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

面对背后袭来的彻骨杀意，卡德尔不得不扭身体，手腕借旋身的力道带动剑身迎向急斩的长剑！

临界咏唱。

脚下战环闪烁，高阶·迅雷步，高阶·军神之威，高阶·巨熊之力，连串的战技在间不容发之际展开。

漆黑的剑截断了半圆的轨迹，两柄刀剑终于咬合——

清脆的碰撞，斩击被弹开！

格莱姆脚下战环闪耀疾走，仅存的左手甩动着长剑，化作无数的剑影向卡德尔劈斩！

“不可能……”

此刻，卡德尔终于见识到了实力的差距——格莱姆用是卡德尔在学校司空见惯的帝国标准军用剑技……

比起艾尔多计算精妙的杀剑，伯恩斯特曼进攻性极强的高速突刺，这剑术平庸基础，毫无花巧。

然而在身经百战的骑士手中，却展现了极强的杀伤和威胁，宛如毒蛇一般咬住了想要趁势退后的卡德尔！

剑影在两人之间碰撞，不断绽放出致命的火花。

刀剑相击的声音密集响起，橘红色的金属火花照亮了冰冷的铁栅和石墙，映亮了立柱上神祗怪异的面孔。

钢躯骑士的庞大身躯灵活地调整着步伐，飘忽而诡谲的剑锋上下翻飞。

横斩、竖劈、直刺，最简单的动作却连续地组合变化着，流畅中甚至带上了舞蹈般的美妙节奏。

卡德尔苦不堪言地挥剑抵挡。

刀剑一次次地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卡德尔手中的剑却失去了灵动。

塔隆家族的守护之剑，擅长偏斜重击，面对这飘忽不定又精巧的袭击却占不到丝毫便宜。

每出一剑，卡德尔的体势就更加艰难，脚下的步履也虚浮混乱。

他敌不过格莱姆，继续下去迟早会……

卡德尔咬牙转守为攻，试图逼开纠缠的对手。可刚迈开脚步——剑尖呼啸着直刺，封死了他预定要逃走的方位！

格莱姆从容地压制着卡德尔的体势，一只手挥剑，寒锋毒蛇的信子般掠过卡德尔的全身，逼得他惊险地招架，脚下仓皇地后退。

一退再退。

后面几步就是墙壁，卡德尔的剑路突然一变——无数的剑影猛地收束，凝聚为唯一的剑。

格莱姆的剑则无情地劈向卡德尔的额头。

就是现在……

“喝！”

他咆哮着推剑，腰腿手臂瞬间发力，脚下的战环怒张，驱动着身体全力全速一击——直刺格莱姆的胸膛，无视了斩向他头颅的一剑！

这是逆转局势的一剑，卡德尔算准了对方的武器位置和发力空当，拼着性命放出了极为危险的一剑。

竟是同归于尽的战术！

攻守逆转，格莱姆选择了闪躲，放弃和他同归于尽，因此立刻落入下风——

这就是卡德尔的盘算，在危险而瞬息万变的局势中，刹那间的决断可以逆转生死。对手的剑技远胜过他，已经无路可退，红了眼地用被斩下头颅的危机去博一个机会。

一个同归于尽的机会，他笃定，勇气能给自己争取一丝先机。

卡德尔的剑抢先一步咬向格莱姆的左胸，就要刺穿老骑士的心脏！

他成功了！

时间缓慢下来。

卡德尔瞪大了眼睛，却眼睁睁地看着格莱姆肩膀一扭，诡异地侧过了身体——剑差之毫厘地掠过了他肌肉壮硕的胸膛！

余光捕捉到了视野一角的动作，更加头皮发麻——

格莱姆顺势抬起右腿。

然后，旋转身体，一脚飞踢！

腿带着骇人的威势鞭子一般横扫，狠狠踹中了卡德尔的腰！

卡德尔不及发出闷哼，身体在大力之下飞起来。

沉闷的响声中，他的身体失控飞旋撞碎了两拳厚的砖墙，激起了大片的烟尘……

他的身体击穿了墙壁，然而毫无身体强化战技的掩护，肩膀和背部的肌肉和关节都在撞击中受伤。

卡德尔只觉得天旋地转，耳中嗡嗡声鸣动着，甜腻腻的味道涌起来，在嘴里蔓延。

剑则脱手，落在了几步之外，落入一堆碎砖之中。

“咳咳……”

