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什么，切尔西大人……”

那个年轻的法师瞪着周围的同伴——他们都变成了一具具洁白的骷髅，骨头上白得发亮，每一丝血肉都被吸食得干干净净……

有几个战争巫师死的时候还保持着向魔力增幅器注入能量的姿势。

即使做出了此等恐怖之事，切尔西脸上优雅的笑容也不曾改变。

“呵呵呵，因为……这是命令。”

年轻的法师慌不择路的后退，却踩中了同伴的骸骨，滑到在地上。

“啊，啊，不，不要杀我，请放过我，女士，看在我们曾经是同事的份上……”

“哦，乔治，你在说什么伤心话，我怎么可能杀了你？我们可是同床共枕，一起享受过快乐的时光。”切尔西笑得越发妖艳。

“呃……”年轻的法师愣住了。

在初入结社的时候，他和这个美丽的女人确有一段肉体关系。

如果在别的什么时候，她提起这件事会让他觉得高兴，但现在……满地都是诡异的尸骸，她刚刚杀死了十几人，却露出调情一般的表情。

切尔西的眼神变得幽怨，可这双勾人魂魄的美丽眼睛只让法师汗毛直立。

“哎，你竟然不相信我的话了吗，我们可是……”

“不，我相信，我相信。”法师连忙点头。

他的手不小心按到了白色的颅骨上，那光滑的触感，还有死者残留的最后一丝体温，不由得一哆嗦。

“乔治，你的这张脸真是太英俊了，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你，”切尔西蹲下来，抚摸着他颤抖的脸颊，“可我又担心，你会天天和结社这些人忙前忙后，没时间陪我。”

“我……我会一直陪你，永远。”

完全不是这个场合能说的情话。

法师感觉到背上全是冷汗，又只能如此回答。

“永远啊……这答案真是不错。我很满意。”切尔西蹲着，捧住了瘫坐在地的法师的脸，温柔地摩挲。

“当然，我的，小，甜心……我会一直陪着你……唔！”

法师感觉有什么进入了自己的耳朵！

“这是……呃啊啊啊！”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耳朵和脑中传来剧痛，视野也变得模糊！

切尔西洁白的指尖，一缕黑色的烟雾飘入了他的侧耳，那些吸食了十几人生命的黑色浓雾跟着吸入了他的耳朵——这便是他看到的最后光景。

法师的身体痉挛地颤抖，手脚也跟着震动。

而那团黑雾带着血肉从他的鼻孔、眼睛、耳朵探出，汇成一股，吸入到切尔西手中的魔法水晶内。她捏着的魔法水晶中充盈着黑雾，吞噬了生命力和灵魂的法术高昂地窜动，在水晶中闪现流动。

过了好一会，法师忽然停下颤动，安静地睁开了眼睛。

可眼眸只是无神地睁着，仔细看便会发现，那双眼睛竟然没有焦点……

看到这一切，切尔西掩着嘴角笑了：“亲爱的乔治，你还认得我吗？”

“是的，我的主人。”法师用空洞的声音回答。

“你属于谁，我的甜心？”

“我永远属于您，主人。”

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情感，冰冷，空洞。

不过这也不奇怪。

法师会如此回答，不过是傀儡法术的作用。

这种切尔西独自钻研的禁忌法术同时结合了生命白魔法与死灵法术的精粹，法师的身体还活着，奇妙的生命能量支撑起他的动作和反应，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般进食，饮水，睡眠。

这活傀儡甚至可以一部分模仿宿主生前的行动和习惯，简单的语言也能重现。

名为乔治的人死了，他的身体则成为了任由切尔西支配的所有物。

他的脑袋中的东西连同他的灵魂，早就被切尔西的力量吸食干净！

“我说乔治，你还记得吗，我最讨厌的事。我讨厌所有不受我控制的人和事，尤其讨厌——有人竟胆敢利用我！”切尔西愤慨地一脚踩碎了地上的一具骷髅，“那个老混蛋如此待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应付……只有杀了他们，让那几个学生骑士活着到艾森伯格，我的事才能顺利完成。这些蠢货法师本该去死！”

法师呆滞地没有反应。

法术的程式不指导他回答这样的问题。

“哦，不过亲爱的乔治，现在，至少你属于我了，”切尔西收敛了愤怒，脸上变幻出甜蜜的表情，“永远属于我，对吗？”

“是的。我永远属于您。”

法师，或者说，法师的身体，张开嘴机械地回答。

“呵呵呵……你真是太棒了，乔治。”

