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他给自己盖上被子，被子有些受潮，盖在身上颇有些重量感。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下了，刘小四这时发觉白鹿城春日的夜晚是很安静的，就只有偶尔的虫鸟之声，也可能只是叔叔这小楼所处的位置太过偏僻。

在庙里和师傅一起生活的时候，夜里睡觉总能听见晚风吹过竹林的细碎声响，不过这声音并不吵闹，倒是令人心安。

离那段日子并没有过去很久，刘小四竟不觉得这已是一场回忆。

以后会怎么样呢？他想到这件事。

一

一

许不允关掉了电视，而后熄了灯，拿出了钥匙串在一片昏黑中走着，在一处柜墙前停下，挑出了一把钥匙对准一个柜子的锁头，插入，旋转，然后拉开。

莹蓝色的液体从柜子里溢满而出，直流到地上，这液体自己活动着，在地面上绘出了一副晦涩莫名的图案，好像是一张描述某处的地图，有小径有大道，有河流有山峦，也有奇怪的转角和圆滑的弯路，各处的明暗并不一致。

许不允从这柜子旁出发，看着这幅地图的细节，见到暗处他的面色不变，见到亮处却要皱起眉头，在这幅指示“言之初”浓度的地图上，越是明亮的地点出现狂言的概率便越大，这就好像现代警方的预警系统，只是预言的并非犯罪，而是怪力乱神的现象。

这个月清咱以来，整个地图的亮度都在上升，以往这种现象都是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发生的，现在出现显得极度反常。

这背后似乎有混世使徒的影子，但目前还没有能证明这一点的证据。

希望那个小师弟能派上用场吧。许不允心想，这个局面下一旦狂言大规模的爆发，他和白鹿城其余的几位负业者是忙活不过来的。

他折返走回那柜子边上，将插在上面的钥匙往回微转，满地莹蓝色的水便开始回流，最后又尽数缩回了柜中，他把柜子推回，又重新上锁。

接着他也上了二楼，进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和刘小四处在同一条走道上，只是一个在左端一个在右端。

许不允开了灯。

这房间里并不杂乱，和刘小四的房间比起来只是多了一台电脑和一个书架，书架上放了许多蓝皮的档案夹子，偶尔有红皮的，剩下的空位则是放了几本小说，都是中国近现代小说家的作品，莫言的《红高梁》，陈忠实的《白鹿原》，王小波的《万寿寺》，金庸的《天龙八部》之类。

他平常就是在这房间里待着，用电脑完成一些业务，空闲时看看小说或者网文，每日抽时间照顾花草以及每周固定的几次出门。除了直接动手去把狂言拔离现世，他倒不像是个负业者，而更形同于一名写字楼内的白领或者it界从业人士。

对于这样的生活，许不允是否满意则就不得而知了。

他在电脑桌前坐下，打开了电脑，待显示屏亮起后他用键盘输入了一段字符，开启了这个电脑的隐藏程序，一个白底黑字的简单界面跳转出来。

他移动鼠标点击了一段文字，输入自己的账号和密码，在一段时间的加载之后，一个小窗弹跳出来。

他给电脑接上一根连接手机的数据线，将晚饭后找时间拍下来的刘小四的正面照片传输上去。

在照片下又输入了几段文字之后，他将小窗的界面往下拉动，鼠标移动到“确认登记”四个字上。

许不允没有立即点击下去。

他从电脑桌的柜子里摸出一包开了的烟和一个打火机，又用两根手指夹出一根烟来放进嘴里叼着，正要点火却又发现根本就没有准备烟灰缸。

他笑了笑，把烟和打火机放了回去。

他点击了“确认登记”，然后退出了整个界面，并将电脑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