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属于被淘汰者的约会

【钟晓峰】

“你已被淘汰！淘汰者：卞津良。”

每一个笔画，每一个标点，都触目惊心。

本来经过昨天详尽的作战动员和规划，我们都坚定了淘汰不等于结束的认知。可是那个时候我们无异于纸上谈兵，明明还没有被淘汰……果然真正被淘汰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办法继续乐观下去，继续把当时说出来的誓言再一次喊出来。

因为压力和威胁也是显而易见的，我并没有在被淘汰之前获得任何的加分，也就是说如果我在考试结束之前保持无动于衷和碌碌无为的话，那么等待我的裁决将会是退学。

呵……退学是我没有办法接受的结果。虽然我可以被杨星沐帮助而继续在这里无耻地存在，但是这样的发展我没有办法接受，这也是我之前想清楚的；虽然我可以继续受到陈叔的照顾在他的面馆工作下去，但是我又有何颜面面对对我满怀希望的他，有何颜面对自己来的时候欢快的话语。

怎么办……本来被淘汰之后再做反抗只是备案，现在却成了唯一的活路。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吧，在自己还有多重保险的时候就感觉有恃无恐。可当那些令自己心安的锁链一层一层被解下，露出**裸的本质的时候，自己又是何等的弱小与害怕。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可当这偏爱散去，曾经豪放不羁的自己又该如何去只身面对这黑暗？

“你还好吗？晓峰？晓峰？”浩空的声音也驱不散我一叶障目的空白。

“别担心啊……唔，晓峰，这笔钱我可以帮你出！”杨星沐关怀备至地说道，但是这样的特殊照顾我并不想要，这个原因我之前也经过了足够激烈的心理挣扎。

“卞津良这个家伙……我们不能无动于衷吧？”安顺平愤愤不平地说道，“既然把晓峰给淘汰了，那么他们应该不是队友。那么我们就剩下三个颜色一人试一个吧，我猜红色，浩空黄色，梦忱蓝色吧。”

“啊啦啊啦，可是这样如果失败了，我们距离退学不就更近了吗？”田梦忱提出了顾虑。

“唔，虽然轻举妄动并不是非常好，但是为了朋友这样表示一下也是有必要的……或许吧？”杨星沐摇摆不定地说道，“反正我肯定不会让你们退学的，你们想要复仇就随便吧！”

我在麻木之中，听他们对这件事进行了长达五分钟的交流，最后还是听从了安顺平的怂恿而孤注一掷地出手了。卞津良也因此而被淘汰，他的颜色是蓝色，最后给田梦忱加了10分。

“其实……”一直保持缄默的我在这个时候发话了，“你们不应该这样做的……”

“没事，朋友一场，这口气我们不能不出！”安顺平慷慨激昂地说道。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有更好的办法。”我道，“为什么要三个人分别尝试呢？还多此一举的非要同时。如果只让一个人尝试三次，不说有只加10分而不用扣分的机会，就算最坏情况也只是一个人扣10分，你们现在有两个人被扣了10分。唔……我并不认为一个人的绝对安全相比两个人的更加危险是赚的。”

安顺平顿时有些傻眼，果然人到气头上的时候是最愚蠢的。浩空和田梦忱也有一些懊恼，安顺平强行安慰自己说道：“没事，起码我们现在有一个人绝对安全了，星沐最多只要出四份钱了。”

“把这样巨大的一个数额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可以吗？”这一次我真的感到生气了，虽然星沐可能不在乎这些钱，甚至这对于她天文数字一般的账户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小钱，所以我们就可以予取予求了吗？不是这样的，それは違うぞ（音：搜内哇奇卡搜；译：那是不对的；PS：弹丸赛高）！

这样的表现，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晓峰……你是生气了吗？”安顺平收敛起来，开始心平气和地说道。

“啊，不用在意的，你们都不用在意的，这点钱……没什么的。”杨星沐道，声音越说越小，她又怎么不明白，这正是我们之间分歧的源泉呢？

“是的，对你来说可能确实是小钱，但是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无法支付得起的天文数字。”我无力地瘫倒在椅背上，“当然了，我知道你是肯定不会让我们还的，但是这样就可以心安理得了吗？我不想昧着自己的良心和自尊心……就算你现在说以后在偿还也不迟，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能不能够获得这样的财富，也不知道在其他方面怎样的付出才可以称之为与其对等的弥补。”

“我……对不起，星沐。”安顺平也道歉起来，“是我太自大了，是我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是我的良心被狗吃了！”

