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着成天笑的光一点点退去，他动动手指，邪风枪便消失了。
“我这是，赢了么？这就是胜利？”成天笑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大家，羊神的力量在他体内涌动，他已经是羊神了，可是一丁点的喜悦都没有，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触电般哆嗦了一下，慌慌张张地在四下寻找，“妮妮！”
成天笑踉踉跄跄地冲过去，在到她旁边的时候，双腿便一阵凉飕飕的麻木，整个人都软软地趴在了文晶晶的身体上，她尚未冰冷的身体仿佛在向他求救。
他抱起她，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仔细地一个毛孔一个毛孔地确认她还活着，可是文晶晶一动不动，胸口没有起伏。
“不……为什么会这样？”一阵酸楚涌上鼻尖又冲上额头，心脏慌乱地跳动，手臂因为紧张而麻木冰冷，他忘记了怎么哭，泪呛在喉咙里，发出艰难的呜咽。
他把文晶晶的手，搭在自己的脸上，她的余温竟然还能温暖他的手心，成天笑的眼里噙满了泪水，泪光模糊了文晶晶的脸庞，他死死地攥住她的手，甚至产生了幻觉，仿佛她的手稍稍动了一下似的，而这，让他更加悲伤了，他轻轻亲吻文晶晶的脸颊，泪水顺着鼻尖和嘴唇，在她脸上留下的湿润的斑驳，他仿佛又感觉到文晶晶在动了，这一次，他哭笑不得起来了。
“妮妮，我多希望这不是幻觉，我多希望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我宁愿不做命运之神，我只要你，我只要我们好好的在一起。”
突然，他又产生了幻觉——文晶晶的手在紧握着自己的手——成天笑愣愣地看着，她的手指又抽搐般动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把他的手攥住了。
“妮妮！妮妮！”成天笑疯了似的一边喊一边晃动她的身体。
文晶晶张开了嘴，发出喑哑的声音：“别……晃……我……脑瓜疼……”
“噢！噢！”成天笑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石头落地之后的笑，大悲转喜之后的笑，没有任何笑点得，就是想笑，他感到心跳扑通扑通地但不急不躁，血液重新流入手脚，麻木的感觉瞬间消退了，温度也从指尖脚尖回声上来，“你……你没事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大徒弟的金蛹术。”文晶晶稍稍动了动，但是还站不起来，索性换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成天笑的怀里，“这应该是虫神的独家法术了，将金魔法注入被保护的人体内，当被保护的人感觉到恐惧时，金魔法就会覆盖到被保护的人的皮肤，变得僵硬，像钢板，我刚才就是这样——荷丽拉雅想要掰断我的脖子，他的力气的确不小，但他只掰碎了我脖子上的金魔法甲壳，并没有伤害到我，但我心中恐惧未消，金蛹术也就一直没有消散，直到听到你喊我的名字，我才放下心来，然后就醒了。”
“这样啊——”成天笑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绷着腰背的肌肉，他长出一口气，肌肉也随之放松下来，整个身体都像煮熟的对虾一样弯了下去。
“徒弟们呢？”文晶晶活动了一下，恢复了力气，可以站起来了。
成天笑没有回答，无声地把她扶起来，文晶晶愣愣地看着这一地尸体，鼻子酸酸地，酸红了眼眶，突然，这些尸体化作颗粒消失了。
“诶？”成天笑见状错愕地探了下头。
“这都是幻象！”只见童绍唯拎着长枪从左边房檐上跳了下来，猴神蹲在她的肩头，陆东阳、熊倩祎、林梦梦、童羽，还有蛇神都跟着一个个跳了下来。
