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月亮藏进了浓云中。草原上除了远方马贼队伍的火把，一片漆黑。

卡德尔严令灭掉火把。

这样的环境对于可以使用战技的骑士来说不成问题。而马贼们也早已习惯了摸黑行动。

卡德尔和三个马贼头子在马背上开了一场作战会议。

“对方的法师为数不少。有一部分学徒，还有十位左右的战争巫师，他们可能会使用侦察法术和流沙、致盲一类的法术。不过更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的队伍里应该还有轰击型魔导增幅器。只要一发，就可以消灭我们几十人。”

卡德尔语气平淡，语速却急促。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大概也是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

“另外还有二十多名骑士，他们的首领有大骑士的实力，其余也都是正式骑士。人和战马都全身重甲，一般的刀剑和箭矢很难对他们造成伤害。他们的武器是骑枪、骑兵剑和战锤、战斧，都是相当不错的兵器，比帝国制式的武器还要好——你们的皮甲抵御不住。”

他一边控马一边向三名马贼头子说明。

马贼们的武器杂乱，一部分是从商队和落单的帝国军人手中抢掠而来，另一部分则是通过黑市购买到的，甚至还有些自制的长矛只是将木头削尖。弓箭方面也同样，许多人的箭簇是骨制的，弓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至于盔甲……布甲和皮甲远不能和结社骑士的炼金强化的全身钢铠相比。

但卡德尔心意已决。

就用这些拼凑起来的马贼，他决定吃掉强悍的“守夜人”骑士和法师们。

“那你打算如何行动，卡德尔？”玛诺斯问。

“他们的法师和骑士配合并不紧密，而骑士虽然强大，却只有四五支小队的人数，不足以在冲锋袭击我们的同时还保护法师们。所以……”

“我们的关键就是引诱，驱离开那些骑士，然后一次重创他们的法师队伍！”卡德尔目光灼灼地看向玛诺斯，“只要歼灭那些法师，骑士全身重甲，不可能在草原上追击轻装的马贼们，到时候只要散开，人数稀少的骑士根本不可能奈何我们。”

“你们两个的队伍分成两股，负责引诱敌方骑士出击，只要队形松散地放箭扰乱他们。遭到攻击就后撤。”

“如果他们派出少数的人来追击我们呢？我们奈何不了正式骑士，”一名马贼头子提问，“帝国军团在猎杀我们时经常用这样的战术。”

听后卡德尔却笑了。

“如果他们的精锐斥候敢于轻装攻击你们的队伍，不要和他们交锋。敌人会试图用少数斥候拖住你们，然后发射魔导兵器——只要散开，射死他们的马，让他们无法移动即可。正式骑士们的身体强化战技无法照顾到马匹，为了速度，他们也不会披挂马铠。等射死了马，你们接下来就远远地放箭射人。”

听到卡德尔这样下流又精细的作战方法，三人都是一愣。

只射死对方的马……

卡德尔紧接着说：“那些正式骑士如果想要使用速度战技逃回去或者徒步追赶你们，那么他们的身体强化就会削弱，只要把弓箭作为礼物送给他们就行。你们的任务不是彻底杀死他们，而是利用这些困住的斥候调动对方，让他们二十多骑的主力忙于支援，露出破绽！”

这是曾经的斯基泰人对付帝国骑士的战术。

重装骑士固然强悍，盔甲和武器都占优势，却难以应付来去如风的游牧骑兵的袭击。

卡德尔如今的战术相当于照搬了当时帝国骑士们西征时的敌方战术。

不同的是，结社的“守夜人”和西征时的骑士团相比更为强悍。而散漫的马贼们装备和实力远差于结社的精英骑士们，素质和草原野蛮人的精锐骑射军团也不能相比。

现在敌人有二十多骑，算上战争巫师、法师学徒、斥候则有八九十人，卡德尔手下能够指挥的马贼仅有有一百多号人。

“可是如果对方没有派出斥候，而是所有人都缩在防御圈内，利用法师的法术和陷阱来防御呢？”

“那么，你们就放箭好了——记住不用接近到法师的距离内，放箭也不用在乎准头。准备好足够的箭矢，不断地射向他们，直到他们难以保持前进，不得不停下应付你们的骚扰——他们是不愿停下结阵防御的。”

卡德尔冷笑着说：“那些队伍虽然轻视我们，却害怕女王带着她的卫队前来猎杀，所以他们会试图尽快清理完麻烦，然后全速前进。”

三名马贼头子都沉默地思考了一会。

光头玛诺斯开口说：“你这的确是精巧的计策，年轻人。很实用，我也想不出比你更好的策略了……只是，哪怕一切顺利，他们两个调动开了一部分骑士，我们发动突击的话，我的人虽然都准备好了……但伤亡会很大，而且难以保证会奏效，歼灭掉法师的主力。一旦陷入了法师们的陷阱中，少数的骑士就能碾碎我们的骑手。”

这倒是现实的质疑。

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但卡德尔的声音却带着明显的笑意。

“玛诺斯先生。我之前说，法师们，我来解决。你的人战斗力最强，如果损失太大，我们还无法猎杀那些骑士的主力。”

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他们认为那不过是卡德尔为了示威，为了展示实力和决心才摆出的姿态。

“喂，卡德尔，你真的要一个人干？”玛诺斯不敢相信地说。

以他的大胆和老辣，也无法相信卡德尔能一个人歼灭有护卫的二十多名法师，如果算上学徒和杂役，那恐怕就有五十多人。

对方在骚扰和引诱下进退失据，但也不会让法师们彻底暴露在攻击下。仅仅两三名正式骑士就很难对付，而他想要歼灭的主力还是花招百出的法师们。

“这是最佳的解决办法，”卡德尔确信地说，“玛诺斯先生，你的人没有对付法师的经验，而且，也不适应听从我的指挥。这样的突袭关键在于抓住机会，务必一击制胜。必须隐蔽等待时机——你的人在骑士的侦察战技和法师们的魔宠面前做不到这一点。”

卡德尔提出的这个作战计划，最核心的部分就是歼灭那些恼人的法师们。这是救出特丽丝、公爵小姐，以及追击消灭骑士们的基础。

玛诺斯哑然。

“你有把握吗？”

“胜负的事情，没有真交手，谁也说不好。不过办法我倒是有。”卡德尔说的老神在在。

“我并不是要一个人单独出击……各位别忘了，这次是女王陛下派我来的，她还特地给了我一支盟军。”卡德尔骑马奔驰，看向队伍侧方的黑暗中。

那边的草地上看起来空荡荡的，一无所有，但巨兽不详的腥臭味却弥散过来，让几人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