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的顾青发现自己安稳地躺在床上。

明明她最后的记忆是坐在桌前……那摊混乱的啤酒罐前——但啤酒罐也收拾好了……

田螺姑娘？

顾青突然又想起来，自己最后站着的地方是靠近门的位置。

为什么会去那边……

因为有人来了。

是谁来了？

赫连……

赫连翔？

啊……那是梦……

在梦里，她借着酒劲紧紧地抱住了赫连翔。

真是可笑，既然是在梦里，又何必借用酒劲呢？

顾青甚至觉得自己的手上还残留着赫连翔身上的那股袖子清香。

她此时只有一个想法——自己竟然已经妄想到了连味道都能幻想出来的地步，真是无药可救！

……不过还好只是个梦，不然顾青一定羞臊的不敢再跟着他们。

之前没从警察那里知道因果的时候，他们为了安抚自己就已经亲自上门了，为了不让他们再顾及自己，顾青一定要表现的什么事都不知道，什么消极情绪都没有。

只不过现在的顾青一定会在他们十步之外的距离，脖子上也一定会挂着工作人员的牌子。

而脸上——也不再露出笑颜。

因为她觉得，在他们身边的笑容，是危险的源头。

顾青的剧变所有人都觉察到了。

FIVE’S对此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们觉得这样更好。

最近处于敏感时期，他们之间也只是工作的关系。何况他们本就觉得因为他们的缘故让顾青有了不愉快的回忆，十分的歉疚。

而由顾青这边来保持距离，两方都不会为难。

今天的录制是《星期六》，相辰宇在看到那则停车场伤害事件的报道时，画面中的身影，他看出来是顾青。

“帮我……扶下道具。”

相辰宇主动找了一脸呆滞的顾青。

顾青没有答话，但还是跟着他走了。

相辰宇看顾青虽然心不在焉的样子，但还是乖乖地帮忙了。

“工作不顺利？”

……顾青没有反应。

“还是因为别冶智在停车场遇到的事？”

……顾青看了眼他，还是没有应答。

“之前你问我是不是FIVE’S的粉丝，不想知道答案了吗？”

“不是吗？”

“是的。”

……

“所以我应该谢谢你的。”相辰宇以粉丝的身份说。

“……不用谢我，本来就是我惹得事，你应该谢谢那个女生……没有再补一刀……”

……

顾青说得话让相辰宇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他能直接感觉到的是，眼前的这个女生，跟之前见到的那次比起来，变得沉稳……或者说是冰冷？

“你不想采访我了吗？”

“可以吗？”

“但是我不会停下手里的活。”

“那我问了？”

“问吧，趁活没干完。”

“你为什么会喜欢FIVE’S？”

“其实我一开始是他们的黑粉。”

顾青问得简单粗暴，没想到却直入了主题。

“黑粉？为什么？”

“一群长得帅的人除了唱歌跳舞之外还把其他的工作给占了，谁看了都生气的吧。”

相辰宇的话，顾青能够理解。

因为对G事务所培养的偶像基本上有两个大趋势，一是女性真爱粉，一是男性黑粉。

这是有渊源的。

那是在2049年，教育改革时大胆放出了“梦想教育”的宣言。

当时开始官方定义，“大学”，不是褒义词，更不是贬义词，它是人生中供你选择的一条道路而已。

敢如此宣布的国家，说明其拥有的，是不只一家能立足于世的强大文化实力。

可是，一般的宣传过于官方，难以入耳。

为了让“梦想”不再只是小学时才写得作文，国家教育部与G事务所合作，开始培养为国家宣传“梦想”的偶像。

国家政策是王道，再添上艺人的影响力——百花齐放的盛世指日可待。

但是，初始之时自然受到了各方的非议。

一直以刷颜值拼流量上位的鲜肉们能担负的起这般重任吗？

祖国未来的花朵会不会被歪曲人生观？

初代圆梦偶像完全是在荆棘路上奔跑，脸上是汗，脚下是血，心里有千万种苦，但脸上始终绽放着笑容。

这样的他们，在一个个逐渐成熟的组合推出之后，开始跑上了正轨。

当应试教育支配下的家长们终于一点点接受“只对孩子负责到高中”，“未来的道路由孩子自己选择”的教育方针之时，“我的工作，是贩卖梦想！”这句从G事务所初代偶像开始就一直被继承下来的话，终于真正被数千万人所憧憬。

他们不只贩卖梦想，更以身作则，不将自己的工作限于传统的偶像本职。

比如，第一个成为新闻主播的偶像——赫连翔。

那时，很多人都猜测是有什么内幕。

像是靠脸取胜，或是经典的潜规则，难听的话要多少有多少还不带重样的。

可是他第一次在屏幕上播报新闻的时候，所有持反对意见的人都炸开了锅。

和在唱歌和综艺中所展示的，完全不同的精英脸，与同座的政治经济专家一起也毫不逊色的专业发言，让质疑他的人都变得无话可说。

据说，那一天的新闻收视率创下了新高。

也听闻，那一天有数万新粉加入了FAN CLUB。

……

“那你是赫连翔成为主播的时候喜欢上他们的吗？”

“不是。”相辰宇决绝地说，“那个时候还是觉得，他们真是天生好命。”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他们的？”

“进入电视台之后。”

“……你什么时候进电视台的？”

“今年三月。”

……竟然是在宣布休止之后。

“因为看到了他们真人吗？那是谁的哪一点让你改观的？”

“五个人。”

“这么突然？他们是给你什么好处了？”

“因为嫉妒。”

“他们的确多才多艺。”

“不是因为这个，他们的才能是一回事，最让人嫉妒的是，他们现在还会对每个工作人员说谢谢。”

“说谢谢……什么意思？”

最近都跟在FIVE’S身边的顾青看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自然觉得这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

“是他们让我第一次有了工作被认可的感觉，起码让我觉得，我不只是个拼装拆卸的工人而已。”

“你……不还是AD吗？”

“那是之后的事，也是因为他们的认可让我觉得自己可以试试别的工作。”

“原来如此。”

顾青终于觉得自己做了一回真正的取材。

有认可别人的勇气，不需要靠贬低他人来彰显自己，不正是他们的强大之处吗？

不过遗憾的是，“谢谢”这两个字，顾青听得有些伤心。

因为她听到的“谢谢”不是因为工作，而是因为那个停车场事件的伪英勇行为。

“都跟你说了关于FIVE’S的事，你竟然还是这表情，反应真让人失望。”

“我该什么反应？这是记者取材时的专业素养。”

“……你帮我的忙，我做了你的采访，两清。”

相辰宇坦诚的回答完问题之后就爽快地离场了，因为道具都整理好了。

上次帮忙的时候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这次却痛快的全盘托出。

难道是为了谢谢我救了别冶智？

不是说了不该谢的吗……

最成功的一次取材……还是托了FIVE’S的福……

但自己现在却要跟他们保持距离。

顾青的内心丝毫没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