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大树阴影下的小树

【钟晓峰】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很久很久，不过实际上应该差不多十几分钟。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无聊的时候就在这里数秒。

这种事情，我也想不到什么办法，那还不如不想，省得烦心又烦神。

时间就在这样的静默无言之中过去，然而除了我们自己的内心对客观事实的认知，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们看出来时间流逝。特瑞拉之巅的景色永远是定格的，在这里时间变得非常奇妙。

直到听见四周环绕着脚步声，才意识到有人来了的我们，安静的氛围才发生改变。我们也意识到，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要是来者不善的话，似乎又摊上麻烦事了。虽然不知道其他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也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帐篷里面的氛围缓和了许多，安顺平和纪寒不再那么针锋相对了。这种时候，大家从互相敌对转变成了一致对外，实在是太好了！

唉，说什么呢，还不知道来的人是不是救援我们的学生会成员呢！

等到脚步声慢慢靠近，然后外面静默无言，早见小声说道：“あの（音：ano；译：那个），我们好像被包围在中间了……”

“怎么办？”安顺平有些慌张地问道。

“哈，我可以理解为你害怕了吗？”好机会！纪寒自然不可能错过，这样说道。虽然他可能只是抱着玩笑的心态，但是安顺平对于此事可是认真得不行。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我们赶紧制止住了剑拔弩张的两人，当然了，主要是安顺平就是了。

这个时候，外面的人有了动作。一个声音大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投降！再说一遍，你们已经被我们新革命联盟包围了，赶快出来投降！”

什么啊，果然还是不能抱着侥幸心理啊！看起来，我们是注定要历经被抓捕这一道艰难坎坷的挑战了。

“这声音……有点熟悉……”杨星沐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

熟悉？不管也管不了这么多，外面的人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他这次直接吼道：“磨叽什么啊，我X，杨星沐你给我死出来！”

什么？指名道姓找杨星沐的？虽然说作为举世闻名的Teen Forever的一员，被陌生的人认出来是一点都不稀奇的事情，但是这一次明显来者不善啊！而且，杨星沐好像说他声音熟悉来着……

杨星沐好像明白了什么，走了出去，有些心痛地说道：“嗯……你就这么恨我吗？明明……明明我也没有做错什么……”

“呵呵，错在你太优秀，错在你让我至今为止都在痛苦这种苟延残喘！”来人似乎更加暴怒了，他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起来，“呵呵，呵呵呵呵，装什么委屈，聚光灯下不都笑得很开心吗？”

“我也很同情你啊，嗯，有的时候，”杨星沐真诚无比地说道，“人与人之间没有必要这种样子无谓地同向比较的……你本来也可以过得很开心，只是因为其他人强加于你的他们的想法，这一点上我同情你……”

“呵，虚伪的措辞！站在你的这种地位上，冠冕堂皇地说出这样大快人心的漂亮话，打心底里还是看不起我的，对吧？弱者，就该被嘲笑，就该被辱骂，就该过得不愉快，对吧？”

“承认，有的时候确实看不起你……”出乎意料地，杨星沐这样说道，“你现在是在报复对吧，明明可以自己为了自己努力的，这样的报复，实在是令人看不起。”

“又是令人恶心的漂亮话……”来人不禁咋舌，厌恶地说道。

“你为什么会加入新革命联盟？这种地下恐怖势力，只有……”杨星沐不知道为什么，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到“只有”就不说了。

“呵呵，呵呵呵，怎么不说完了？以前你可是冠冕堂皇地用那种漂亮话大义凛然地抨击新革命联盟的啊，现在不敢说了？因为杨星辰那个死东西？”

“……”

空气一度凝固，在帐篷里面都可以感觉得到针锋相对的紧张氛围，也可以想象的到我们的前路不会好走。而且，来人似乎和杨星沐有深仇大恨的样子，迁怒于我们一行人都不好过。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说道：“我讨厌你，不过，既然你要正当，我现在要来杀了你，你要是没有办法自卫，那就理所应当地去死吧。你可以打得过我的话，我去死什么的也无所谓吧，反正弱者的死亡不会令人在意，对吧？”

“啊？你看你还是有上进心的啊，为什么一定要……”

“呵呵，上进心？这种东西我不可能有的，我就想要做弱者，也是一个命中注定的弱者，我可是做了必败结局的打算的。”来人的话语有一丝自暴自弃的味道。

“而且，现在又不是战争年代，和平还是主体态势，杀人什么的怎么能说是正当的呢？”

“要是我杀死你了，我说是正当的，你还能反驳吗？想要宣扬你的正当，就杀死我吧！”来人似乎迫近癫狂了，“我，郑皖彦，临死之前，一定会报这份仇！”

