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水，能做什么？

它泼到地上，能在宫殿的地砖上形成小小的一滩水渍。

一千万亿盆水，能做什么？

它能把整个宫殿全都淹了。

……

数以千计拖曳着蓝色幽光的魔导炮弹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扑向永望城的魔法护盾。无数诡异的翠绿花朵在透明的护盾表面炸开……以至于原本透明的护盾被染得像是一个绿色的半球。

维持在魔法阵中央的那位魔法师在这第一波轰击之后突然从高台上跌倒。他的眼中瞬间布满血丝，神志已然飘离，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些无人能听懂的话语。

其它的魔法师们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他们惊恐地发现，对面这些奇怪的炮兵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东西。

这一轮冲击就击穿了最外层的第一道防御，并且把投入精神力最大的阵法主持者给报销掉了……

整个过程就如同阳光照进窗子一样轻松简单。

“这他吗的是什么东西！！！！”顶替上来的新任阵法主持咆哮着说，“这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邪恶的玩意……谁知道对面那些钉在地上的究竟是什么？”

“报……报告！”一个魔法师学徒颤抖着声音说道，“也许……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乌尔班大炮！那个……那个攻……攻陷了旧君士坦丁堡的大炮！”

“我不管它是乌什么什么炮！有没有什么办法对付这东西？”

“有有……有……。”

“别结巴了，快点说！”

“听……听说那种炮……炮……装填时间需要三个……三个小时……”

他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通关侦查术式发现远方的排炮炮口再次冒起了蓝光——那是发射的前兆。

“你个没用的东西……”阵法主持者破口大骂。然而现在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继续训斥这个学徒了……所有的精神力都已经集中到构筑护盾之上，

他感觉身体内所有的魔力正在源源不断地被这个巨型防御术式所抽取，连带着还有刚刚被放到法阵中央的一大堆魔法水晶。透过这个法阵，他感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汹涌澎湃的力量，这种力量似乎可以主宰一切。一瞬间，他的意识漂游在法阵中，仿佛自己就是一个真正的巨人，口中可以喷吐出魔法的火焰……

然而下一秒，成千上万只“蚊子”疯狂地从正面涌来。

意识的海洋中，所有这些“蚊子”都带着尖利的、如同钢针般的口器。它们扎穿了巨人表层的皮肤，把剧毒的熔岩深深地注入巨人的皮肤之下……然后如同热油被点着了一样爆散开来。无穷尽的爆炸中，“意识巨人”的皮肤糜烂垮塌，汹涌的火焰倒着从血液中涌入脑海……

实际上，反映在现实中，便是又一位魔法师口吐白沫，从阵法中央的高台上滑落下来。

……

然而，对于那些正在摆弄炮管的矮人工程师和炮手们来说，这项事业快乐而简单。

由于种族天赋的缘故，绝大部分的矮人一辈子都无法学习魔法，同时对魔法攻击有很高的抗性……他们既不能体会到魔法师那意识的海洋是什么东西，同时也不会被别人攻击自己“意识的海洋”。

于是他们的眼中，事情就是这样的：我装弹了！上级下命令瞄准！我瞄准了！命令发射！我发射了！

看着自己心爱的炮管发射出了浓缩着炼金工艺和魔导智慧的“精华”，矮人炮手们有种说不出的快乐。

……

轰炸了两轮之后，古特兰派出了一位从达克希尔小镇招揽来的诗人，让他去永望城劝降。这个人似乎是在永望城也小有名气的吟游诗人，只不过最近几年一直定居在达克希尔，为当地的豪绅们写些歌功颂德的故事。

古特兰这边希望谈判的使者向城内表达一个最简单的含义：投降，则所有人都会得到公正的审判，普通士兵不会因为受命令参与战争而被追责。不投降，则整座城市化为齑粉——炮弹可不认人。

诗人领命而去——作为刚刚几天前投降古特兰的“新同志”，他很想表现一下自己的能力，拍着胸脯表示必定不辱使命。

结果过了大半个小时，这位诗人的头颅被从伯爵的管家亲手从城墙上扔下来了。

于是古特兰方面的回应也很简单——继续炮轰。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和这位诗人一起被斩首的还有一位穿着魔法师长袍的家伙……这位年长的魔法师向刚刚喝完早茶的伯爵哭诉“就算所有魔法师都死在这里，也不可能抵挡敌军的进攻”，被伯爵手下的武士斩首示众。

于是其它魔法师再也不敢多说一句……毕竟这个阵法只能对外、不能对内，武士们站在法阵旁边，想要杀魔法师可简单得很。

“就算拼到满嘴吐白沫、晕死过去，也比直接被斩首要好吧……”魔法师们心中无比痛苦地在两害之中取其轻，“希望古特兰人来了的时候别把我们都砍了……”

身为魔法师，他们比那个没脑子的伯爵清楚得多，因为他们与敌军的“交锋”要直观得多……他们早就已经意识到，这座城市，已经没法救了。

……

炮手们的快乐轰炮持续了三十分钟。

号称能够坚守三年的多层魔法护盾阵法早已不复存在。

城内已是一片火海——最后一轮炮击的最前端几发炮弹已经破开了护盾，而后续的炮弹几乎全都越过城墙落在了城内。少数几枚炸在城墙上的炮弹直接把这个石头墙炸出了巨大的缺口，从缺口里甚至都已经能够通行战象。

绿色的魔法火焰冲天而起……由于魔导炮不含有任何火药，所以为了扩大伤害，所有炮弹的前端都预设了一大堆的魔法术式。只要触到硬物之后爆散，就会像之前海伦娜使用的那种火球套娃一样释放出里面预装的法术。十几项零零散散的术式之中，杀伤力最大的便是魔法火焰。

已有百年历史的木制塔楼，在绿火中疯狂燃烧。灼热的气息沿着风刮向旁边的石头城堡。不到十分钟里，岩石开始烫得有些发红，城堡内部的金属结构更是在不断地扭曲乃至熔化。

人们顾不得没穿衣服，在燃烧着的街道上亡命奔走。有的人带着黄金首饰，有的人抱着传家宝的木雕，也有一些学者捧着拼了老命救出来的一叠书籍……逃难的人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飞奔着离开那片被火浪吞噬了的住宅区，还有更多的人在这火焰中丢失了性命。

仅仅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永望城已经是一片地狱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