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天河城的冲突

【无】

天河城，当地时间夜晚12时，但是这只是四舍五入的粗略估计，二十四小时计时制的冒号之前的数字依然是无可辩驳的23。

人都喜欢给自己的行动找一个正当的理由，然后就可以获得名为问心无愧的欺骗和安慰。

任何事情的爆发都需要一个导火索，而成为导火索的事情一般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细节。可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再小的火苗经过各种样的扇风点火之后，都可能成为森林大火。这样形象的比喻，正是表面兄弟情撕裂的全过程。

白小星顺从命令来到了一扇房门前。这或许是一扇房门，因为你打开它确实里面是一个房间；又或许是一扇城门，因为这个房间是城墙内部开凿出来的。

天河城的城墙都是这样的特点——内部并不是实心的。天河城有两层城墙，分别把整座城市分割成了外层和内城。城墙的高度至少有50米，作为城中心的城堡的地基也是同样的高度，所以直接算作三层城墙也不为过。

天河城的夜晚并不像同级别的大城市一样灯火通明，而是阑珊、昏暗。中间的城堡许多地方的照明方式竟然是火。不过就算是火，也是非常高科技的。墙壁内部的能量通导管可以让火苗长燃不灭。

“站住，这里闲人免进！”意外的是遇到了看守人员，按理说这个地方并不是什么堂而皇之的正规场地，那么这个看守人员一定也不是什么合法人士。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这里会有看守？”白小星理所当然地反问。

“这里是统御圣教的地盘了，不想死就赶快滚走。”看守恶狠狠地说道，然后露出轻蔑的笑容，以为这个强大的名号已经可以把来人唬走。

“我们知道他们是无论如何都要到那里去，哪怕是统御圣教或者什么势力拦路。”白小星却反唇相讥，“所以我认为你应该通融一下，毕竟我们也算是盟友。”

“新革命联盟？”看守者问道，“这并不能成……”

“婆婆妈妈的，墨迹死了。”王猛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从暗处的突击加上对方的毫无防备，直接了结了眼前这名看守者的生命，“果然女人就是话多吗？这一点在你身上表现得活灵活现。”

血泊沾染了台阶，空气中弥漫着腥甜。

“我不认为鲁莽是可以成为正确的一件事情。”白小星摇了摇头说道，作为王猛的上级，她对于王猛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略微感到不满。但是眼下他们同样都代表了新革命联盟，在统御圣教面前还是和气生财比较好。

“那么接下来你会怎么做？”王猛问道，“如果说我不来加快进程的话，你们肯定还会聊好久的天。最后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你还是会杀了他的。”

“嘁……”白小星冷哼一声，或许她自己也知道在这一点上王猛说得并没有什么不对。

“杀了我们的人，你们是觉得就这样过去了吗？”听到外面动静的邵敏走了出来，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新革命联盟的众人，眼角带着敌意，“口口声声说是盟友，动起手来倒是毫不留情。”

“我们只是受到命令要到达那个地点，而你们在中间拦路罢了。”白小星义正辞严地说道，“但是就这件事情本身，我还是对你们道歉，也希望这件事可以大而化小，小而化无，不要引起更大的动荡或者风波。”

“真会为自己开脱。”邵敏带着讥诮慨叹道，她接到的命令就是来这里阻拦新革命联盟，然后想办法制造事端。现在事情一切都如她所愿，甚至都不用自己思考了，对方已经十分鲁莽地埋下了苦果。

“道歉我们也道歉过了，现在请你把路让开。”白小星继续强硬地说道。

“按照你们这个道理，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呀？”邵敏这一次是带上了自己真正的内心情感，“你们让我们吃了闷头亏，然后就打算这样草草了事？那接下来我们把你们杀光，然后再对着你们的上级道个歉，是不是也可以呢？”

“你觉得你可以做到？”白小星略带忌惮地问道。

“你觉得我做不到？”邵敏针锋相对，随着话音刚落，周围的暗处就走出统御圣教的人员，而把新革命联盟的一众人团团包围。

“切，你们也是有预谋的啊！”白小星恍然道，同时已经做好作战和突围准备。

“彼此彼此。”邵敏阴沉着脸说道，“和你们的生命同样价格的道歉，我一定会替你们传达到的。”

“狂妄！”王猛不屑地说道，“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真以为哈巴狗插根羽毛就能上天了！一帮小孩子在这里过家家罢了。”

【无】

西瓦拉城，当地时间清晨5时。

“僵持住就可以了。”悻下达下一步命令，邵敏可以实时接受到，然后悻抬起头来，对着眼前的男生说道：“我的想法也是一样的，这一个人的生命可不能草草了事。”

“不会草草了事。”圣魂皓岿然不动，依然保持着面无表情说道，“但是我们的人自按照我们的规章制度处置，还请圣教放还他们自由。”

