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６７章保大保小
陡然，一个声音响起：“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保大人！”冷封坚定地回答。
和上一世一样，冷封丝毫没有犹豫，而且，他的声音比上一世更坚定。
“不要！”洛小陌疾呼，“雷锋哥哥，保孩子，它是你的孩子，保孩子，答应我，保孩子……”
洛小陌因疼痛而扭曲的惨白小脸，让冷封的心如百针齐刺一般，痛得他颤抖起了身体。
他紧抓着洛小陌的手，想要透过掌心传给洛小陌力量，他不断地祈求，祈求上天将洛小陌身上的痛都转到他的身上……
“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相信我……”冷封安慰。
“不！”洛小陌费力启唇，摇头。
她的唇，毫无血色，她的脸，惨白如纸。
“雷锋哥哥，保孩子，答应我……”洛小陌撕心哭喊，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雷锋哥哥，保孩子，求你了，保孩子……不要管我，保孩子……我命有此劫，天命难违……”
洛小陌的苦苦哀求让冷封痛了眸，亦痛了心。
他的心像被一把钝了的锉刀残忍地割着，痛得他连呼吸都很困难。
咬唇，闭目，冷封终于点了头。
“谢谢……”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洛小陌似乎连翕动唇瓣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满是泪水的黑眸仍在看着冷封，洛小陌在等着他和医生说“保孩子”。
是的，洛小陌不敢放松，她害怕冷封只嘴上答应她，转身便又让医生“保大人”。
洛小陌心中所想，冷封皆知。
他抬头，对她眨眸，而后，转头看向医生：“保孩（大）子（人）！”
洛小陌扬唇，毫无血色的小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
世界。
陷入了难言的安静，仿佛还笼罩着一股慎人的阴冷。
鲜血，红得扎眼。
冷封的心脏像被几万只冰虫噬咬，蚀骨的冷，钻心的疼。
……
走廊。
顾安安呆呆地坐着，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她的身体，像被点了定穴般一动不动。
只有那不听话的眼泪不受定穴之控制，一直无声流淌。
得到了消息，君中将匆匆赶来了医院。
“怎么样？”
“不知道，还在抢救……”话未说完，顾安安的眼泪就像开了闸一般控制不住了。
有些时候，没人问还好，泪水只缓缓流，但是有人一问，泪水就会立即升级，它瞬间就成了冲刷车窗的暴雨，猛烈，滂沱。
“别怕，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君中将嘴笨，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君中将前脚到，洛致远、简玲和洛京后脚也赶来了。
一句话未说，只看了一眼急救室亮着的灯，简玲的泪就下来了。
洛京看向君中将，用目光捎去了询问：怎么样？
“正在抢救……”君中将的脸色，不好看。
顾安安看过洛致远和简玲照片，所以，她没有问，就直接走向了二人：“叔叔，阿姨，你们打我吧，我该死，我没有照顾好陌陌姐，是我害了她，我是凶手，我该死……”
简玲已泣不成声，根本顾不上看顾安安，只是趴在洛致远怀里一个劲儿地哭。
“别这样，不怪你……”君中将将哭成泪人儿的顾安安拉了回来。
“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我该死……”
顾安安的眼睛似乎是泉眼，她再泪雨滂沱，眼泪也流不完。
“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会没事的，我带你去休息……”君中将安慰，试图带顾安安先离开。
她这样哭闹，洛致远和简玲心里恐怕会更难受。
“我不走！我不要走！”顾安安哑着声音喊嚷，“我要在这儿等，抽血时候，我还可以献血……”
顾安安已经哭糊涂了，她和洛小陌血型都不一样怎么献血？而且，医院血库血液充足，根本不需要谁来献血。
君中将攥拳，这样下去，顾安安肯定会折腾掉半条命。
抬眸，与洛京互换了一个眼神后，君中将直接抱走了顾安安。
“放开我，陌陌姐，我要救陌陌姐……”顾安安嘶哑着声音仍在哭闹。
……
洛小陌的魂魄又偷偷地飘离了她的身体，去了一个美丽的地方。
那是仙境一样的世外桃渊。
