诞生之中演化出来的规则，说起来有些夸张，但确实就是如此。

沉默良久，兀尔德给出了回答。

“不会……”

虽然心中明明清楚这个答案，却始终想要去尝试，正因为是纵观时间的神明，才会被任何人都要更加渴望，去寻求那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哪怕是作为莱茵仙女的她，也会像凡人一样去渴求那虚无缥缈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