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天使

时间：新源纪216年7月7日9:29:59

滴答~

随着怀表上形成一条竖线，只听着啪嗒的一声轻响，下一刻，便眼睁睁看着怀表闭合落入袖中，而袖口黑漆一片，好似一片虚无。

喀喀喀喀... ...

莫名的，周边的气息有些阴寒，地面上也多出一道巨大的黑影，茫然中抬起头，看着顶空自言自语的物体，任谁都会张大嘴。

目瞪狗呆！

我的乖乖！那竟然是一件黑袍！

“好戏...要开始了，不知道，这份礼，你受不受得起。”

空中有黑袍悬挂，袖子自然垂下，却缓缓抬起兜帽，不出意外，在那兜帽中露出的——仍是一片虚无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然而，当从中回过神来，空中也唯独留那家伙的自言自语... ...

只是，声音空洞又阴森，跟鬼一样，于空缭绕，令人莫名后脊一凉。

另一处，

林中有支前行的队伍，战争在即，哪怕胜券在握，心底终归不免有些忐忑，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他们，会死吗？

“你们听说了没有，据说咱们的营地还被人掀了个底朝天，就连叶大少都被掳走了。”

“怪不得抽走了这么多兵力，也只剩咱们了... ...”

“得了，都少说点吧，别危言耸听了。”

缓慢跟在后方的士兵，嘴里碎念不停，能看出心理素质并不强，难以承受未知的重压，希望能通过聊天将忐忑不安的心理舒缓并发泄出去。

“等等，那边...是不是有人？！”

这时，有人下意识退了一步，面露奇色，忍不住眯起眸子，从不远处树丛枝叶律动的间隙中，在看到黑影的瞬间，瞪大了双眼！

“哪呢？我咋没看到？”

“少来了，我可不是吓大的。”

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出相同的意味，纷纷翻个白眼，虽说都不是很相信，但还是能够感受到他们隐隐不安的心情。

“我说... ...”

不被信任，那人不由皱着眉头，不甘心地正想反驳，一声怒吼突如其来，将他吓的四处张望，这才将视线定格在一道直冲过来的黑色迅影上。

“后面的跟紧了，磨磨唧唧的干嘛呢？！”

队伍中有些骚乱，从人与人的间隙中，能看一名强壮的高大男子正挥舞着健硕的手臂拨开人流，他疾步走到后方边缘，看到两三名交头接耳的部下，不由怒气冲冲地迎了上去。

“戈尔顿长官，我... ...”

被抓了个现行，新兵们被吓的直冒冷汗，紧张地揪着手，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就在他们不由忐忑，即将直面戈尔顿暴怒时，有人站了出来，正是那眼尖的小子。

这人看起来很年轻，长着一张白净的俊脸，灰白军装将他修长笔挺的身躯衬的格外精神，看似消瘦的身材，却能从裸露的健硕密实的肌肉看出爆炸性的力量。

“怎么，又要找什么借口？”男人双手抱胸，看他那面无表情的白净脸蛋，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当下横眉倒竖，不由冷笑。

他缓缓抬起头，面前的高个强壮男人怒目圆睁，愤怒的就像是择人而噬的猛兽，他却是面不改色，冲着戈尔顿理直气壮地大声报告：“报告长官，那边大树旁好像有人。”

面前的男子名唤戈尔顿，是部队中的普通军官，跟其他军官一样，由于自身的性格缺陷或是人性的软肋，容易被他人操控、会在威胁前妥协。

但戈尔顿有些不同，性格偏激易怒，就连铁打的军规，都不能束缚住他，这家伙战斗天赋极高，嗜烟酒赌斗好面子，爱披着虎皮扯大谎，就算平日精的很，一碰酒也经常会得罪人。

“你是说...附近有人？”

戈尔顿一挑眉，狐疑地看着面前几人，良久，这才扭头看向他指的方向，那边树丛随风晃动，显得那般宁静，并没有看到任何可能存在的人影。

“是的。”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神情相当认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长官看向他的眼神是越来越诡异，从那双深邃的眸子中，隐隐好像能看到两团徐徐燃烧的怒焰，令他一阵悚然。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长太帅了不成？

他笔直站立着，看着长官，心底不禁有些郁闷，但想着家里清贫的现况，他忍不住摸摸后腰包，那里装着他这几天剩下的大部分军粮，心中不禁升起一种相当苦涩的感觉。

“我说你... ...”

