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教官背手跨立，面色凶恶，冲着在催泪瓦斯洗礼中而东倒西歪的队员们厉声吼道：“你们这帮蠢、货！听不懂我说的话吗？！谁让你们全副武装的！一帮白痴！！”

对于大胡子教官声色俱厉的训话，也许是因为说的太快，很多队员还处于蒙圈状态！因为他们根本听不懂！这就是在猎人学校最尴尬也是最吃亏的地方，语言不通！

项晓飞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脸颊，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仿佛置身于火海中，有那么一刻她感觉自己已经毁容，而吸入气体的喉咙也早已疼得冒着青烟。

可是听着教官的训话，项晓飞还是带着一丝窃喜。她就说嘛，看到方歧和严峻全副武装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教官的命令，她可是个天才！跟队长一样！一旁的叶寸心很想让自己保持正常状态，可是终究还是让现实打败。

在几经挣扎与努力之后，她还是呈现出和项晓飞同样的动作与状态，狼狈不堪。

“现在，立刻！马上！去把你们的衣服脱掉！然后去那边的石渣路上给我爬过来！快去！”大胡子教官冲着队伍大声吼道。

对于那些听不太懂西班牙语的队员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教官如此愤怒。而那些穿着背心与短裤的队员只好在眼泪与咳嗽中悲催的做着翻译。

在经过了催泪瓦斯的刺激之后，队员们不可能在第一时间恢复过来，那边还在受罚的队员们在满是石渣的地上攀爬着，细碎的沙石早已划破了他们的皮肤，扎进了肉里，可是与催泪瓦斯相比，他们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大胡子教官还在声嘶力竭的继续着他的训话：“从现在开始！你们正式来到地狱！我不会对你们有任何仁慈！在这里你们没有权利有任何请求！你们要做的是，第一服从！第二完全服从！第三绝对服从！”

教官口沫横飞地喷着每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队员：“我，代号蟒蛇！是你们的总教官，你们的一切行动都要服从我的指挥！如果有人熬不下去的话，那口雾钟可以解救你们！”

蟒蛇教官指着国旗前不远处的大钟，那口雾钟是他们痛苦折磨的结束，也是他们放弃而离开的耻辱。

蟒蛇教官在漆黑的夜晚，审视着每一名队员，锐利的眼神如同鹰隼的利爪，穿透过黑暗，划破了叶寸心与项晓飞的肌肤。

在那些被罚的队员全部归队以后，蟒蛇教官悠然地牵出了他的德国牧羊犬。它哈哈地吐着舌头，乖乖地蹲坐在地上，很是听话。

“虽然你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学号，但是你们一定也很好奇，为什么你们当中没有一号！”

教官慢慢蹲下身子，宠溺地抚摸着眼前的爱犬。即便是在一片漆黑当中，队员们也能感受到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

“猎人一号就是它--我的爱犬！”

教官的嘴角有着诡异的弧度：“从现在起，它也是你们的一员！它的吃喝拉撒由你们轮流照顾！”

啥子？照顾一只狗？还猎人一号？在他们之上？这是在告诉他们，他们地位和这只狗一样？或者说连狗都不如？听懂训话的队员们在催泪瓦斯的后遗症中怒目而视。

叶寸心紧闭双眼，泪水已经渐渐停止，可是喉咙里的咳嗽和疼痛还在延续。虽然今晚她已经做好了非人虐待的准备，就像当初雷战对她们的毫不客气一样，可是没想到这里的训练会是以这样的方式为开端。

催泪瓦斯开胃甜点和一只狗的羞辱？还真是有趣！越是不一样她越是兴奋！好胜的细胞再一次蠢蠢欲动。对于这种羞辱她叶寸心忍得起，不就是地位比狗低吗？

等她回国，会从雷战那全都找回来。可是她完全没有想到，与这只“猎人一号”在一起的日子是那样的--酸爽！而站在她旁边的项晓飞，看着隐约的德国牧羊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闻到了一股狗肉的味道。

“啊--”在所有队员还没有从愤怒中清醒过来时，一桶桶冷水在队员的头上奔流而下，瞬间众人都成为了落汤鸡。

因催泪瓦斯的后遗症效应，队员们的眼睛还无法完全睁开，却在冷水过身的那一刻瞬间睁大。

“你们的洗礼现在正式开始！”蟒蛇教官大声吼道。

只见其他教官轮番上阵，将一桶桶冷水泼在队员们的身上，从头到脚，无一幸免。

猎人学校的训练基地在海拔一千米的地方，凌晨的温度只有零到五度之间。冷风配合着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冰水呼啸而过，单薄的背心与短裤在被冷水瞬间浸湿后，与寒冷彼此紧密的拥抱着。

队员们在冰水与冷风的混合攻击下瑟瑟发抖。只是短短的时间，他们的嘴唇已经变成各种颜色不一的紫色。他们的大脑逐渐变得空白，耳边似乎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与顺流而下的水声。

所有人都知道教官们绝不会好心让这样的“洗礼”在短时间内结束，可是他们心中依然抱着幻想，幻想着这场“洗礼”只是短暂的测试。

“这场洗礼是你们的必修课！寒冷是考验你们的意志和耐力！如果你们连这种考验都经受不住，那你们的意志就不够坚定！你们的选择只有退出！垃圾！垃圾！你们就是没用的垃圾！”