“这什么意思？”成天笑有些害怕似的抱着文晶晶向后退了几步。
“我来解释吧！”猴神从童绍唯的肩头跳下来，“我之前是故意倒在地上的，我们暂时还对付不了这个双子弟弟荷丽拉雅，所以想先保命骗过他。陆宫主扶我的时候我告诉他转告所有人，要一个一个地与他交战。”
“没错。”陆东阳插了一句，“虽然猴神说得好像胸有成竹，我还是有些忐忑，但也没别的办法了，就在我从天上劈下去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被什么力量抓在了半空，那一瞬间我是无形的，那个劈下去被杀死的应该是猴神所用的幻术。”
“是的。”猴神继续说道，“在那瞬间我用了两个法术，一个分身术一个隐身术，然后我就这样一个一个地骗过荷丽拉雅。”说到这，猴神又看着文晶晶道，“但我没有救狐娘娘啊。”
“什么东西？”成天笑听了这称呼不由得一愣。
“去你的，你才是东西！”文晶晶推了他一把，“臭猴子以前就总叫我狐娘娘，这称呼很显老诶！我还不到十八岁呢！”
“这不是尊称嘛！”猴神不好意思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也以为师娘是——”熊倩祎说到一半委婉地没有继续说。
“法术不是你给我的嘛，你瞎以为什么？”文晶晶疑惑地问。
“因为当时情况比较急嘛，我就是用了最大的能耐给你放了一个保护的法术，有什么用我也不清楚。”熊倩祎娇滴滴地低下头。
“那是金蛹术，现在记住啦？”文晶晶笑着说。
“记住了！”熊倩祎点点头。
“这种法术是用来放弃战斗的，我被你的金蛹术套上之后，就和死人一样了，啥都做不了，以后不到万不得已，还是把这招留一留得好。”
“嗯！谨遵师娘教诲！”熊倩祎笑逐颜开，乐呵呵地点着头。
就在大家都欢笑着的时候，童绍唯突然反胃似的弓下腰，脸颊也蓦地鼓起来。
“你怎么了？”文晶晶忙给她按压后背。
“事情还没结束。”猴神替她回答道，随后童绍唯也喘着粗气抬起头，嘴角很明显地流出一道血：“我们还是要找到那块猴珏！”
“去找材料！”陆东阳二话不说，抓起蛇神就朝北面雀尾山飞了过去，“你们在这等我们回来！”
“你快拉倒吧！”成天笑招呼了一声，“大家跟上，可别再掉队了！”
…………
荷丽拉雅败走之后，这路上也就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们的了，只在走近山脚的时候遇到了一小队大概是在“野营”的的堕神，这些“玩具级”的东西，不等成天笑说什么，老三童羽就冲了上去，见她赤手空拳很吃力，师姐熊倩祎用了些防护法术以免她受伤。然后三下五除二地把这些堕神结果掉了。
当他们抵达万骨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怎么又是黑天！”陆东阳暗暗埋怨了一句。
“又？”蛇神揪住他言语中的一个字。
“是啊，上次我来请烛灵帮忙的时候，就是在黑天，到处都闹鬼，没把我给吓死在这。”
“现在用不着这么小心了吧？”成天笑朝里面的骷髅架使了个眼色说，“直接飞上去呗！”
“走！”蛇神空翻腾空，落到骷髅的天灵盖上。
大家一个接一个的飞了上去，却忘了虚弱的童绍唯和猴神，好在周围恐怖的气氛让他们不得不鼓起全部的力气，跟着大家飞到骷髅架上。回看万骨冢，杂乱倾圮的墓碑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来回走动，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烛灵这老太太还算守信，传送门没关，我们可以直接进去。”陆东阳站在传送门旁边，门不大，淡绿的光芒篝火般映在每个人的脸上，除了陆东阳，谁也没想到骷髅架的头顶这么宽敞，几乎算得上是个小广场了，而那个连接阴阳两界的传送门在这骷髅架上竟显得相形见绌了。