他直起身子，想要立刻爬起来，伸手去够那柄剑。可四肢百骸都变得麻木，被命中的腰部几乎失去了知觉，身体悲鸣着抗拒着他的意志。

“可恶啊……”

只是几步的距离，却连爬也爬不起来……

格莱姆那一脚还用上了不知名的技巧，寻常的大力踢击不会有如此效果。

就在卡德尔勉强积蓄了力量，要爬起来时，一只穿着战靴的脚从烟尘中踏出……

战靴踩住了那柄剑。

烟尘散去，格莱姆魁梧的身体出现在卡德尔面前。

失去了一只铁手的骑士单手持剑，无情地踏入他的视线。

“你输了。”

凌冽寒冷的剑锋一抬，抵到了卡德尔脖子上。

卡德尔不甘心抬头，顺着银色的剑仰视这个独臂骑士——

老骑士的眼神中毫无得意，冷静而深邃，像是确认着早就注定的结果……这就是传奇骑士认真起来的结果吗？

输了。

先是被抓住行迹，遭到先手奇袭，最关键的反击逃跑也失败了……

对老骑士来说，这也不过是卡德尔垂死挣扎的一部分吧。他连一丝一毫的机会也要断绝，彻底绞杀卡德尔。

他既不轻敌，也没有失误，虽然中了几次计策，依旧沉稳地将卡德尔彻底赶尽杀绝，要两人摁死在这笼子里。

不愧是只讲究胜利的男人，这样的人又有着绝对的力量优势……

在见识过他超绝的剑术之后，卡德尔确信，哪怕用上了底牌，大概也无法取胜。

实力的差距便是这样。

卡德尔能够依靠心计和诡诈戏耍对方，但再努力挣扎，也无法填补这过于巨大的鸿沟。对方作战经验丰富，战斗的意志更无比坚决，正是必胜强者的姿态。

到底是百战百胜的传说英雄，名不虚传。

如果在帝国军团中相遇，以他的威望、功勋和军阶，卡德尔这样的学生骑士恐怕能够为他端茶送水也要感到荣幸了。即便在结社之中，他虽然不是灰衣勋爵，却让每一个资深的干部敬畏。

能逃窜挣扎到现在，用药粉两次迷了对方的眼睛，当着对方的面刺杀了两名正式骑士下属，又斩掉对方的一只胳膊，这样的战绩，拿出去吹牛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吧……

“有遗言吗，我耐心有限。”

“咳咳，咳咳咳……有，”卡德尔顾不得抹去嘴边的鲜血，仰视近在咫尺的魁梧骑士，“您，不会把她交给安德烈吧？”

“不会。至于究竟如何处置她，那要看公主殿下的意思。这样，你满意了？”

卡德尔咽下嘴里火热甜腥的液体，低声说：

“……满意。就这样吧。”

想起在结社里听过的关于那位银发小魔女的传闻，卡德尔无奈地摇头。

讲究实用的她大概不会伤害艾琳娜的生命，却会将她掌控在手中，作为战斗的傀儡使用吧……

格莱姆用平静的语调说：“艾斯塔尼亚的事情，因为你的原因被搅黄了，杀了我们一个中队的骑士——我得把你的人头带回去。”

嗯，很合理的理由，而且很正当，卡德尔事不关己地想。

杀自己之前还有个解释……这简直是赚到了，作为一名无名小卒，他比冰河骑士团副团长和王国元帅还要有面子，如此隆重的待遇，倒在他剑下的敌国著名骑士和叛乱的大公爵似乎也没能享受到。

嘿，赚大了啊……

眼前的剑举高，他也微笑着仰头，想看清楚这柄工巧精致的武器如何斩下自己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