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草原一片寂静。

卡德尔环顾四周，八名袭击者全部倒下。一半是倒在卡德尔的电刃之下，其余则是开启了法术防护，于是他只好用剑亲手斩杀他们。

队长就躺在他脚下——他的身体连同盔甲和剑被卡德尔一并劈开。

胜负已分。

这一战费了不少功夫。

这位高阶战斗法师近身战相当棘手，能够直接应用魔力附着在武器之上，武技也相当灵活多变，同时使用刀剑和零距离快速吟唱法术的能力也了得。虽然和卡德尔认识的最强战斗法师还有距离，但也可以算精锐了。

尤为难得的是，他在挥舞武器时还可以像战争巫师一样操纵构装体，又能担任指挥，及时正确地判断形势。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个天才，同时三个领域拥有优秀的能力。

然而这却成了他弱点。

在最后的决斗时，卡德尔反过来利用了队长的犹疑。

他选择这位强悍的队长作为主攻目标，同时刻意诱导队长使用构装体。近身战、魔导兵器、指挥，三者分散扰乱了他的精力。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在激烈凶险的贴身搏杀中，却足以致命。

而他倒下之后，其他人失去了指挥，很快在卡德尔的掠袭下一个个倒下。

那具强悍的岩石构装体瘫痪在不远处，坚硬的外表竟然在这些战斗法师的轰击下层层龟裂，剥落下来，许多地方被魔法爆炸的高温熏黑。

而更远处倒着几匹战马的尸体。

“做得够绝。”卡德尔叹了口气。

这支小队原本的任务大概是在此处断后。队长极好地理解了这道命令，自知不敌时居然施法屠杀了全部的战马……

虽然全军覆没，但却击毙了卡德尔的战马，又没有留下任何马匹。

现在卡德尔没有任何马匹可用了，开启战技的短途移动的确可以替代甚至超越战马，但长时间行军却不可能。

而敌人的踪迹已经拉大到了三个小时，没有战马，很快距离就会越拉越大。

“安雅，你在吗？”

魔法的合成音立刻出现应答：“大哥哥，人家一直都在呢。能追上吗，特丽丝姐姐和小芙兰？”

卡德尔失笑：“有点困难。”

“诶……那，那怎么办呢。”

卡德尔无言地仰头看着高挂夜空的月亮。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

帝国的轻骑和斥候应该已经倾巢出动，连夜追击，但漫无目的的搜寻恐怕无法抓住这些结社匪类的尾巴。等他们追过来时，大概敌人已经向北抵达了拉塞姆河，就要渡河了，一旦进入了拉塞德拉斯山地，那么帝国军团的追捕也将无以为继。

可那支队伍里不止有几十名骑士和法师，还有伯恩斯特曼、凯特琳两个难对付的家伙。

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连马也失去了，却要完成追踪的任务，岂止是“有点”困难……

“大哥哥，要不然……回去吧？”

“嗯？”

“虽然特丽丝姐姐很可怜，芙兰狄娅也是，但是……你能做到的事情也有限呀——你不是这样说教过人家吗。”

“嗯……”

见他回应，安雅似乎松了一口气。

“特丽丝姐姐也一定明白的，你能帮到她这么多，她不会怪你的。”精灵小萝莉的声音清脆婉转，带着温柔的感情。

卡德尔也明白。

那个女孩从一开始就认命了。

虽然自己非要拉她出来，事情一度有了转机，却遇到这样的巨大变故。

形势有多恶劣，敌人有多强悍，她很清楚。知性又理智的她，绝对不希望自己做冲动的选择。

“艾琳娜姐姐他们也明白的……大哥哥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别再勉强自己呢，要是你也陷入危险，他们会更加伤心的……”

安雅说的都是实话。

那个金发女孩临走前情绪有些失控地扑上来，抱住了卡德尔。

而米莉尔虽然什么也没说，却不代表她认同了自己的行动——米莉尔只是太了解他，知道那时候劝解无效罢了……

卡德尔注视着夜空中的浮云，开口说：“他们的确不会怪我，特丽丝也不会，但我却不能原谅自己。”

“诶，大哥哥，你……”

“我答应过会救她。倘若没能成功也就罢了，但是如果我放弃了……”卡德尔顿了一下，“如果连原则都无法坚持，连许下的承诺都要毁弃，舍弃陷入困境的队友，我又如何能去面对艾琳娜他们呢？！”

自己真的还能继续戴着骑士的假面吗？

真的还能不带犹疑地挥动手中的剑吗？

话语出口，心中仿佛也有什么在高亢地鸣动。

“大哥哥，虽然你总说，自己不像个骑士……”安雅的声音带着笑意，又有些无奈。

这样的语气让他想起了那个栗发少女。

“嗯？”

“可是，刚才说的这句话，像是真正的骑士才会说的话——人家是这么觉得的。”

“是吗……”

卡德尔倒不觉得自己像个骑士。

那个老人鄙夷骑士道德，嘲讽荣誉，但从来不否认精神和信念，只是用另一种说法罢了：杀意、野心、斗志。

哪怕是刺客，挥动武器时所凭恃的也是他的心。

如果心软弱犹豫，那么剑也会变得胆怯、破绽百出，不再有战斗的资格。

“可是，大哥哥，到底打算怎么做呢？已经没办法了吧？”精灵小公主不解地问。

光有决心是没用的。

要想救人，得有具体的对策。

卡德尔看着舒朗的夜空说：“安雅，你来帮我个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