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少泽无力地躺在碎石之中，看着天空中的邪神挥动着足以掩盖天际的双翼，消失在了天空中，他想要拨开也在他身上的碎石，去阻止即将袭击城市的邪神。

可是他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绝大部分的肌肤上都长着灰褐色的角质层，此刻他连眨眼这个动作都做不出来，只能被碎石压在下面，感受着地面传来的震动，听着巨大的声响无能为力。

“又是这样呢，每次一到关键时刻自己就会掉链子……到头来依旧是什么都守护不了”

云少泽在心中无力地想着，盯着深邃的星空。

“嘿咻……找到了！”

一个娇嫩的声音传进云少泽的耳中，米娅略显稚嫩的脸出现在了云少泽的视野中。

米娅很快就把压住云少泽的碎石搬开了，把身体大部分已经变成石头的云少泽搬了出来，然后把一把黑鞘长刀扔到了云少泽面前说：“给，这是暗让我带给你的，赶快带着这把破刀去吧。”

云少泽看着被米娅扔到自己面前的长刀，他的手已经表面已经变成了石头，而且他的身上黑灰色的角质层还在不断蔓延着，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了。

“看样子他是动不了了，很快就会变成一块普通的石头咯。”

刀柄末端的骷髅头嘎嘎笑着，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不行，他要是变成了石头，朱蒂那个笨家伙肯定会伤心死的，破刀，你活了那么久肯定有办法，赶快说！”

米娅拿起太刀，握住刀鞘不断摇晃着，看着不断石化的云少泽，焦急地催促着鬼鸣。

“喂喂，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鬼鸣见到米娅如此着急，抓住这个机会，要好好找回自己的场子。

“朱蒂……她的确挺傻的……”

云少泽的思维越来越缓慢，天蓝色的双瞳逐渐变得空洞无神，灰褐色的角质层蔓延到了他的脸上，他感到有些窒息，过往的回忆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浮现着。

大部分是关于暗的，一些是关于朱蒂和艾琳娜的，另一些是关于那个初次魔化的夜晚，还有少得可怜的记忆是关于雪儿和琳的，云少泽这才意识到，那个说喜欢他的女孩，在他心中的地位并不高，他关于雪儿的记忆也只有夕阳下的微笑，还有小楼中的那一吻，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就是这样一个女孩，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东西，去赌上自己的生命，虽然她的生命也不剩多少了，可是活着总归是好的。

云少泽真的很想问雪儿一个问题，值得吗，为了虚无缥缈的，名为理想的事物去赌上自己本就不剩多少的生命，真的值得吗？

他感到周围的逐渐变得寒冷起来，这是比寒冬更加寒冷的感觉，意识开始模糊，他已经无法在思考了，回忆也戛然而止，世界开始被黑暗笼罩。

“真想好好问问她……”

云少泽在呢喃中失去了意识，彻底变成了一尊石像。

“鬼鸣！快想办法！”

米娅看见彻底变成石像的云少泽，话语变得无比焦急，声音中甚至带着一丝哭腔。

“只是变成石像而已，他死不了，安杜马力可是魔神，不死不灭的，作为魔神灵魂容器的他，当然也是不死不灭的。”

鬼鸣看见云少泽彻底变成了石头，没有感到丝毫的慌张，他不急不缓地对米娅说：“把他脖子上的白色吊坠取下来，有吊坠在我想帮他也没有办法，然后把我放到他身上。”

米娅一丝不苟地按照鬼鸣说的做了，然后蹲在云少泽身边着急地等待着。

“和邪神对抗，怎么想都是亏本的，想来那个家伙也不会让我吞噬掉邪神，真是没办法，谁让这是大姐头的吩咐，不想做也得做。”

鬼鸣倒在云少泽身上，不满地说着米娅听不懂的话。

说完，他不在迟疑，黑色的刀鞘和云少泽接触的地方有着血红色的丝线开始蔓延，血红色的丝线将已经变成石像的云少泽完全包裹了起来，一阵空灵而古老的声音在这凹洞中回荡着，宛如荒野中的幽灵在低声吟唱。

在这吟唱声中，被血红色的丝线覆盖住的灰褐色的角质开始剥落，云少泽全身上下的角质也随之剥落，角质下粉嫩的肌肤宛如新生婴儿一般，看上去无比红润，云少泽此刻就像蜕皮的蛇一般。

没过多久，云少泽身上的角质已经完全脱落了，他的胸膛也开始起伏。

“他没事了吗？”

米娅问着鬼鸣。

“没事了，石化魔眼的效果还是很好解除的，比起死亡魔眼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鬼鸣发出了自豪的声音。

