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
夜晚。
清冷的街头一眼望不到尽头。
路口的大排档却依旧生意火爆。
两道身影来到了摊位前。
继续向老板打听。
“老板，这两天夜里有没有见到我说的那个人？”
“没有没有！天天人来人往那么多人，我们就是挨个记也记不住啊，对不住了二位老板！”
“行吧！来两碗面！”
“好嘞！”
……
不时，
老板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朝着那一老一幼的座上走去。
“你们的面好了！”
“谢了！”
连续三日的寻找，
每天都要折腾到夜里。
两人早已疲惫不堪。
“凛，你说小鸥会不会离开这啊？要是她已经走了的话，那咱们在这不是浪费功夫么？”
“不会。”
“不会？”
凛自顾自的吃着面。
回道：“三天前刚听说她在国贸附近出现过，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这三天时间杨家的人早就把出城的方向都堵死了，她应该还在城里。”
唉……
宝宝叹了口气。
“要是还在的话咱们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可能是躲起来了。”
“那人总要吃饭的吧？她就能一直躲着不出来？”
“还有个办法。”
“什么？”宝宝着急地问。
“跟着杨家的人，他们比我们先到这里，他们要是先找到的话直接从他们手里要人就行了。”
“这也算是不得已的办法了，就这么办吧……”
突然。
摊位一阵骚乱。
两人闻声望了过去。
摊位老板正在驱赶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因为她浑身的异味，
这里的客人已经连续抱怨了两天。
这次，那个女人趁着顾客刚走，便将桌上剩下的东西抓起就往嘴巴里塞。
老板驱赶了两次都未果，
只好喊来了老板娘一起操着家伙赶打。
“下次再敢过来影响我做生意，我打死你！”
老板娘掀起围裙遮住口鼻。
一脸嫌弃。
但那个女人挨了打后，仍然只顾着往嘴巴里送着残渣剩饭。
俨然一副饿坏了的模样。
“住手！”
宝宝和凛走了过来。
但稍一靠近同样被一股难闻的异味刺激的遮住鼻子。
凛掏了一张百元现钞丢给老板娘。
“她吃的东西我帮她付了，让她走。”
哼！
老板娘收了钱仍一脸不耐。
但好在收起了家伙。
这时，宝宝走上前去，刚要问话时，那个女人便直接起身迅速跑进了黑夜之中。
等凛走过来时，
宝宝才回过神来。
喃喃自语。
“那个人好像小鸥啊……”
“你眼花了看谁都像她，她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样子。”
“可刚才我明明看见她有躲着我的意思！”
“……”
突然。
宝宝冲向摊位。
一脸气愤地问。
“刚才那个人以前也经常来这吗！？”
老板娘收了钱还拿在手里检验真假。
敷衍地回：“就这两天才跑过来的，之前也没见她敢到座上偷吃的，今天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了！”
“糟了！”
宝宝懊恼地大叫一声。
下一秒，
他夺过老板娘手里的钱，
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刚才那个人平时都在哪住？”
“你抢我钱干嘛啊！”
“问你话呢！快点回答！”
“我哪知道啊！”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要是不老实回答，我把你店砸了信不信！”
“这……”老板娘摆明了欺软怕硬，见着宝宝发火后，立马老实地回，“这附近的流浪汉大多都住在天桥底下，那里能挡风……”
宝宝深深吸了口气。
将那根擀面杖拿起扔了出去。
“人要是能找到就算了，要是找不到的话，你怎么打的她我就怎么给她还回来！”
“你！”
“闭嘴！”
宝宝再次发狠瞪了她一眼。
接着招呼凛，
两人火速朝着方才那个女人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
天桥。
昏暗潮湿的角落里，
每隔几米远便有一个席地而眠的流浪汉。
在最里侧的墙角，
一个单薄的身影靠在墙上。
蓬乱的头发下，
那张脸上的泥垢已经连续几日没有清理。
那双泛红的眼眶里，
眼神空洞。
不时，
一路循着踪迹找过来的二人也到了天桥底下。
两个人每经过一个流浪汉便把他们叫起，
询问了之后再丢下一百块钱，继续寻找下一个。
而最里侧的那个身影也早已注意到了两人的身影。
很快，
她艰难地再次起身从另一头钻了出去。
在她走后，
两人也终于搜寻到了她的‘床铺’。
一张拆开铺平的废弃纸箱，
还有一层叠到一起的报纸。
以及角落里刚拆下的带血的绷带……
