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时间
这真的是一个很危险的道具。
我禁不住拉紧了脖子上的围巾，打了一个寒颤。
例行的去无缘冢搜寻一些可以变成商品的道具，我无意间从一具人类尸体上发现了这个。冷冰冰的金属制品，有着很适合用手握住的地方和看上去像是开关的勾环；我的能力告诉我，这是单人使用的，能以其火力杀伤近距离内的有生目标的自卫武器。
但奇怪的是，明明和刀、剑之类的完全不一样，而且重量、形状上来看也不是像手里剑一样可以抛击的武器；虽然对我的能力没有怀疑的必要，但是要是用途为“杀伤近距离有生目标”的话，这种道具到底是怎么运作的呢？所以即使我觉得这道具非常的不详，还是伴随着疑问将它带回了香霖堂。
入冬之后的幻想乡，很快就被裹上了一片素白。
因为“有困难就要互相帮助”，所以拜托了间隙妖怪，为已经见底的暖炉填上了燃料；想想在没有这个外界的暖炉之前我是怎么度过冬天的呢？难以想象，不过享受现世所带来的温暖，同时也在烦心着燃料的问题——果然无论是什么道具，都是具有两面性的呢。
但是说起来，现世人的想法真是完全弄不明白啊。
比如我手里这把名为“柯尔特M1911A1式11.43mm自动手枪”的道具，到底如何使用呢。自捡来到现在我已经花费了一上午的时间来研究它，虽然比起之前那个名为“NintendoDS”的可以操纵任何物体的道具来说，这种叫做手枪的道具对我的精神冲击比较小；不过说起来，不管是妖怪还是人类，都完全无法抵抗禁忌的诱惑啊。
所谓禁忌，说白了就是脱离了规则的东西；也有其他的解释，不被允许的言行，不可以吃的东西之类的。不过人类不就是在不断突破着禁忌而发展么，妖怪或者神明触犯禁忌的也不在少数啊。亚当和夏娃偷吃了代表禁忌的果实，获得了智慧和羞耻心，这也是人类之所以名为人类的原因；偷食后羿自西王母处所盗得的不死药而奔月的嫦娥，触犯天条被罚广寒宫前伐月桂的吴刚；从奥林匹斯偷取火种而被锁在高加索山上的普罗米修斯；还有日本民间坊说的“神隐”都是脱离了规则而带来的处罚。
然而即使明确地知道会受罚，却还是不断地挑战禁忌、打破规则；如飞蛾扑火一般，这也许就是妖怪和人类共同拥有的悲哀。
哐啷哐啷——
“啊，魔理沙——”
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我慌忙把手中危险的道具收在了抽屉里；可以明确的是，危险的道具加上对危险丝毫不在意的少女可不仅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危险。
等了一会儿，似乎推开门的人依旧站在门口；这可不像是魔理沙的习惯，一般来说会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然后坐到书桌前面那个其实是商品的壶上，然后一脸理所当然的让我上茶的才是她。于是我站起身，对着门口黑色的身影道——
“欢迎光临，不知道有什么能帮上您的？”
“寒冷是我的敌人……”
若有若无的声音传了过来，黑色的身影拍拍身上的雪走进店里，然后将同样是黑色的长长的围巾取下来叠好挂在手臂上，在做完了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她抬起头来仰视着我。
原来是诺恩，我还以为是客人呢；诺恩也是偶尔来我这里玩但是从来都不买东西的人之一，虽然是妖精，但是不恶作剧的妖精还是很讨喜爱的。
于是我坐回到椅子上，诺恩仰视我的视线变成了平视；她抽了抽鼻子，对我说道——
