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顾泽从女仆艾西的店里走出来的时候，夕阳的余辉照得他睁不开眼。

他手中的布袋子变成了几个冰冷的玻璃杯。它们表面凝聚了小水滴，里面的金色光芒依稀可见。

“艾西似乎吓了一跳呢，她大概没想到我会采到那么多吧。”

奥利维亚的街道在傍晚时刻充斥着酒香味，那些醉酒的人会一个接一个围在一起跳舞，累倒了就仰卧在地上喘气。这些人在白顾泽眼里和疯狂的维尔拓人没有什么两样。快要歇业的铁匠铺里冒出炽热的余温，还有铁锤一下一下撞击金属的沉闷乏味的声音。白顾泽的手指快要被冰冷的瓶子冻僵，他拍走头顶残留的雪花，心有余悸地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拜尔，我们找了你好久！”洛达一见到他，就笔直地走过来。

“我……马上就要回去了。”洛达以前还没有主动与白顾泽搭话，在白顾泽看来，他一向冷静，不像他的弟弟凯文一样意气用事。事实上，人们都认为他是艾维斯的第一继承人。

“如果是列昂尼德亲自等着你，你会拒绝吗？”洛达晶蓝色的眼镜盯着他，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白顾泽只能妥协。列昂尼德是FW的最高领导者，就算是麦哲也没有和他见过几面。而现在列昂尼德竟然主动来找他。

“他在书房里面。”伊薇达指了指装潢华丽的书房，“他好早就来了。”

“知道了。”白顾泽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希望这几天他没有犯什么错。

白顾泽走进书房的时候，列昂尼德正在专注地读着一本有关魔法发展史的书。

“很难想象，你还会对魔法感兴趣。”

列昂尼德把书放回原处。他的身上似乎没有一点赘肉，颧骨十分突出。他站起来，像一个干瘦的尸体，唯有他的眼神还在死死盯着白顾泽。

“白顾泽。”他简短地重复了一下这位年轻的注视者的名字，“我们有任务要交给你。”

“任务?”白顾泽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我不是每天都会代替你们了解这个世界吗？这就是我的任务啊。”

“本来是这样的。”列昂尼德干咳了一声，他的右手一直摆弄着属于他的魔杖，“但我也有决定你任务的权力——这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是的，孩子。你还记得成为注视者的准则吗？”

“恩……记得。不贪恋沉迷另一世界，不要为一己私欲而使用力量，不要干涉另一个世界的进程。”

“看来你还没有忘记。”列昂尼德少有地微笑起来，“我用FW的最高权利命令你，暂时违背准则，去夺取列迪西雅的权杖。”

“什……什么?”听见列昂尼德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一句话，白顾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列迪西雅内部现在还没有达成和平，此时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权杖上面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重点是权杖上面的那个石头，有人想要夺走它。”

“谁……”白顾泽感觉自己似乎已经猜到答案了，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列昂尼德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要夺走那个石头的……是摩沙坦使徒。”列昂尼德说，“所以……我们将正面与他们对决！”

……

白顾泽从书房走出来的时候，发现伊薇达还站在门口。伊薇达见到他，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

“拜尔?”

他心中的烦躁像潮水一次次漫过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白顾泽……”

啊?白顾泽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在这个世界，只有她知道怎么喊自己的真名。而他看见她全身穿着黑衣。

“今天是……哦对了，是国王的葬礼啊。”

“恩，几乎全国的贵族都来了。走了很长时间的路呢，真后悔穿上了这双鞋子。”伊薇达说着，指了指自己被磨红的脚踝。

“中途没发生什么事吧?”

伊薇达一下子想起了费奇•盖尔对她说的那些话。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摇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倒是你啊，”她说，“从刚才开始眉头就一直皱着呢。”

白顾泽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额头，他所得知的消息对自己的影响就这么大吗?

“是听到什么坏消息了吗？”伊薇达又问。

“不不不，一点事都没有。”白顾泽摆摆手，手指碰到了腰间冰冷的瓶子。

“对了，这个是送给你的。”白顾泽见她没有接过去，又补充道，“是损坏窗帘的赔偿……”

伊薇达盯着白顾泽送给自己的礼物。

“真的没出什么事吧。”

“你就放心吧。”他拍了拍胸口，“倒是你，感觉从葬礼上回来之后就浑身不自然。”

面对伊薇达，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的身份。白顾泽是一名注视者，而他注定不会属于她的世界。

……

“听说你为了追踪卡尔，居然还找到了彼岸世界的雇佣兵？”列昂尼德转着笔，站在白板面前，与他并肩站立的还有麦哲。

“是啊，这就是我的行事风格。”

“可靠么？我可不希望卡尔把彼岸世界搞得一团糟。”列昂尼德用笔端敲了敲白板。

“以此为机会，我会尽可能控制住那个狂暴的战士。这样的话，生命之卷的三名战士就全部浮出水面了。”

麦哲说着，在写有“生命”的字符下面打了一个勾。

“空间之卷……现在在注视者手中。”

列昂尼德在“空间”上打了一个勾。

“万物之卷的话，似乎就在列迪西雅。”

“似乎？”麦哲对此抱有疑问。

“听说那玩意可不得了呢。”列昂尼德又在“万物”下面贴上了两张新的照片。FW又找到了万物之卷留下的痕迹，可追踪其时间也在三年之前。

照片里，在麦哲看来，是被扭曲的一片林地。万物之卷造成的不仅仅是破坏那么简单，林地的一小片区域被完完全全重塑了。树叶，枝干，泥土甚至石块都被恐怖地挤压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片像是兵马俑一般的人像。

“列迪西雅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识见识它的厉害呢。”

“最后就是时间之卷。”

列昂尼德提笔，在“时间”下面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叉。

这是他们唯一无从下手的神秘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