切尔西看着他木讷又顺从的模样，开心地拍手笑了。

像是艺术家看到了自己完成的杰作。

米莉尔正等待着死亡的处决落下，周围的一切都清晰而缓慢。

而那名强悍的骑士首领也准备收下这颗人头。

艾琳娜绝望地看着那匹战马健壮沉重的马蹄抬高，抬到顶点。可在强行发动神降术之后，全身都陷入了乏力的状态，从马上跌落的痛楚更是加剧了身体的瘫软。

无从闪避。

输了。

虽然一路赢到了现在。

但只要输了一次，代价就是自己和伙伴们的生命。

虽然她们已经很努力了，但战场上从来都是只讲结果。

过去的荣誉再多，未来的憧憬再美好，有再崇高的理想，也就到此为止了……

好不容易注视着那个少年的背影，走上了骑士之途，获得了一些赞许和荣耀，艾琳娜一度有些骄傲起来。

她曾想，自己也是蛮厉害的。

虽然比起卡德尔来说，她很清楚自己的稚嫩，但至少也是学院的第一名嘛……而且比米莉尔更厉害！不管是学院的战斗实力序列排名也好，在学校时的名声也好。

那个红发少女总是和卡德尔腻在一起，艾琳娜时常觉得，如果我做得更好，说不定那个少年就会更关注我吧……

可是在和真正强悍的骑士交锋时，她拼尽全力，堵上了帕罗迪的姓氏，堵上了史顿家的荣耀，用上了父亲传给自己的力量，却也只是略微迟滞了敌人。

所有的骄傲，都在对方摧毁冰墙，一枪击飞她的武器时彻底粉碎了。

艾琳娜逆光看着那匹马的剪影，看着向着她头颅落下的铁掌……这就是败者的命运么。

“卡德尔，抱歉……”少女轻声呢喃。

正因为那个少年，她走上了骑士之途。

不过，艾琳娜没有后悔。

如果不是进入了学院，也就没办法得知他还活着的消息。还有到今天上午为止的难忘旅途，有艰难危险的时刻，也有轻松甜蜜的时光。

在最后的时刻，金发少女心想，多年前的那个约定，不管卡德尔你是否记得，我都不会忘记呢……

可是迎面吹来了风——吹来了风？

灼热的风扑面而来，连同强烈的闪光！

艾琳娜不禁闭上了眼睛，可眼睑都无法遮挡住这幽绿色的强光，还有尖锐的轰鸣！

这是……魔法轰炸？

艾琳娜头顶的马蹄没有落下来。

绿色的强光吞噬了后面的几个骑士，也灼烧着这匹战马的屁股，剧痛和惊吓强悍凶猛的战马，它突然失去了控制，要挣脱主人的缰绳！

而正要斩杀米莉尔的骑士首领也惊讶得停手，扭头看向后方广场的边缘。

“到底……”

所有人都在这奇异的景象面前呆了一瞬。

黑甲重装骑士遭到了魔导兵器的炮击！

“大人，怎么回事！那些穿袍子的混蛋竟然攻击自己人，他们疯了？！”一个黑甲骑士拉起面甲，愤慨地咆哮。

“按照计划，他们应该轰击西边那些……糟糕，又来了！”

话音未落，又一发幽绿色的魔法弹丸斜飞向这边，带着尖锐的呼啸，在空中闪着璀璨致命的光辉！

骑士首领立刻看出，这枚弹丸竟是冲着自己这里射来！

“快躲开！”骑士首领下咆哮。

还未突入阵型的骑士们立刻带马向四周闪避，冲锋的阵型因此散乱了。

可来不及了。

幽绿色的弹丸飞掠而至，在众人的目光中炸裂，幽绿色的光辉和高温立刻吞噬了两个倒霉的骑士。

他们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就和强壮的坐骑黑炭，武器和盔甲一瞬间就变成了灼热的铁水！

“我，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射击了‘守夜人’的骑士……请你按照我们的约定，放过我……”白胡子的战争巫师瞪着眼前持剑的骑士少年。

卡德尔瞥了一眼另外两扇窗户边的魔力增幅器：“那边的两发为什么不发射？”

“那两座魔力增幅器，还没有填充完毕，你就杀了，他们……”战争巫师瞥见一地的尸体，那些法师们死的时候脸上还是一副不甘的神情，“没有准备好，我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做好装填的。”

卡德尔盯着这个白须白发的战争巫师，似乎是在考虑。

这个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男孩稚气的少年，却果决熟练地杀死了十几人，其手段之血腥老辣让老迈的巫师都为之悚然动容。

而且……他的那种利用声音扰乱对方意志和法术吟唱的战斗技巧，只有某位结社的高阶干部拥有！

咏唱终结者，法师杀手，这是“埋葬者”机关内流传的那位上位刺客的代号。他们的队伍里，还有人曾经亲眼见过这位结社的锋利尖刀。

可他一现身，就对结社的同僚们痛下杀手！

这个小队，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倒在这个少年剑下。

“我……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应该按照约定，放过我。看在我们都是结社成员的份上！”

“是吗……总而言之，你是发射不了那两门炮了？这是实话？”

“是的。我说的都是实话，”法师的口气软下来，“你能不能放过我……我们事先做了约定，我已经兑现了诺言，现在该你了。”

“那么，谢谢你的诚实……”卡德尔面无表情，剑上再一次爆出了青白色的电弧，苍白的光辉映出他冷酷而淡然的侧脸。

老法师瞪圆了眼睛。

虽然没有杀气，但光从他的话语里，法师就听出了他的意思……

现在，请你去死吧——他的表情和语气在这样说。

杀人灭口。

原本就几近凝滞的气氛冻结了。

自知必死的法师突然鼓起勇气：“你，你这个背信者！你背叛了结社，你以为结社会放过你这样的叛徒吗？！不过是结社的爪牙，竟然也想要……唔呃！”

卡德尔忽然扼住他的喉咙，狠狠地掐紧。

他的声音被卡在了喉咙里。

“虽然对你说这些没什么用了——我可从来没有忠于过结社，谈何背叛？”卡德尔近距离凝视着法师那张因为缺氧皱起的苍老面孔，“我为结社做事，不意味着我不会杀你们。”

说完，他就一剑捅穿了法师的胸膛，然后拔出了剑。

簌簌的鲜血顺着长剑的血槽滴落，滴到了一双蜷缩僵硬的手上。而它的主人早已失去声息。

十几位资深的战争巫师，还有他们的护卫骑士都躺在了地板上。

现在卡德尔成了屋子里唯一的活人。

确认了这一点后，他便离开了这座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