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继续吗？”

卡德尔走出失去墙壁的客厅，一步步地来到院子里。

阳光映着他从容的脸，黑色的战剑晦暗无光。

他俯视着匍匐在地的红发青年。

艾尔多跪倒在地上剧烈地呕吐，唾液和胃液带上了鲜红的色泽。淅沥沥的血液从他的腹部流淌下来，滴在翠绿的草地上，触目惊心。

不顾伤势疯狂地使用力量，对他的身体造成了重大负担。卡德尔的那一脚则踹中了之前撕开的伤口。

卡德尔没有进攻——如果他不开口说话，失明的艾尔多甚至不知道他的位置。

“混账……小子，少得意了。我这就，宰了你……”

他呻吟般地咒骂，颤抖想要拄着刀柄爬起来，却失败了——刀柄脱手，掉在了地上，发出叮咚的响声。

他慌忙地蹲下去摸索，却摸错了方向。

仓皇浮现在他的脸上。

又摸了几下，依然没摸到……

看不下去这幅丑态，卡德尔轻声提醒说：

“在你左边。”

听到了这声音，艾尔多一颤，向着左边摸索，果然触碰到了冰凉的剑。

“多管闲事！”

他握住了剑柄，本能地感觉到了安心，终于，拄着剑缓缓地站起来了。因为脱离和失血，他刚站定就差点头晕地摔倒。

即便如此，他还是又一次地发动了强化身体的战技，端起长刀对准了卡德尔的方向。

“我不习惯杀失去反抗能力的对手。”

艾尔多的面孔愤怒地扭曲着：“你在怜悯我吗？你这人生一帆风顺的公子哥，少在这里炫耀你可笑的同情心了！”

吼叫用上了他全部的力气和意志，仿佛能替代刀剑伤到卡德尔似的。

手中的刀柄不稳低轻颤。

裸露精壮的上身已经破损溃烂，惨烈得让人不忍目睹。肚子的裂口中露出了内脏……

卡德尔瞥了一眼身后，艾伦菲尔夫人正惊讶地捂着嘴，站在他斜后方。哪怕是不懂战斗的艾伦菲尔夫人，也看出来卡德尔已经稳操胜券了。

卡德尔注意到，她的目光中除了震惊和恐惧，看到艾尔多的伤势时还有些莫名的东西。

于是他说：“看在夫人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丢下武器，供认安德烈的情报，我就饶过你。”

“嘿，真是正义的骑士大人啊……高高在上，你觉得你占尽优势了吧？”艾尔多愤怒地睁大眼睛，脸上的肌肉，“可我只会杀了你！然后再杀了这个女人！我绝不会对你们这些可笑傲慢的骑士低头！”

毒药的效果被他用战技勉强压下去，然而受损的视线只能看到虚无的光影。就算集中精神，也无法破除视野中膜一般的东西。

“你的战技和剑技很了不起。能用一套骑士学院的标准军用剑技衍生出恰好克制的剑法，还自己调整订制了相应的武器。你是个天才。已经比绝大多数学院生强得多。不过，你已经输了。”

“那又如何？你想让我对你这样的毛孩子投降？别做梦了。就算你能杀了我，安德烈大人一定会让你明白的——他是不可违抗的。你不过是用武力侥幸击败他，但他的力量和权势，你根本就……”

“艾尔多……”

女人的轻声呼唤让他手抖了抖。

而且，这个女人……

艾尔多只能朦胧地看到她的栗色头发披散在背后。

是她多年前曾经的发型，太久没见到了……

真想仔细看看啊，艾尔多心想。

他一再地抹眼睛，然而不管怎么努力，除了将遍布血迹的脸涂抹得更加狰狞，都是徒劳。

无法看清她的面容和表情……

记忆里全是她年轻时候的样子，不知道现在是否……

不自觉地想要接近，艾尔多脚下踏出一步。

“夫人，当心。他还有进攻的力量。”

卡德尔说着，挡在了无言的女人面前。

宛若故事里骑士保护贵夫人不受强盗伤害一般，阻断了他的视线。

这动作让艾尔多心中焦灼翻腾——

“那个女人，不许你……不许你碰她！她是我的！她属于我！”

情绪失控的青年吼起来，像是被夺走玩具的小孩子。

按照艾尔多小时候的愿景，明明应该是自己来扮演骑士的角色守护这个女人……可他现在丧失了做骑士的资格，现在更要亲手夺取她的生命。

安德烈的命令是绝对的——他代表着遍布大陆的阴暗结社的意志。

无法违抗，不可能违抗。既然她必定会死，那么与其让其他人来处决她，不如由自己来……哪怕是最后也要占有这个女人的身体！

而另一个男人却顶替了骑士的角色，阻挡他。

可悲，又可笑……

曾经想过成为骑士，如今只能扮演着加害者。

“哦？你刚才就要杀了她。”卡德尔冷静地反问。

“只有我有资格夺走她的性命！就算她死了，她的全部也只属于我！”青年蛮不讲理地说，“安德烈大人的命令，她和整个艾伦菲尔家的所有人都必须死。特丽丝·艾伦菲尔和她的两个弟弟妹妹，由他来亲自处决。”

听到特丽丝的名字，卡德尔的面色冷下来，他压抑着杀意，开口说：“夫人，您还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吗？”

话语里的意味很明白。

终结的意味。

夫人犹豫了一下，向前走了一步，看着已经要落败的红发青年。

“啊，我……其实，小艾尔多，我……”

视力又多恢复了一些，她也近了，可还是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啊……

真无聊，他心想。

事到如今……

“闭嘴，你这**堕落的女人——要不是刚才我一时手软，现在已经带着你的人头和身体去做酒杯和玩具了！你和你那女儿****的身体正适合砍下脑袋，裸着挂在墙上当装饰，在男人身下扭动身体。一个可耻的**，出卖身体，出卖女儿，真以为你是什么贵夫人，有资格宽恕我吗？！”

话语一连串地出口。

夫人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卡德尔又一次踏前挡在夫人面前，愠怒地瞪着他。

他不耐地举起剑：“既然你说完了，那么……”

“我还没说完呢，骑士大人。”艾尔多的表情竟然在笑，疯狂地笑，“你想去扮演高尚的骑士，去保护她们——可你真的能做到吗？这里可是艾森伯格，是安德烈大人的城市，格兰特纳家的王国。官员、商人、市民、领主，所有的人都是你的敌人。就算打倒了我，你就能保护她们吗？别天真了！区区毛头小子，也配做这种梦……没人能救得了她们，谁也救不了。”

因为我尝试过——红发青年在心底说。

然而嘴上是另一套话语。

“你是无法违抗现实的。你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对抗着什么，他们，他们根本就不可违抗……”艾尔多激动地大吼，“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以为能扮演故事的英雄？清醒过来吧，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