“我们并没有任何办法确定你们会执行。”悻没有买账，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买账，“一命换一命，至少留下一个人的生命在此。就那个叫王猛的鲁莽家伙怎么样？反正不过是一个底层人员，联盟应该不会吝啬这样一个人头吧！”

“唔……”低沉而冗长的声音，代表圣魂皓不想再赘言了，“那名开始人员死亡也只不过是他挡路所致。放我方所有人员离开。”

这一次省去了任何多余的花言巧语，连表示礼貌的“请”都不复存在，直接就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式的口吻，圣魂皓不会再被动摇一分一毫。

“如果我执意不放呢？”悻不可能因为这样的语气就低头哈腰，让人之间的事态已经上升到争锋相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等价偿还。”圣魂皓一字一顿地说道，意思也很明了了，就是和之前悻所说的一个道理。双方奉行的原则都是一命换一命，只不过新革命联盟不承认一开始的那个人的生命，而统御圣教执意要那个的生命作数。

【无】

天河城，当地时间夜晚12时，但是已经走过了边界线，进入了翌日的范畴。

其实双方何尝会在乎一个人的生命呢？又何尝会在乎这种场面下的面子呢？只不过是需要找一个理由，让之前的海誓山盟全部灰飞烟灭罢了。

“抱歉，这些人我不会放走的，除非至少留下一条生命。如果说之后你们要报复也好，等价偿还也好，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但是如果损害到我们圣教的利益，我们可不会装作没有看见。”悻下达了最后通牒，然后天河城包围新革命联盟的统御圣教众人就展开进攻。

“哈哈，终于不是无聊的后勤工作了！”王猛干笑两声狂妄地说道，能量光剑凝聚成型，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

就算是再底层的人员，再怎么说这种场面上也代表了新革命联盟，有了他这样挑衅的表示，就算白小星再怎么想息事宁人，也没有办法做到了。

“唔，这样下去……”白小星有些担忧起来，因为作为这次行动的负责人，就算能活着回去，最后被问责的也是自己。或许这都是后话了，现在眼下这种场面上存活下来再说，对方可不是什么慈善人士，才不会忌讳什么法律而放你一条生路。

有了这样的觉悟，白小星也不得不全力以赴。邵敏也不置身事外，为了防止把骚动闹到天河城城管那里去，必须尽最快速度摆平事端，所以她自己在第一时间也加入了战斗。

王猛对于那些小喽喽是不屑一顾的，直接选择了对方的领导人邵敏进行进攻。邵敏没有任何理由惧怕眼前这位狂妄的底层人员，两人立刻扭打在了一起。

白小星想要呼叫支援，却发现自己完全被限制得没有任何闲暇。但是白小星并没有完全失去希望，目前已经可以确定对方绝对是有预谋的圈套，那么新革命联盟会这样毫无防备地钻进去吗？

她相信是不会的，这个一开始就略显突兀的任务一定是个幌子，己方绝对也留有后手。只不过是这样的信息，并没有必要告知她罢了。

但是惊悚的想法也随之而来，既然这样的信息没有必要告诉自己，那么就算留有后手，这个后手一定考虑到了她白小星的安危吗？自己会不会只是一个弃子？

或许现在思考这些事情完全就是不切实际，如果说因为这些好高骛远的想法而造成了本能的缺失，这样就算新革命联盟有心拯救自己，自己也在这里倒下了，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如果是这样的结局的话，没有办法把责任迁就到任何一个人身上，自己的不行就是自己的不行。

能量光剑再次碰撞，这和之前在未来学院未来格斗场完全不一样。那个时候是没有任何心理包袱的，因为相信对方会点到即止，因为相信自己受到法律保护。而现在……如果在战斗之中失败，那么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去甚至是悔恨，再也没有办法见到明天升起的太阳。

白小星自诩已经为了这条或许微不足道的生命放弃很多了，甚至蒙蔽了良心而加入新革命联盟这样的组织。这都是为了什么？为了活下去啊！如果在这种场合下死去了，怎么说都是不甘心的。求生是一个人的本能，白小星并不认为自己的作为有多么错误，至少没有其他人可以来评判她的错误。

定下心来，统御圣教这里的人员也不是等闲之辈，这更加证明了统御圣教是有预谋的行为。正常人都可以看出来，不仅处于人数的劣势，也处于水平的劣势，新革命联盟这样拖下去必败无疑。

“啊！”王猛和邵敏都负了一定程度的伤，这也更加激发了王猛的斗志和血性，他暴喝一声，攻击的路线变得更加刚猛，颇有战场上不屈的战士的风范。

“虚张声势没有任何作用。”邵敏冷冷地说道，然后继续专心致志地战斗。

邵敏对这样的任务一开始也表示不理解，毕竟从各个角度上来看，统御圣教和新革命联盟的合作无疑是互利共赢的。但是最最悲哀的就是她并没有任何话语权，编制中处在这个级别的她除了听从命令，再无别的选择。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是自己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那索性就不要去想怎么改变了。可以当作是上层那些城府深厚的大人物有什么自己无法企及的高见，像自己这样头脑简单、思考不全面的下层人员只需要听命就可以了。