“你确定就这么直接进去吗？”成天笑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诶呀！说得是啊！”哥哥的话明显提醒了陆东阳——上次自己是灵魂形态进去的，“这个……我没试过，上次我不是活着去的。”
“那我来试试吧。”成天笑说着就要往里进，文晶晶急忙拉住他：“你能行吗？别鲁莽！”
“不怕，我是神。”说着，成天笑就钻了进去。林梦梦看出了师娘的担心，自告奋勇地走上前去说道：“师娘，我去看着师父！”
话音未落，林梦梦就跟了进去。
“别担心，梦梦会黑魔法！”熊倩祎一边说着，一边挂着微笑安慰大家，然后在地上做个法术生起一团温暖的篝火，“我们歇着等他们吧，传送门的光幽绿幽绿得看着难受，换种光线。”
童绍唯疲惫地坐下来，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好像翻了几座山似的。
“童绍唯是灵魂，也能进去。”陆东阳灵机一动地说。
“想啥呢？她这样子进去干啥？”文晶晶没好气地说。
“噢，有道理。”
…………
传送门看起来只是薄薄的一片，但是呆在里面的时间就好像穿过了一座山脉，期间仿佛被扔进滚筒洗衣机一般得天翻地覆，视线所及，都是黑绿相间的光线，而且快速地向后飞去，林梦梦虽然不知道这传送门到底是什么原理，但是她记忆中似乎出现过类似的场景，她尽可能在这一片记忆周围寻找相关的法术，以求驾驭这传送门的力量，但出乎意料的是，似乎是她的思索唤醒了那段记忆，那段记忆在操控她的呼吸和口型，轻轻地念念有词，林梦梦并没有被吓到，她很清醒地把口中念出的字字句句都记了下来，不消一会就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平稳下来了，紧接着，在不远处，她看到了成天笑。
“师父！”林梦梦大声喊道。
“梦梦？”成天笑一听就认出了她的声音，还没等回头确认，林梦梦就已经到了自己旁边，抓住了自己的胳膊，这个动作显然让成天笑有些尴尬，为了缓解气氛，他随便捡了句话搭讪，而周围的魔法噪音让他不得不大喊着交流：“传送门的力量不小啊！我已经极力控制魔法流了，但还是感觉骨架子要散了！”
林梦梦听到之后回头看了他一眼，强烈的魔法流让她不得不眯着眼。成天笑感觉到有一股短促的能量从她握着的位置瞬间裹在了自己身上，接着，周围魔法流的力量就减弱了，弱到就像外面的微风。
才刚刚适应下来，就身体突然恢复了重力，林梦梦抓着自己的手也松开了，他下意识地抱住头将身体缩成球，紧接着，胳膊肘、膝盖、后背……翻滚着在地上摔了个遍。
“这是到了么？”成天笑一伸手将半晶幻光邪风枪召出来当拐杖拄着站起来，才刚站定，就见一个长着畸形的犄角的堕神哇呀怪叫着冲上来，把成天笑吓得浑身一哆嗦，手提枪柄脚踢枪尖，从地上掀起一抔带着金魔法的土扬出去，“我去你的！这哪国的鬼都！”
那堕神被他的反应速度吓了一跳，拼命甩开落在身上的灼热的砂砾，以图再进攻，可还没站稳，林梦梦从旁边一扇子下去齐齐削去了他的首级。
“什么情况？”林梦梦合上扇子问道。
“问我啊？鬼知道。”成天笑摇摇头，看着那还在嗞血的无头堕神一点点变得焦糊最后化为灰烬，“是啊，这是鬼的地界儿，肯定只有鬼知道怎么回事，要是这堕神死了不会化成灰，我一定要问问烛灵到底什么情况——诶？这哪儿？”耳畔哗啦啦有水声传来，“是忘川河？这里是忘川河公园么？”
八根有些残损的白玉柱分立广场八面，在传送门的照映下显得幽绿阴森。
“烛灵不会坐视不管的，堕神都到她眼皮子底下了。”
“而且——这通往外界的传送门，连个卫兵都不留？鬼都是暴动了么？走去问问！”
“你知道怎么走吗？”林梦梦提醒道。
成天笑眯起眼睛，黑珍珠似的瞳孔在眼缝里左右摆动了几下，不难看出，他是在用法术寻路。突然，他抬起胳膊打了个响指：“这边有路标！”
林梦梦还看着他的眼睛发呆，他却说走就走了，短短几秒钟就把她落下百步。
“喂！急啥，等会我！”林梦梦急忙追上去，四周阴森的气氛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