幽静的世外桃渊，犹如一幅天然图画。
一片片竹林，一片片桃花林、一片片迷人薰衣草，还有各种缤纷花儿，蝴蝶在花中嬉戏，鸟儿飞过花海……
洛小陌最喜欢的就是世外桃渊，抛开尘世烦恼，静静地看云卷云舒，云消云散。
“妈妈！”一个声音陡然响起。
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笑着朝洛小陌跑了过来：“抱抱！抱抱！”
看着那小版冷封，洛小陌的脑神经短路了。
孩子跟着她来了这世外桃渊？
不管了，梦境也好，幻境也罢……
洛小陌伸出双臂，想要抱起她的孩子。
陡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妈妈累了，让妈妈休息，爸爸抱……”
突然出现的冷封，似披着星光而来，帅得一塌糊涂。
他笑着递给了洛小陌一个眼神示意，而后，伸出双臂，将小男孩抱了起来：“走喽……”
这幸福温馨的画面，让洛小陌忍不住烁动起了眸光。
熟悉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羞羞羞，这么大了还哭鼻子，来！”
冷封腾出了一只手，向洛小陌伸来。
洛小陌盯着冷封的大手看了两秒，又抬起头，盯着他的笑脸看了两秒，唇角，悄弯，小手，递去。
冷封高高扬唇，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洛小陌，一家人幸福地走向了桃渊木屋。
到了屋里，小男孩便没再让冷封抱了，他小大人一样的坐到了书桌旁写起了字。
不到两分钟，小男孩就写完了“作业”，他拿着作业本跑向了洛小陌：“妈妈，‘看特’写的好不好？”
“看特？”
“妈妈，你是贵人！”小男孩不高兴地嘟起小嘴。
“贵人？”
“对啊，你是贵人，贵人多忘事！我的名字可是你取的，你现在居然忘了？”小男孩巴巴地说着，“给我取名字的时候，你说，猫儿命大，有九条，就给我取了看特，命大……”
猫儿命大？取名看特？洛小陌听清了看特的话，却是无法立即消化。
“哎呀，妈妈，你快说我今天的字好不好嘛……”看特撅着小嘴，将作业本硬塞给了洛小陌。
洛小陌伸手，笑着接过了看特的作业本。
别说，看特虽然人小，写的字却非常工整，非常漂亮。
他用的作业本不大，是专门练字的米字格，那本子很特别，一张只有三行，每行只有四格。
看特已经写满了两行，第三行的第一个字他写了一半，没有写完。
睫毛一颤，巨大的惊惧瞬间淹没了洛小陌脸上的笑意。
看特写的那些字全是“死”，一行四个，两行，八个，第九个没有写完。
猫有九条命……
“ｄｕａｎｇ……”洛小陌的心重重一跌。
她慌忙伸出双手，去抓看特。
笑得像花儿一样的看特仍在笑，只是，他的身体渐渐变成了透明……
……
“看特，看特……”洛小陌疾声呼唤。
“扯娇……”冷封握住洛小陌乱抓的手，唤她。
听到熟悉的声音，洛小陌的魂魄才找到了方向，倏地回到了身体。
水眸掀开，映入洛小陌眼帘的，是冷封那张熟悉的脸，房间，是医院病房。
洛小陌眉头蹙起。
她没有死？
为什么她没有死？
冷封不是答应她保孩子吗？
冷封不是和医生说了保孩子吗？
洛小陌虽一字未吐，冷封却知道她心中所思，他连忙开口：“你是不是想看特了？过几天，他不用待保温箱了，就能把他抱来陪你了，呐，看特的小脚印，你看……”
冷封将医生给看特印的小脚印拿给了洛小陌。
洛小陌怔着眼，傻傻地看着冷封，仿佛得了失语症。
洛小陌不语不笑，冷封却不能，他得逗她笑：“早产儿都要在保温箱里待一段时间，等各项指标稳定后，就可以抱来病房了……你看，我把你给看特勾织的小围脖都带来了，等他从保温箱出来，就可以戴上你勾织的小围脖了……”
冷封满脸都是幸福，他现在的样子，让洛小陌感觉，似乎他刚刚预约到了一辈子的幸福。
睫毛微颤，洛小陌终于活了过来，她忍不住问道：“看特没事？”
“当然没事，他呀，像你一样，小猪，吃了睡，睡了吃……”冷封唇角高扬，笑得满脸甜蜜。
小猪？吃了睡？睡了吃？
洛小陌终于笑了，她唤起冷封：“雷锋哥哥。”
“嗯？”
“我想吃饭。”洛小陌要赶紧把自己养壮，那样，等看特从保温箱出来，她才有力气抱他。
“好好。”冷封连连点头，马上吩咐了下去。
很快，月嫂便做好了月子汤端了进来。
以前嫌吃饭累的洛小陌第一次感觉吃饭不累，她一边吃一边呜咽着：“我要吃多一些，以后才有力气抱看特。”
“嗯。”冷封轻应，眸底，痛意悄起。
吃着吃着，洛小陌突然又停了下来：“你怎么知道孩子的名字是看特？”
“是你说的。”冷封轻声说道，俊脸上，仍挂着轻松笑意。
洛小陌笑笑，没再说话，继续吃起了饭。
她知道她做梦的时候说了很多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