“不不不，你完全不用因此而道歉的……”杨星沐赶紧回绝。

呵……我也知道我之前的发现有些过头了，才造就了现在这样不愉快的局面。但是我绝对不会感到后悔，这是因为做人不可丢弃的那一颗良心，正是因为我拿生命捍卫的自尊心。

你不为这些，你为什么而活着？

“啊啦啊啦，朋友之间的互相帮助，确实也应该提现‘互相’这一点。”田梦忱道，“当‘互相’不成立的时候，帮助就成为了单方面的、虚伪的、势利的施舍。”

“唔……好啦，开心一点吧，这笔钱……我也可以分担一点的，唔，肯定不是贪污得来的啦！”浩空也道，最后一句话应该是为了让氛围不那么紧张和悲伤。

“嗯，不管怎么样？就算会就此分离，我们依然是朋友！”杨星沐这样说道，“真正的友谊不会被大洋阻隔，这几米宽的校门又能算得上什么？”

“而且，其实退学并没有成为定局啊，我们之前的作战动员大家都忘记了吗？”安顺平也重新振作起来，或许这么描述一些不恰当，一直以来萎靡的应该只有我一个人，是我强行把这层颜色渲染给了安顺平，“继续努力啊，一定有什么方式可以颠覆目前的状况，你们还是有可能通过考试的！”

“容我不合时宜的说一句，晓峰你刚才生气的原因可能不只是友情吧，或许和那笔钱的主人是星沐有关。”田梦忱笑着说道，这句话不禁让我脸红，杨星沐亦然。

“去你的，没有这回事！”我毫无说服力地回嘴，我们之间的气氛又回到了正常状态，对于这一点，我也由衷地感到开心。嗯，当然不包括这件事。这一刻，对于退学的恐惧和挣扎，全部都被抛之脑后、消失殆尽了。

【杨星辰】

“告诉你妹妹，不要再挣扎了，这一次只要因为考试被退学，金钱是没有办法弥补的。”清纯娱乐有限公司的渣滓联系过来，“当然她有付钱的权利，呵，但是结果和后果……”话说一半戛然而止，留下了意味深长的想象空间。

“你们这群畜牲，为了一己私欲而干涉他人，简直是猪狗不如。”我了解过妹妹杨星沐的想法，我再清楚不过此刻的我应该怎么做。

“畜牲？呵，”渣滓不屑地笑了笑，“我们清纯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为了钱，这种事情做出来也见怪不怪。畜牲怎么会知道钱的重要性呢？”

电话断了，我义愤填膺地重击了一下眼前贵重的桌子，也毫不在意会不会把它损坏而招致赔偿的裁定。愤恨成为了我的决心，我一定不会让她退学的，也一定存在这样的办法！

【钟晓峰】

时间跨越过中午来到了下午，我自认为自己已经差不多走出了被淘汰的阴影之中，而朋友们的关怀仍然没有断绝。

“下午有时间吗？我们来一场属于被淘汰者的下午茶怎么样？唔……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杨星沐主动联系我，我自然不可能拒绝。时间在等待之中流逝得很快，我们两个人都如约而至，参与者也只有我们两人。

这里是海景餐厅靠窗的最好位置之一，等于说杨星沐又请了我一顿饭。“唔……你还好吧？应该已经冷静下来了吧？”杨星沐莞尔地问道，非常关心他人，有点像贤……咳！

“嗯……我没有问题了，你有什么事情想说吗？”我坦诚以待。

“如果说我没有任何事情要说，你是不是就认为我说你来这里是浪费时间了？”杨星沐或许是因为我直入主题的话而有些不高兴，这种表现和《约会常识》上所说的一模一样。上面说在约会的时候女生都喜欢浪漫一些，这样直来直去的样子并不讨喜。

我们并不是在约会啊喂！但是只要是相处……应该都是这个样子吧！为了不让她不高兴，我就照瓢画葫地学几招吧。

“当然不会！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就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赶忙这样说道。

“啊！”杨星沐表现出猝不及防的样子，好像是害羞了，“这种说法有些……唔……好吧，没有任何问题。因为……我似乎也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

“哦，真的吗？”我赶忙对于这样的说法求证。

“真……不，开玩笑的！”杨星沐一开始还羞涩着，然后立刻又坚毅地说道。

“你说我们现在的样子，不就跟约会无异吗？”我摊开手无辜地说道。

“不是啊！”杨星沐鼓着脸道，红润可爱的小脸好像捏一把，不过我并没有像上次嘉年华一样放飞自我，而是抑制住了自己野兽的心灵，“不要说那么直白啦！约会……嗯，朋友也可以约会的吧。”

“嗯，是这样吧，我对这方面也懂得不是很多诶。”我无可讳言。

“哦，好吧……”杨星沐犹疑着，然后露出释然般的狡黠一笑，“好吧！晓峰，我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你觉得我的缺点是什么？”杨星沐没来由地问道，是想要自我完善吗？