“戈尔顿！你小子跑哪里去了，赶紧给老子死过来！”

戈尔顿的心情相当不美好，心下十分不爽，捋起袖子，正想怒斥他一顿，谢鸣却好像发现了挺重要的事情，一声怒吼恍若震破天际，事实上却只传达到戈尔顿耳朵里。

“啧...算你走运。”戈尔顿愤恨剜了他一眼，数秒才从他那张懵懂的俊脸移开，看向先前聊天的几个新兵，正色道：“你们都别整什么小动作了，跟紧点，否则...就等着挨罚吧！”

撂下一句狠话，戈尔顿便踏着稳健的步伐，扭身离开了，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周围的士兵不由庆幸地拍了拍胸脯，深吸一口气，当真是生怕戈尔顿将怒火撒在它们头上。

“不过，长官怎么忽然就走了，而且，走的匆匆忙忙，好像有什么急事一样。”

“不知道，大概是将下达密令，将他给唤过去了吧，啧啧，一想到长官的那副表情，可真是少见。”

“... ...”

年轻的军人微微皱起眉，他沉默不语，偏过头又看向树丛，这一次，他看清了那道黑色的人影，的确是人，身材健硕高大，满脸胡茬，想必上了年纪。

“这个大叔，应该是村里出来的吧，啧，派出去的侦察兵真是没用，竟然一个都没有发觉... ...”

回过头，最后再看了那道人影一眼，年轻的军人便将大喊的冲动压按捺下，只是一转眼功夫，正想跟上队伍的时候，却发现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远，只能看到远处小小的人影。

这是...发现了什么？走的这么快？

抱着重重疑惑，年轻的军人愣了片刻，随即一拍额头，清醒过来，赶紧提步跟上。

... Kr ...

村内一座宅邸

庭院中花草繁目，少年坐在室内，靠着椅背轻轻晃动，他目视前方，看着院内宁静祥和的景象，这里的一花一木，都是那个傻丫头不辞劳苦，从山脉中带来的美好回忆。

看着它们，恍惚间，仿佛看到那傻丫头带着花种归来，她会怯生生地凑到近前，小手抱着他的胳膊，绽放出花骨朵般青涩纯真的笑颜，甜甜叫着哥哥，只为将花种下，令人怀念。

轰！

忽如其来的一声轰鸣，刹那间，红光旺盛，无孔不入，烈风波及，无所不在，少年平和晃着安乐椅，眨眼睛，院内被扰成一片狼藉。

他不忍地侧开脸颊，轻咬薄唇，霎时间，赤光如血，白净的清秀脸蛋不免染上一抹妖异。

“... ...”

伴随着回忆破碎，美好归寂，华不禁前倾，抱紧紧缩的双肩，在轻微的颤动着，片刻，他低着头，刘海盖住面孔，沉默着站起身，没再看庭院一眼，转身便径直离开了。

庭院池塘，鲜红的花瓣片片飘落，就像刹那绽放的惊艳血花，在各处，荡起不平静的涟漪，但世界，却仿佛平静了。

“他们来了啊... ...”

随着轻轻的一声呢喃，少年缓步行出宅邸，不由深吸一口气，这才认命般地扭头望去，此时，村口处黑影扎堆成片，那密密麻麻的人影，看得他头皮发麻，莫名心虚。

“咳咳。”

『容我思考一下... ...』

时间紧迫，村长爷爷他们需要迁移，而那帮蠢材，布置陷阱怕还是有些难度，想来耗费的时间应该比预计的要多不少。

想着，他微微眯起眸子，盘算片刻，这才晃悠悠地睁开眼，深邃的黑眸中似有红芒闪逝:“是因为距离太远了？罢了，既然还没将圈布置好... ...”

话语一顿，少年眸中掠过淡淡的忧愁。

忽然，他低下身，摸着套在小腿外侧的漆黑匕首，看着镶在利刃镂空处的骷髅宝石，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耀下冒着幽黑的光泽。

“就只好亲自上场了。”

少年轻声呢喃着，五指透过皮套触摸着这把漆黑的匕首，利刃的边缘坚硬而又锋利，细嫩的皮肤传来了轻微的刺痛感，他随手将匕首拍响，便缓缓站起身来。

随着少年动身，村口处渐渐平静下来，缕缕阳光好似片羽飘洒，淡淡的光影滞留在半空，好似在那破旧斗篷上，披上淡薄的纱衣。

短短五秒，残影徐徐消散。

“这些家伙，是算准我们村里没有大杀器了吗？竟然这么嚣张？直接堵在村口，防御都没有防御一下？”

