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鹊 (第七章)

他是新朝的左将军，为新皇平定外乱、稳固皇权，年轻的他在血泊硝烟中立下屡屡战功，为百姓所爱戴，但所谓狡兔死良弓藏，更何况功高盖主自古就是帝王所忌讳的。

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本应是最后一战，此战后，北方的战事就结束了。在离京前他就想好了，回京后便卸去将军的职务，去扬州买一处宅子，开一间小店，和她过着普通百姓的生活，许她想要的安稳……

但他失约了，他无力地倒在血泊中，鲜血不断从背后涌出来。他的副将在他一心抗敌时偷袭了他，他失望地看着那个曾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明白皇上对他一直心存戒备，甚至多次不想让他活着回京，可是为什么不能再晚一点，晚一点的话，他就不会让她等着自己了。

好困，好累，他知道这一闭眼，就再也看不到她的笑脸了。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一个人躲在山上正哭得稀里哗啦，那天是京城重罪牢犯秋后问斩的日子，其中就有她的父亲。

再后来她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是她杀父仇人的爱将。她的眼神愤愤然地看他，几个月都不再见他，也是那次之后他在战场上因为失神受了重伤。

………

这次，他许她十里红妆、一世安稳，但却要失约了。

凌儿，抱歉，我好像不能遵守许你的承诺了！

言千凌站在花树下看着花落，恍然又想起了向季，心里的伤痕还和两年前一样，没有随时间而消失，反而一天天加深。

季在战场上遭暗算的消息被军中反抗逃出来的兄弟告诉她。在听到那一个个字的时候，她的耳边一阵嗡嗡响，然后眼前就黑了。醒来后她决然地饮下剧毒，她要和他一起，任何地方。

但她没有死，神医师父把她从地狱硬拉了回来。她疯了一般地瞪着她的师父：“为什么不让我死？让我死……我要去找季哥哥，他明明说好会永远陪着我的，让我死……”

“啪！”师父狠狠给了她一巴掌，然后将她搂进怀里。“向将军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如今的样子。丫头，好好活下去，就算是为了向将军……”

那次后她的双手就再也拿不起剑，体内还残留着毒。当初她师父尽全力让她能重新站起来，而今她站在这，已算是奇迹。

而支持着她活下来的信念就是为季报仇，那个杀害了她的父亲和季哥哥的人……她不会让他那么逍遥地活着。言千凌看着飘落在手中的花瓣，嘴角轻蔑一泯，却是苦笑。

来京中已然半月，离那个日子也不远了，皇宫的夜宴，方才皇上派人来颁了旨，廿七日晚，宴席有她的位置，这正她一直等待的时机。

“姐，我能不能晚点回去呀？”言千曦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却见言千凌不为所动，“我不要现在就回江岭，我在也可以保护你……而且我还没玩够。”

“不行，你先和傲天一起回去。”言千凌捏捏妹妹的脸，“我还有些事要办，晚点也要回去的！”

言千凌知道自己可能造成的后果，只求江岭天高皇帝远，尽量少牵连到傲天和千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