“你的缺点吗？”我开始正经地思考起来，没有人是完美的，但是我之前真的没有想象过杨星沐有什么样的缺点。似乎在我的心中，她真的和完美没有差别，哪怕我之前产生过不完美产生亲近感的想法，但是真要我说具体什么地方的时候，我却感到词穷。我只好放弃一般说道：“我真的想象不到诶……唔，不知道。”

我最终还是放弃了，杨星沐真的在我心中就是完美的存在。她狡猾地一笑，然后说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我缺点你。”

一开始还没有理解是什么意思，可当我理解清楚之后，脸不自主地刷一下红了。“什……什么嘛！怎么是这种问题啊？”我支支吾吾地反问道。

“你知道你和星星有什么区别吗？”杨星沐完全无视我的话语，继续自顾自地问她的问题。我的大脑还停留在上一秒的空白中无法自拔，完全没有余力去思考这个问题，但是有些紊乱的直觉告诉我这应该也不是正经的问题。

“不知道……”这或许是眼下最好的答案。

“星星在天上，而你在我的心里。”杨星沐继续说道，我们之间的气氛显得更加暧昧了，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为什么要害我？”杨星沐突然转变语气，这样怪罪般问道。

“我什么时候害你了？”面对着突然认真起来的杨星沐，我手足无措。

“害我那么喜欢你。”额……原来又是土味情话，是我想太多了。

“我想买一块地，你知道是什么地吗？”杨星沐继续问道，似乎是不死不罢休的样子。而此刻的我却完全滞留在上个世纪，除了支支吾吾的应答就是缄默。杨星沐也不会等待我，只是继续她那让我无地自容的话语。

“你的死心塌地。”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答案，我只有尬笑。

《约会常识》什么的去死吧！或许我一开始不该开那个头……但是……转念一想，这样或许也没什么不好……em……

“你能不能闭嘴？”杨星沐突然又认真起来，一惊一乍得让我吓一大跳。

“我……我没有说话啊！”我无辜地、欲哭无泪地说道。

“那为什么我满脑子都是你的声音？”杨星沐反问，然后自己也绷不住笑出声来，我也有一些尴尬地陪着笑。这一环扣一环的浪漫的问题，我甚至感觉我们之间像情侣一般甜蜜，这……这种感觉前一刻我都觉得是痴心妄想。

“你知道这世界上最冷的地方是哪吗？”杨星沐永不停歇。

“南极？”我不确定地回答道，实际上我很确定这个答案绝对是错的。

“不，是没有你在的地方。”杨星沐亲昵地说道。

“哈～……那个……”

“你知道……”杨星沐好像还想要继续问下去，这已经是走火入魔的地步了。我为了防止这样引人误解的轮回无限重复，急忙插话制止道：“停停停停停！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应该不是那种关系吧？嗯……啊？”

“啊！”杨星沐如梦初醒，然后潮红瞬间又涌上脸颊，“这……不不不不不，不是你想得那样！之前只不过是在开玩笑，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啊！我……我只不过是……唔，我也不知道。”

“你这是受到什么打击了吗？”我这样问道，一般情况下受到打击的人才会这样为自己寻找慰籍。虽然之前的感觉像梦一样遥远，但是你我都心知肚明这就是真实，最最根深蒂固的真实。

“唔……可能是，”杨星沐也冷静下来，“我或许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了，原来我确实因为一些事情而动摇，可是已经因为你而坚定下来了。嗯，谢谢你，晓峰！”

“别这样啊，我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呢！”我云里雾里地回答道，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感谢不知所措。

“你的存在，就已经是做了很多了。”杨星沐道，“谢谢你每一次的陪伴！嗯，我们还是和以前那样照常生活吧，先把这里的食物品尝完吧！”

“OK……”转变之巨大、次数之多都令我瞠目结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不过看起来杨星沐应该是解决了自己的事情，这我就放心了。

【杨星沐】

时光与过往某时刻重叠，“蔚蓝“天文观测站的流星雨依然历历在目。

今天和那个时候有些相似，清纯娱乐有限公司的退学威胁又一次迫在眉睫。这种事情让我倍受煎熬，在进退维谷之中挣扎着，又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往任何一个方向绝对倾倒。这种坐立难安的感觉，仿佛跟喝了迷魂汤一样难受。

我为什么之前会有那种羞涩的举动，不就是因为在钟晓峰那里可以找到安全感和归属感吗？那个过程虽然又尴尬又暧昧，但是确实可以让我感到心安，忘却这些繁琐和纷杂，在只有他的世界当中安享永恒。这样的感觉或许友情不能描述殆尽，是不是可以称之为“爱”了呢？

这并不是现在的我应该考虑的事情，我只是知道，有我的朋友们在，有钟晓峰在，我还需要害怕什么呢？公司的威胁？那是什么？能吃吗？

呵呵，肯定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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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算是撒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