云少泽悠悠醒来，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了，肌肤细腻无比，宛如刚刚诞生的婴儿一般。

“谢谢你，我该离开了。”

云少泽说着把拿起压在身上的鬼鸣，准备去阻止肆虐的邪神了。

“就凭现在还没办法凭借自己意识魔化的你？什么都不了解，就这样去了你又能做什么？”

鬼鸣质问道。

云少泽看着开口说话的鬼鸣，感到有些惊讶，但听到鬼鸣的话后，他抬起头看着这满天繁星，没有说话，就要爬上岩石壁离开这里。

“暗让我告诉你，所谓的封魔人，就是愿意以小部分人为代价，换取世界秩序稳定的人，不管是曾经封魔家族以九成九的族人为代价封印魔神，还是暗之圣女情愿手足相残，都是一个道理，不过现在选择的权力在你自己手中，是拯救还是毁灭？”

鬼鸣把暗的话复述了一遍，暗的意思很简单，要想结束一切直接杀了邪神，包括邪神体内的雪儿，他已经把斩杀邪神的武器——太刀鬼鸣，送到了云少泽面前，是毁灭雪儿还是不计代价地拯救雪儿，选择的权力在他手中，暗不会干涉他的选择。

云少泽停下来脚步，回头看着倒在地上的黑鞘长刀，想了想说：“暗说过，我是最后的封魔人了，也说过封魔人是维护世间秩序的存在，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牺牲少部分人是正确的，为了世界去杀死一个人或者一小部分人是被允许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想到夕阳下雪儿的笑容，他下意识地露出了笑容，“可是啊，我成为封魔人的理由，是想要拯救别人，而不是牺牲别人，虽然我认识那个傻丫头才几天，但我依然想要拯救她，而不是为了别人去牺牲她自己。”

“那就带上我吧，我会帮你完成魔化，在魔化后，你能够拔出我，挥出一刀，虽然无法解决掉邪神，但是杀死邪神体内的那个女孩已经足够了，就像暗说的那样，毁灭还是拯救选择的权力在你的手中，你也不用告诉你的答案。”

鬼鸣少见地正经了起来，骷髅头深邃的双目中闪烁着深红色的光芒。

“谢谢。”

云少泽拿起了鬼鸣，对着闪着红光的骷髅头轻声地说道。

“但我还要提醒你一句，就算是魔化后的你，只能挥出一刀，这是你的极限了，也就是说，不管是毁灭还是拯救，你的机会都只有一次。”

鬼鸣郑重地说道。

“一次就够了，有机会总好过什么都做不到。”

云少泽轻轻抚摸着黑色的刀鞘，看了看蹲在一旁的米娅，走了过去，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米娅用力地拍开了云少泽的手说：“别摸我的脑袋！”

云少泽笑了笑，把鬼鸣挂在腰间，扭了扭戴着镣铐的手腕，沿着岩石壁上爬了上去。

“邪神的身躯还真是高大呢，在那么高的地方，你应该能看见从来没见过的风景吧。”

云少泽看着邪神那近百米高的身躯，笑着说道，然后快速地向着达里市跑去，在路上，他看见了许多毒蛇，还有许多蛇类魔兽和有着小山丘一般身体的九头蛇，他们正在吞噬着那些逃出城的民众和士兵。

大概是因为米娅跟在身边的缘故，群蛇不敢靠近云少泽半步，就连蛇类魔兽，也只敢远远地吐着信子看着云少泽，丝毫不敢靠近，就连最为强大的九头蛇，也不敢太过挡在云少泽前方。

“不要太快了，我要聚集能量，这些刚刚包含情感强烈死去的人，他们的灵魂是尚好的养料。”

鬼鸣提醒着云少泽。

“好。”

云少泽点了点头，放慢了自己的速度，看着不远处已经坍塌的城墙还有正在燃烧的城市，他就算心中在着急也不得不按照鬼鸣说的做，鬼鸣要引导他魔化，这是他抗拒邪神的根本，所以必须让鬼鸣聚集能量。

“还聚集能量，枫林镇那么多魔人你还没有吸够吗？”

米娅双手环抱，揭穿了鬼鸣的谎言。

“嘿嘿，力量这种东西怎么会嫌少呢，这一次收集的力量要消耗不少，突破封印消耗了绝大部分的力量，现在我连一成的力量都没有恢复，要是有一成力量，也不至于连个邪神也杀不了。”

鬼鸣见谎言被戳穿，也不着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好了，快走吧，就快到了。”

云少泽看着近在眼前的城墙催促着，米娅骤然加速，将前方的障碍物全部清除掉了。

燃烧的城市，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