郑皖彦？这个名字……不就是那段时间杨星沐使用的名字吗？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之间居然会有这种程度的深仇大恨。

杨星沐对于这位表弟的感情应该是比较复杂的，当时他失踪的时候我们告诉杨星沐，她有没有特别地关心，看见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亲密无间的，但是杨星沐对于这样一个人还是有一些些的怜悯，但是就不知道她有没有未雨绸缪地想到郑皖彦的报仇吧。

合着郑皖彦的失踪，是去加入新革命联盟了。

“生命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能这样说杀就杀？”杨星沐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地说道，“能用和平解决的方式的一切事情，都是可以避免出现伤亡的啊！”

“这就是人的自私吧，”郑皖彦鄙夷地笑了笑，貌似还有一点点道理地说道，“你在这件事情上是站在弱者的角度思考问题的。因为你也知道，要是规定不使用武力，你就占据绝对优势了，对吧？或者说，你当我傻？”

“……”

呵，我的心里没来由地吐槽了一句，在这紧要关头，竟然变成了一对姐弟讨论人生价值观。非常可以！

我也不知道这个货真价实的郑皖彦到底想要干什么，他似乎不愿意再多说了，立刻对杨星沐发起了攻击。真枪实弹，而且肯定不会点到即止，是真真正正的要你命的攻击。

杨星沐只有应战，一时间，短兵相接的碰撞声以及能量划过空气发出的声音层出不穷，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一对一单挑，郑皖彦并没有让新革命联盟的一群人冲上来围攻。不过，这些人要是郑皖彦失利的话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所以怎么说都是我们深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大约过了半分钟，郑皖彦发出惨叫声，果然还是打不过杨星沐吗？

“哈哈，哈哈哈，”郑皖彦癫疯地笑道，“果然我在任何方面都是废材啊……你说，你们说，我这样一个废材的生命换一条星沐酱光彩夺目、万众瞩目的生命，是不是非常值得啊？啊？哈哈哈，哈哈……”

我隐隐约约看得见，他倒在地上，双目失神，颇为狼狈地这样说道。不过毕竟是真枪实弹，杨星沐手臂上也有刀伤。

“都活着……不好吗？”杨星沐悲天悯人地说道，发出这样直击心弦的询问。

“不好！”郑皖彦毫无疑问、斩钉截铁地说道，“当然不好！而且，就算是我想这样，也没有办法了啊……我和新革命联盟已经自断了我的后路，我反正是非死不可了，临终前也得做一点大事情啊……”

“你……”

自断后路？什么意思？想不明白，对于新革命联盟我们知道的还是太少了，总之应该就是郑皖彦因为自己的这份仇恨下了什么疯狂的决定。

“而且……而且，”郑皖彦定了定神，然后看着杨星沐说道，“而且，我等待这一天的到来等了很久了，让这该死的一切迎来结局吧，作为我这样一个无人在意的弱者，就不去强求happy end了，就算是bed end也不错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没有退路了吗？”杨星沐道，她应该对于自己这个表弟还是有怜悯之心的。

“呵，呵呵，”郑皖彦看到杨星沐这样的表情，丝毫不领情地说道，“你不愿意杀了我吗，或许这样的话你们生存的概率更高一点啊……嗯，不要告诉我是对我有怜悯或者关爱诸如此类的无聊情感。哈哈，希望我自作多情了！”

“……”

杨星沐并没有回答，郑皖彦也不以为意，他闭上眼睛，缓缓地思考着什么，大概过了几秒钟的时间，他回过头去，对新革命联盟的众人说道：“好的，这就是我要的时间了，你们接下来随意吧。我还是……谢谢了！”

什么意思？郑皖彦说的话都很奇怪，我没有办法弄清楚其中的含义。不过，现在就算是要想也没有时间了吧，那些新革命联盟的其他人就应声向我们包围过来，发起了冲锋。

比起之前的“蔚蓝”天文观测站的攻势，虽然小上了不少，但是我们这里也失去了很多的战斗力，起码之前我们还有学生会的庇护，现在我们只能靠自己了。虽然可能会让士气低落，但是还是不得不说应该是凶多吉少了吧。

我们势单力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没有任何路可走……？

来不及多想，新革命联盟的打手已经近在眼前。又要进入战斗状态了，我叹了一口气，也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在是已经麻木了吗？已经不会对这种事情发表长篇大论了啊……

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呢。

习惯性做出每一个反击的动作，成效竟然比以前好了很多，果然实际的战斗经验才是提升实力的最佳方式。不能说毫不夸张，但是也是差不多的说，未来学院这几个月的经历让我各个方面的提升都和来到未来学院之前那两年的特训效果好了。