蟒蛇教官还在拼命的咒骂着，羞辱着队员们。可是队员们在冰冷的浇灌中无法睁开双眼，上下牙齿不住颤抖着，毫无反抗之力。

这样的洗礼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很多队员已经开始无法站直身体，蜷缩着蹲在地上。可是教官们怎么可能那么好心让他们蹲在地上“享受”？如果现在没有站起来，那么就可以永远不用站起来！离开这里就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看到队员们在洗礼中浑身战栗，瑟瑟发抖，一个个面色扭曲的表情，蟒蛇教官似乎还是不够满意。他让人从食堂里又搬出了一桶桶的冰块，对他们的洗礼再次升级，他们需要的是冷！冰冷！变态冷！

叶寸心在寒风瑟瑟中挺直站立，冰水在从头顶一桶桶浇灌下来时，紧闭双眼抖动着长长的睫毛，她的指甲，她的嘴唇已经变成了酱紫色。可是即便如此她依然纹丝未动，对雷战的思念是支撑着她的最大信念。

来到这里是她的选择，为了国家为了雷战，她决不能此刻输在这里。当冰块如冰雹般砸在她的身上时，那种感觉透骨奇寒，生不如死。

项晓飞环抱双肩，惨白的脸上早已扭曲不堪。当教官把冰块塞进她的背心里，不允许她拿出来时，她特别想一爪子挠上去，挠他个满脸开花！可是此时因为冷水的灌溉，她完全睁不开眼睛，再加上漆黑一片，她根本就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教官给了她这样好的待遇。

这口恶气她生生的吞了，还无能为力。

项晓飞啊项晓飞！什么叫作！这就叫作！你干什么意气用事啊！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感情用事就把自己作死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跟着疯狂的队长上这找虐！队长愿意被虐自己干嘛要作陪！项晓飞你有病吧！

项晓飞在心里不断咒骂着自己，也暗暗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陪着队长疯狂！再有下次她就是狗！就是那只猎人一号！不对，她还不如那猎人一号呢！此时的项晓飞意识已经开始混乱，根本不知道自己想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她现在唯一清楚的是，回国之后她要去雷战那里告状！让他看好自己的媳妇儿，别再让她出来搞事情了！

当人的体温过低时，意识也会随之变得模糊和脆弱，寒冷比炎热更加可怕，而寒冷在夺走体温的同时，也在削弱人的意志。

“报告！我不行了--”在第一天还没有结束的冰水洗礼中，终于有人坚持不住。在一声报告中，终结了风声、水声还有哀嚎声。

“很好！我非常喜欢第一天就有人退出！”

蟒蛇教官满意地点了点头：“去敲响那口雾钟，一个小时后，我们会举行退出仪式！”

叶寸心抹着一把脸上的冷水，看着身边挪动的身体，一把拽住：“十四号，你不能去！回来！”

无论是在哪里，叶寸心都无法抛弃队友，来到这里是为了走到最后，而不是退出。

十四号对着叶寸心摇了摇头，甩手离开了队伍。

叶寸心还想再次拉住她，却被项晓飞阻止，在第一天就选择退出的人终究是走不到最后。后悔与否，那都是个人选择的路，别人无从插手。

“冷静点伙计！不能去！”其他队员蹒跚着追过去想要阻止，却被十四号一把推倒在地。

毅然决然地选择放弃，那便没有后悔的机会，放弃也需要勇气。

看着十四号狠绝地敲响那口雾钟时，也撞击在了叶寸心的心房上。

没有人想真正的放弃，可是当一个人坚持的不能再坚持的时候，放弃也便成了唯一的选择。没有人会笑话她，有的都是心痛。

在这场洗礼结束前，再次有人退出。第一天的凌晨，已经退出三人。

叶寸心知道，寒冷是可怕的，适度的寒冷比极端的寒冷更加容易死亡，就像他们的训练，在逐渐的大脑空白间，渐渐抽走灵魂，成为驱壳。

叶寸心没有想到，开学典礼很是简单，可是退出仪式却很是隆重。

三名退出队员在国旗前，分别对着下面所有的队员以及教官，读着承认自己是废物的稿子：“我不行了！我是垃圾！我是窝囊废！再训练下去我就要死了……”稿子中只有侮辱，再无其他。

听着这样的说词，队员们无一不紧皱双眉，这种耻辱对军人来说不如选择死亡。

可是不仅仅如此，三名退出的队员，在念完稿子之后，将自己的军帽扔到火堆里，无情的火焰如火蛇般吞吐着蛇信子，将军人的骄傲吞噬殆尽。看着那缓缓降下来的国旗，三名队员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煎熬的痛苦，失声痛哭。

降下国旗，这是对军人的羞辱，更是对自己所代表的国家的羞辱。

放弃，意味着死亡。而死亡，便再无可能。

看着三人将国旗捧在手中，掩面哭泣的那一刹那，叶寸心与项晓飞知道，作为女兵的使命要比男兵更为艰巨，中国的五星红旗决不能因为女兵的薄弱而被降下。这一刻，她们的决心前所未有的坚定……

“如果不是来到猎人学校，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寒冷是这样的可怕。”十四号整理行装临走前，对着宿舍里的女兵留下了最后的一句话。

当女兵们将她送出门外，所有人停住了脚步，因为在她们的宿舍前，用很多白色的石头，垒砌出一块长方的空地。而空地上用两根木棍连成一个简单的十字架，上面刻着十四号的名字。

十四号眼中的泪光再次闪现，在夺眶而出的一刻，带着遗憾离开了这里。

看着躺在宿舍前那刺眼的十字架，刻在上面的名字冰冷而孤寂。叶寸心知道，这就是她们的坟墓。被淘汰者的坟墓，失败者的坟墓，耻辱的坟墓……

身体上的折磨她们都可以忍受，可是精神上的折磨却让热血的军人一痛再痛。可是所有人的羞辱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