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时间

2082年 9月 月底

废弃小镇

赌场 豪华旅馆

戴米安：小姑娘，你说啊……

时子：诶？我吗？

戴米安：这儿除了你这个每天晚上都要跑到我房间来的小鬼还有谁？

时子：不要用这种说法！

戴米安：哈，看起来你已经习惯被我这样调戏了。

时子：我不会再被你的没品笑话噎住了啦。

戴米安：因为你发现我只是个面恶心善的糟老头，关键时刻最不会掉链子的反倒是我这样表面轻浮的混蛋？

时子：不是这样的呢……

时子：对了，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戴米安：我们从冬眠里苏醒过去了多久呢来着？我感觉像是过了一辈子。

时子：好几个月……了吧。我感到很奇怪，明明只是不到一个假期的时间，又好像过去了很久。

戴米安：我们想到一块了！我们冬眠了65年，苏醒了不过3个月，可如果要我主观的对比这两者的时间，我一定会觉得这3个月给我的感受更加漫长。

时子：…………

时子：我想，是因为我们在睡觉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变化吧，除了我的头发还有你的胡子……我们的想法……也就是说……

戴米安：人是主观动物。时间对我们来说也不过一种感知，我们看不见时间的存在，只有通过“变化”，才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我们在睡觉的65年里感知不到世界的变化，醒来后却有太多东西和我们曾经的所见所闻截然不同。

时子：所以我们会感觉3个月比65年更长吧？

戴米安：最能使人感受到时间流逝的并非客观事物的沧桑，更多的反而自身的改变。对自身改变的清晰认识最能使人感受时间的痕迹。

时子：我觉得你比起那个时候的你……没有什么改变。

戴米安：你有多了解我呢？

时子：这个……有一点点吧。

戴米安：哈哈哈哈哈哈，我都不知道我有多了解自己。

时子：可能我错了。

戴米安：你呢？你变了没有？

时子：以前……我认为你是个十足的坏人，后来……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

戴米安：啊，真棒——

时子：我要感谢你。

戴米安：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懂得感恩了。

时子：在那个地铁站的时候，我听到你一个人在角落里自言自语。

时子：你说……你不应该在这个时代，问题不应该是你来面对……之类的话。

戴米安：从冬眠舱醒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很不妙了。荒废的城市，还有罗伊话只说一半的无人机——总之，无论怎么看，那都像是世界末日吧？

时子：可是你还安慰我没事的。

戴米安：所以不是没事了吗。

时子：其实那时候你也很害怕吧？

戴米安：有点。

时子：嗯，我那时候也很害怕。

戴米安：现在呢？

时子：不了。

戴米安：多亏了我这个老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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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子：现在我觉得，没好也没有坏。大家都只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戴米安：别把我说过的话当真理。

时子：不，这是我自己想过后得到的结果。

戴米安：那更好了，今后就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吧。

时子：我没有太多远大的理想……首先，我想要去北方，见一见别西卜和温蒂的家园现在是怎么样的。

戴米安：现在是很难见到野生的虫子了，你可以问罗伊要一张机票。

时子：你呢，你要留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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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米安：我最享受的事就是……白手起家。

时子：什么？

戴米安：我小的时候很喜欢玩乐高积木，最能使我高兴的事情莫过于亲手建立出属于自己的宫殿，每一块砖，每一块瓦的位置都由我做主。可惜，祖父家的玩具箱里只有那一套积木，所以每次建立了我的“帝国”后，我会欣赏一番，仿佛自己成为了皇帝，然后把它们都拆掉。

时子：拆了？

戴米安：长大一些的时候，我思考过我这么做的意义。后来我发现，积木的魅力并不在于你堆砌了多么宏伟壮观的作品。而在于你建造属于自己的世界的过程。楼房会倒塌，宫殿会毁灭，但你建造它们的过程，会永远作为你的“财富”，积木搭建的宫殿毁灭了，但只要建造者的内心中还存有它，那么建造一座同样的宫殿是轻而易举的。

时子：你又开始说这些很深奥的话了……

戴米安：不懂了？哈哈，正好，那就去睡吧。

时子：这些天，总觉得每天睡觉前不聊一聊这类……深奥的话题，就睡不下去呢。

戴米安：哈哈，也就我们俩会有这种奇怪的兴趣了。

时子：别西卜告诉过我，每一只蜂王的序列里，都有建造上百种不同类型巢穴的方法。森林里的巢穴怎样建造，岩洞里的巢穴怎样建造，沼泽里的巢穴怎样建造。之后，每一个环境下的巢群，运营策略也各不相同，如果食物很多，蜂王就会孵化更多的兵蜂，因为食物丰富的地方很可能会有其它生物的竞争，如果食物很少，反倒需要更多的工蜂，来抓住每一点机会搜集可能的资源。

戴米安：…………

戴米安：……别西卜，我一直很想跟他好好聊聊，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时子：他一定很……后悔，但我不怪他。