当然不是说那两年的特训没有用，要是没有那两年的特训，我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未来学院里，也不可能会有这样神奇的遭遇。

横剑格挡，弯腰闪躲，无奈于对方的火力压制实在是有一些密集，能量枪的子弹风中飞舞，我们赖以御寒的帐篷也没有办法幸免，被打得千疮百孔。我身上中弹的地方由内而外地发出剧烈的疼痛感，可是或许已经麻木的我不会太当做一回事了。

和以前一比较，果然还是成长了不少啊！

新革命联盟以强欺弱、以多欺少，我们过了一会儿就精疲力尽，再无还手之力了。我看得到，郑皖彦眼中的兴奋与仇恨怒火更加旺盛了。

我自诩完了，不过这个时候山崖边传来了声音：“既然是未来学院的后辈，那就不得不施以援手了。”

趁着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来人瞬间出现并发起进攻，一瞬间就有好几名新革命联盟的成员丧失战斗力。我们这么幸运的吗？事情似乎又发生转机了呢，从校服可以看出，来人是未来第一学院的前辈。

【浩空】

缓缓落向地面，心里也不禁染上绝望的色彩。

这个过程中风平浪静，我总算是安稳着陆了，没有遭到突**况坠落而死，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或许我还得庆幸。呵呵……

双脚踏实地有了触感，但是却没有胆量去移动。或者说，大脑完全一片空白的我不知道路在何方。从空中落下，我现在根本不知道我在哪里。

“哟，浩空！”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我循声看去，一个人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一个身材匀称、眼神锐利、浑身上下散发着领袖气质的男生出现在我眼前。他留着红色短发，戴着运动式鸭舌帽，自在又强势地看着我。这个人我看过他的照片，是在哥哥工作地方的通缉名单上。

“啊？”我脑海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或许这种时候不发表看法才是上乘之策吧。圣魂羽的出现肯定不是帮手，看起来我的形势岌岌可危了。

“哈哈，”圣魂羽笑着说道，“你哥哥似乎非常关心你哦，刚刚看见他就可以发现这一点。”

“哥哥……哥哥他也来了？”我不敢相信圣魂羽的话，于是狐疑地问道，当然了，迫于对方超级强大的实力，我不得不尽可能不要那么声张。

“当然了，关乎到他宝贝弟弟的安危啊，浩然他怎么可能还坐得住？”圣魂羽不可置否地带着不屑语气说道，同时还耸了耸肩。

“你想把我怎么样？”我有些是自言自语地小声说道，“抓住我？当做人质去威胁哥哥？应该就是这样吧……我……唔……”害怕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种不安和无力感驱使着我不再去想。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是也不是必须这么做。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很对，抓住你是必须的。”圣魂羽先顺口夸赞我一番，但是我肯定无法感到开心。

说着，新革命联盟的人包围了上来，其中一个人给我注射了什么东西，之后就困意袭来，我失去了意识。我冥冥之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圣魂羽对他旁边的一名手下说的：“把他送回去，别弄丢了，接下来我要去会会Teen Forever的她们了……”

【小野寺千寻】

迷雾之中，看不见谁。

只能感觉得到背后依靠着另一名同样感到害怕的人，根据记忆应该是未来第一学院的田梦忱。我脑海中一片空白，恐惧随时都可能泛滥。

突然，一个人拉住了我的手，我心中一惊，愕然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之后，那只手突然发力，弱小的我就算想要反抗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更何况我还没有准备好反抗。

“啊！”本能驱使着我发出一声惨叫，我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一样任人拖拽着走。

我甚至丧失了睁开眼睛的勇气，只能对着无边无际迷雾之中的未来祈祷。高速移动之中，脸颊划过地上的石子，留下了带着泥土与鲜血的伤痕；衣服挂到灌木丛的树枝，留下了狼狈不堪的破损……我应该看起来十分惨淡吧，不过我也习惯了就是了。

我有一个先天性的人设，似乎就是这样该经历人世间每一种“惨”。

疼痛，折磨，惨淡……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停了下来，当然不是我的主观意愿，因为我没有选择的权力与资格。“这样是不是太惨了？”一个声音仿佛良善未泯般说道。

“你管她干什么！浪费时间！”另一个声音则急不可耐地破口道。

“嗯，就当是保险起见吧，也不用让她受这种折磨了。用那个吧，注射一管的剂量时间应该就足够了。”

说着我不明白的话，是人内心中人道主义的一面作祟，展现出博爱的光辉吗？我也不能再去想了，不仅仅是我不想去想，而且不知不觉之中我失去了意识，没有办法去想了。席卷而来的黑暗，成为了我的世界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