带着这样的思想，邵敏全力以赴面对王猛。

【无】

景海市，当地时间上午8时。

纵然距离日至中天还有一段时间，可是晴朗却使三伏的炎热完全不输预想。纬度较低的地理位置使这里的空气略显燥热，大街上可以听见知了不耐烦的嚷声，城市里除了海边以外的地方都是人迹罕至。

大家都躲在家里面不愿意出来，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也可以说是各司其职。

一处普普通通的民居，两人通过眼前的屏幕看着天河城一处监控摄像头拍摄的一举一动。其中一人端坐桌前，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一些工作文件和一杯水；另外一人站在门口，从侧面专注地看着画面里的事态发展。

“王猛？这个家伙挺果断的，会不会也是挺厉害的一匹千里马呢？”新革命联盟第一分部副部长卓封润讶异又赞赏地问道。

“这家伙，未来第一学院‘夜行者’协会就是他的杰作，也不知道没了他现在那帮人能不能延续下去，听说有个叫马杰的一年级新生也不赖……呵，或许他们的行为已经证明他们值得活着了。”新革命联盟第一分部部长圣魂羽想了想说道，“可以让躲在暗处的观察者出场了，把他们救下来吧！”

“好的，联络正在接通。”卓封润接通通讯，然后代替部长圣魂羽说道，“吴铮，出手吧！”

“是！”天河城的吴铮站着标准的军姿，威风堂堂地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这一通简明扼要的通话到此结束，时间被压缩到了临界点。

“不过真就这样和他们决裂了？”卓封润可能还是有一些没底和担忧，在心里酝酿再三还是问出口来。

“哈，你真觉得这表面兄弟情可以靠得住？”圣魂羽嗤之以鼻地说道，然后用睥睨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位部下，“你看他们那边的阵势，肯定也是有预谋的。这双方都想决裂了，何必还要收敛着呢？”

“哦，好吧。”卓封润嘟囔道，除了相信他也别无选择。

【无】

天河城。

星空暗淡无光，和这复古的城市相辅相成，让这个世界成为了阴森。浓厚的墨云之下，小巷拐角城墙之侧的阴影里，存在着激烈的对峙和完备的伺机待发。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是属于那个看守者的。并没有必要处理掉，把他留在这里就好，甚至可以把这当做是刻意而为的宣告和无所畏惧的威慑。

新革命联盟的白小星一众人苦苦支撑，随着时间的推移，败绩在向他们走来的唯一道路上慢慢缩短着距离。这条道路黑黢黢一片，可以完美地成为绝望的代名词，看不见任何岔路能够动摇唯一的结局。

但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刻意控制的时机，世界上这样惊心动魄的巧合并不可能如同虚幻作品中一样多——这唯一道路的墙壁，却被打破而露出了曙光和黎明，虽然现在仍然是无边无际的黑夜。

“欺负弱小的罪恶行径也该到此为止了，现在是施暴者受到制裁的时候了。”吴铮从一个拐角处走了出来，四面八方空无一人的街道，顿时涌现出大把人手。

白小星暗自窃喜，却更加稳健地在最后时刻不放松。

“还仗势欺人不？你也该到此为止了！”王猛继续加紧进攻，这一刻进入鼎盛的他的倾囊相授而让邵敏节节败退。

“进入环节三。”来自西瓦拉城的命令以毫秒的延时传达进了邵敏的耳朵里，统御圣教即刻变动阵势，全部从狭窄的门中鱼贯而入。两方的对峙，虽然是包围和被包围，但是也是依仗了这面城墙，所以从这扇门中出来的统御圣教可以很轻易地从这扇门再回去。

这就是统御圣教悻的全计划，寡不敌众的撤离是预定的环节。当然了，如果对方并没有后备一手的支援，那么不用进行最后一个环节，直接大获全胜是最最理想的结局。不过悻也有自知之明，他觉得这种可能性存在的概率是百分之零。

“代表部长传达给你们，原本的任务取消了，可以撤离。”吴铮留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转身离开，并不稀罕听见对方的道谢。白小星也就因此而识趣地没有道谢，轻笑着摇了摇头就离开了这里。

虽然吴铮所说的是“可以撤离”，但是言下之意一定是“尽快撤离”。是站在自我的角度所能理解出来的，吴铮并不关心他们的死活，但是如果不撤离绝对是死路一条，白小星深谙这一点，在追逐求生的路上并不拖沓。

人去楼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