宝宝眼含泪花地捡起绷带。
朝着天桥底下大喊。
“小鸥！”
可空荡的天桥没有任何回应。
他再次带着哭腔大喊。
“别躲着我们了！我们来找你了，跟我们回去！没人会再敢把你怎么样，回来吧……！”
“小鸥！”
“……”
可任凭他如何呼唤，
天桥下传来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回声。
隔着整座天桥的另一面。
听着对面不断地呼声，
那个躲在花坛里的背影掩嘴不敢发出哭声。
那一刻，
她骨子里的倔强告诉她，
就算死，
也绝不投靠宏！
哪怕他可以轻易地给自己想要的安全感，
但她忘不掉，
正是他亲手将自己推下的万丈深渊。
她不要将自己的命运交给这些人掌控，
哪怕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也绝不再需要这些人的可怜！
……
天桥底下。
宝宝的呼声时而传来。
她只得继续躲着，
直到他们走了为止。
可是一个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的身影，
令她缓慢抬头。
她就这样望着自己，
既没有通知宝宝，
也没有主动问她。
终于，
陈鸥起身，无谓地笑了笑。
“还以为藏得够好了，还是被你发现了，为什么不告诉宝宝姐……”
凛的目光里，依旧还是那副冷静的模样。
片刻后，她才回。
“不跟我们走，你在这活不下去。”
久久，
陈鸥舒了口气。
“不了，如果我要走你会不会拦着？”
“不会……”
“嗯……”再次看了眼凛，她微笑着保持最后一丝自尊，“谢了！”
说罢，
她沿着花坛里的小道，
消失在了天桥底下。
不久，宝宝也寻到了这里，当她看到凛时，大声喊道。
“你楞在这干嘛！？还不快跟我一起去找小鸥！”
“找到了。”
“找到了！？”
宝宝走了过来。
望着空无一人的角落。
她不解地问：“那人呢？”
“走了……”
“你放的？”
“嗯。”
“你！”
“她已经丢了太多东西了，再被我们发现她现在的样子，那她最后一丝自尊都没了。”
“那又怎么样！”
“她会生不如死。”
“那你就能说走就让她走了？”
“是……”
“你！”宝宝气竭，“她人往哪个方向走的！”
凛直接转身掉头。
“不用找了，她不想被我们找到的话，我们找不到她的。”
“能找着一次就能找着第二次！你这个样子是想她死吗？”
终于，凛的目光里再也没有冷静。
反而多了一丝愤怒。
“把她带到先生身边像我们一样才是想让她死！”
“……”
“她是个要为自己活的人，和我们不一样，不用找了。”
“凛……”
…………
…………
护城河的岸边。
荷叶经住了寒冬的冰冻，
屹立在眼前的池中。
借着路灯微弱的倒影，
孤单的身影缓慢蹲下，
她轻轻捧起一把水，
忍受着冰凉刺骨的寒意将脸上的泥垢清洗干净。
水里的倒影，正如那片荷叶一般，虽经住了寒冬，却也破败不堪。
她一个人安静的宛如面前这潭死水，
路是自己选的，
她没有后悔过，
只是如今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再继续下去无非是苟延残喘。
趁着尊严还没耗尽，
就这样带着最后一丝尊严离开，
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立住久久不动的躯壳下，
那颗跳动的心脏还有许多不甘啊……
可那又能怎么样？
她淡然一笑，
笑容里没了坚强，
接着在一阵落水声中，
没留下一丝不舍。
……
岸边。
幽密的树林中，
两道身影原本正交缠在一起。
突然，
随着一阵水花的声响后，
其中一道身影立马抽身站了起来。
“这，这就完了？”
“完个屁！没看河边有人跳水了吗！”
“哪有人跳水，大惊小怪的！咱们事先说好的啊，做完一次给我300块钱，这可不是我不让你弄得，你得一分不少的给我！”
“给给给！”
男人急迫地掏出三张钞票扔到地上。
随后提起裤子，匆忙出了树林跑开。
原地，
女人收了钱后喜笑颜开。
原本她想拿了钱直接走人的，
但好奇那个男人口中说的有人跳水，
她壮着胆子小心走了过去。
……
河边。
荷叶被压塌一片。
借着路灯的亮光，
女人四下张望后却没发现落水的人，
就在转身离开之际，
她不经意望了一眼，
在脚边不远处，
压塌的荷叶撑起了一个女人的身体。
她立马放大了瞳孔，
刚准备叫人时，
却看清了那张脸。
“是她！？”
着急地原地踏步。
最终，
她闭上眼睛似乎下定了决心。
接着便转身迅速走开。
可没走几步，
她又再次折返。
这回，
她骂了一句。
“贱人，算你命大！”
噗通……
河边再次响起一阵跳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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