少年攀着扶手，站在木墙上，面色难看，眸光闪烁不定，至于故意挑衅的可能性，他直接就排除了，那家伙，还不至于这么鲁莽。

良久，他才抬起头，喉咙微微耸动。

“都说血是肮脏的，人的手上...一旦染血，就再不能回头。”

他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是那么沙哑无力，唯有踏上战场，看着震撼的上万人，才会察觉到恐惧生根发芽，悄然剥夺剩余的气力。

此景意境似有些淡化，他的言行举止，像是带着礼貌性的生分客套，看起来是那般平淡，可一旦细细品会，竟是一种习惯，可怕的静寂。

的确，不得不承认，每每面对这黑压压的人数，看着那一双双眼睛，总有些渗人，伴着恐惧随生，一股嗜血杀意便油然心生。

“真讨厌，这些人的眼神，阴森森的，看的人好不舒服... ...”

他皱眉低声抱怨着，随即背靠木墙，愣愣地看着湛蓝的天空，情不自禁地叫唤一声：“啊啊，好无聊昂... ...”

“唉~”

看着天空，他情不自禁地要感慨出声，随着白云漂浮而过，不免有些失落，心情也变得烦躁起来，激起他小孩子的脾性... ...

『好无聊，连解压玩具都没有... ...』

这般想着，他不禁探出头朝下方看去，果不其然，那些兵非但没发现他，还耐不住寂寞，聊着天，顿时八卦心起。

『这些不近人情的老大哥，内容说不定还挺火爆的也说不定~』

这一幕，似曾相识，记得还是一年内，由于太过无聊又喜欢自言自语，就养成了扮演类窃听他人隐私的好~习~惯~

此时此刻，他有些怀念童年，那个被叔叔婶婶逮住，然后被摁在板凳上大拍十几板子的清苦日子，感动之余，不由决心将窃听拉满！

窃听ing... ...

“滋滋、嗒滋滋... ...”声响听起来有些模糊，就像是遭到电磁干扰的声音，但能够听出，这是人工配音，而且还是对讲机的类型... ...

这小子，会玩的还挺多啊！

“咳咳... ...”

忽然，只看他眼前一亮，随即，好似这才反应过来，轻轻咳嗽一声，然后装作很惊喜的样子喊了一声... ...

“噢噢，有声音了！”

随即，他这才眨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耳朵靠过去，紧张地窃听着，神情慎重，古灵精怪的，天知道这个演技派的小子在想什么... ...

“我说老哥，都说烈酒壮人胆，但我怎么... ...”

“你喝酒了？”

‘老哥’冷笑着，也不待‘小老弟’把话说完，便毫不犹豫将话打断。

“... ...”

莫名被噎，‘小老弟’沉默下来，好一阵时间说不出话来，片刻，他深吸一口气，堆起笑容，也许先前是因为不够礼貌？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 ...”

“那是喝假酒了？”

“... ...”

“算了，跟你说话好累。”

“？！！”

‘小老弟’猛的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死死看着他，我说‘老哥’啊，你还要点脸不？！

“我害怕。”

“那就喝酒啊~”

“我不敢。”

“那你还怕啥？”

“呃... ...”

‘小老弟’有些懵，他看着‘老哥’，上下打量许久，还是一脸懵懂，不是，刚刚这货说了啥？每个字他都认识，但组成几句话咋就听不懂了呢？

真奇怪... ...

“原来如此，酒吗？倒出了个好主意。”

听到这里，少女就已经不再听下去，虽然内容蛮有意思，但听他们话里透露的情报，他们其实已经等了很久... ...

而且，按他们上级的意思，还有待一段时间的意思，那...是不是就不会进村了？

少女...少年一撩长发，还未细想，凭借着敏锐的直觉，眼角余光一瞥村子侧方，恰巧能看到几道黑影在栅栏处徘徊。

『是想不知死活地溜进去吗？』

少年舔舐着干燥的薄唇，眼前这一幕他看的很透彻，眼底不禁闪过一抹寒光，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有些不怀好意。

“要来那就来吧，我可不像那些蠢货，布置个陷阱还磨磨唧唧的，没什么成效。”

少年呢喃着站起身，侧过脸，最后看了这帮人一眼，犹豫了片刻，随手摁下木墙上隐晦的木制机关，便头也不回地悄然离去。

全然不顾那道纤细的丽影会被下方的士兵瞄到几眼... ...

毕竟，误会了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