戴米安：什么？哦，那时候的病毒？我都忘了这回事了，哈哈~~

时子：那个……我是说，蜂王会建造不同的蜂巢，这和你说的是一回事吗？

戴米安：我想是的，作为商人，我最享受自己的商业帝国“建立”的过程，就像将军最享受自己在战场上一步一步击败对手的过程，而非最后的胜利果实。

时子：这对你来说很有意思吧……这就是你认为正确的事情？

戴米安：我想明白了。

时子：什么？

戴米安：我发动了一场小小的战争，直到现在为止，我依然认为我是正确的。所以我想明白了。

戴米安：战争泯灭一切，没有对错之分，但因为这场战争保护了更多无辜的人，为死者讨回了“公道”。所以我认为发动它并没有错。事情的对错……有时候也许很简单也说不定。将军若是为人民带来了和平与繁荣，那么他就是“正确”的，如果带来了黑暗与杀戮，那么他就是“错误”的，当然，只是对他的人民来说。

时子：我认为……打仗总归是不对的。

戴米安：你说得对，战争终究是最坏的选择。曾经我也将做生意和打仗划上等号，所以总是有些……迷茫。

时子：做生意和打仗不同吧？

戴米安：从祖父的农场把牛奶倒进河里开始，我就不认为做生意是一件“正确”的事。那时候我认为战争带来压迫、不平等、歧视、分裂，实际上，生意也是如此，最终的结果依然是一群人欺负另一群人。

戴米安：那时候，我开玩笑的创立下这间……灭虫公司，只是为了让朋友们有个念想。

时子：你没有做错。

时子：在这个时代，大家都过得很好吧？这都是因为你的……白银之手？

戴米安：我想过积木城堡和蜂巢的区别：我建造的楼阁永远不会有谁真的住进去，而蜂巢确确实实的给蜜蜂带来了幸福。但……我很高兴的看到，我的“遗产”也成为了这样的“蜂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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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米安：现在，我找到了一套好玩的新“积木”了。在海里搭建一座基地，就地采集，扩展……把自己的矿产帝国越做越大……很有趣不是吗？

时子：你很喜欢这样吧。

戴米安：这可比商业要直观多了！我想我可以亲眼看着自己的矿物一点一点增加，亲自设计自己想要建造的海底宫殿……然后第二个、第三个，一船一船的黄金被运上岸……

时子：黄金啊……

戴米安：你的莱纳老师可能还想要很多别的东西，我都会帮他弄到的！我希望享受的恰恰是，建立我的世界的过程。可惜，这次没有竞争对手了，这趟旅行多少会有些乏味。不过对这个时代乏味的“城里人”来说，能增添一点乐趣已经实属不易。

戴米安：我真希望阿巴瑟和纳鲁德能留下来。

时子：诶？

时子：对了，他们想要离开……

（咚咚咚——）

戴米安：！

时子：！

戴米安：印象里上一个这么晚敲我们门的人是那个道长。

时子：是谁呢？

（开）

戴米安：你好啊，找谁？

？？？：我的老板，戴米安•蒙斯克。

戴米安：不是吧？！你……

时子：姐姐，你是……？

？？？：喔，我的出现不合时宜吗？是不是明天早上再来找你比较合适，老板？

戴米安：克莉丝？？？

克莉丝：嗯哼，还记得我呢。

戴米安：对了……我记得罗伊和我说……你在南部巢群。

克莉丝：几十年前你找到我，和我说，你需要一位昆虫学方面的专家，帮你做一些……不一样的昆虫研究。我还在想我好像并不怎么出名，然后你的第二句话就是……“这部论文集的作者是你的导师吧？我想要找到他！”。

戴米安：先不说这个……你这身打扮真是……和我们第一次到这的时候差不多。

克莉丝：野外研究工作并不简单，而且在虫巢里，穿着打扮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戴米安：你住在虫巢里？！

克莉丝：你让我帮你研究虫群，然后自己冬眠了65年，也不给我发工资，我当然只能住在那里~~~

戴米安：抱歉……

克莉丝：开个玩笑，我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因为我发现虫子真的非常的……值得了解，所以我就一直呆下来了。

戴米安：你来找我做什么？

克莉丝：你闹出的动静不小。

戴米安：哈哈哈哈，当然。

克莉丝：我想……我手里的资料可能会对你有用，

戴米安：什么资料？

克莉丝：你让我负责虫群的研究工作后，我在蟑螂大姐的巢穴里和她……共事了很多年。当天气变冷后，我开始四处旅行搜集寒冷对生态的影响，最终研究的重点还是转向了虫子。

克莉丝：我觉得……这些东西发表出去，够我拿不少奖项。

戴米安：那你就发出去呗。

克莉丝：毕竟，这项研究始于你交付我的工作，所以……

戴米安：你们怎么都这样，一个一个都成了大人物，却都这么在意一个旧时代的亡灵的想法。

时子：克莉丝……大姐，你研究的东西是什么？

克莉丝：虫巢的历史，还有……异虫。

戴米安：我对前半部分比较感兴趣。

克莉丝：我想整份报告你都会觉得很有意思的。

时子：真的吗？？？

戴米安：小姑娘，给我去赌场买杯咖啡来好吗？现在这个点钟，那里应该正热闹。

时子：嗯！

戴米安：你想喝什么？我的研究员。

克莉丝：可乐好了。

时子：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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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莉丝：她是谁？

戴米安：我的一位小伙伴。

克莉丝：你的伙伴真多。

戴米安：哈哈哈，一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