“霖之助先生，紫大人之后会亲自来取那个道具。”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抽屉的方向，想来也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虽然我现在还不明白它的原理和使用方法，但是不代表这个东西对幻想乡没有影响。就像是流行之神一般也许会给幻想乡带来新的发展，也或许会带来一场浩劫；不要小看武器，从石块到青铜刀剑不仅仅是道具的进化那么简单。但是将这种东西交给八云紫真的好吗，虽然我留着它也没什么用。
不过以我个人而言，还是有研究它的想法和心愿；毕竟这个“能以其火力杀伤近距离内的有生目标”用途吸引了我，也许我可以将这种可以自保的道具卖到全幻想乡去也说不定。想到这里，我对歪着头等候我答复的诺恩回答道——
“真不巧本店没有您需要的‘那个道具’。”
“紫大人说：‘告诉霖之助，那种东西绝不能出现在幻想乡。它的危险性想必他是知道的，而且他也不能保证枪械只会被用在自保上。’”
都已经知道是“枪械”了啊，间隙妖怪可真不能小看；莫非其实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视下？想到这里我不禁一阵恶寒。
“比起这个，诺恩；为什么八云紫会让你来传话？”
“紫大人在修补无缘冢附近的结界，蓝大人也在帮忙；而橙小姐贪玩跑出去了，所以托我来传话。”
“真稀奇，我一直以为她到冬天就会冬眠的。”
意识到诺恩仍然站着，我挥手示意她坐下，然后给她沏了一杯茶；诺恩站起身做了一个谢礼，接过茶杯——比起魔理沙灵梦这样人类，彬彬有礼的诺恩实在是不像妖精，下回见到魔理沙她们一定要好好地让她们学习一下礼节。
诺恩喝了一口茶水，开口说道——
“紫大人说现世爆发了战争，有很多武器会因此流落到幻想乡来，所以要加固一下可能出现疏漏的地方，以维持幻想乡的和平。”
“这种道具有那么危险吗？”
“危险的不是武器，而是持有武器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枪械很可能破坏幻想乡的根基——也就是符卡规则的。”
对于我来说，抽屉那把柯尔特手枪的确算是未知的力量；而八云紫这样频繁接触现世的妖怪不可能不知道它的力量，既然是能够动摇符卡规则的道具，想必——
“将解决矛盾的代价从符卡替换成生命，就是这样的力量。”
诺恩解答了我的疑惑，虽然我仍然很疑惑。但是对于这种明显是禁忌的东西，我却激起了更浓厚的兴趣；于是我从抽屉里取出了手枪，开始细细的研究。
诺恩很老实的坐在一旁，取过我刚才翻看的书，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话说她真的看得懂吗？
“即使被关在果壳之中，我仍自以为是无限宇宙之王。”
“原来这就是书名的由来啊，哈姆雷特中得一句台词么。”
“是这样的，霖之助先生。”
“我倒是想起了另一句台词，‘生存还是灭亡，这是一个问题’。”
我把玩着手中的危险道具，的确略微感受到了一股肃杀的气息。
“八云紫有没有具体的和你说过这个有多危险？”
“紫大人讲了一个故事——唐僧：此次取经应该找个快捷方式；悟空：飞行比骑马快；八戒：传送更快；沙僧拿出一把枪：听说这个立刻就能送人上西天。”
我似乎觉得屋里的温度一下降低了很多，明明暖炉的燃料还很充足……
“说起来，诺恩的兴趣好像很多啊。”
仅仅是喜欢读书这一点就足以值得灵梦好好学习了，那家伙我从来没看过她有修行过……简简单单的强大对于每天都努力的人很是失礼。
“居住在博丽神社，我的名字是诺恩韦伯斯特；我对普通的人类没有兴趣，你们之中要是有宇宙人、未来人、异世界人、超能力者就尽管来找我吧，以上。”“先不说这句话你到底有没有取得版权，幻想乡除了未来人以外貌似什么人都有。”
“那——我不是什么妖怪，只是在狭窄的文艺社教室里一边看书一边温柔地将书页撕下，放入嘴里细细品味的的文学少女。”
“抱歉我没有写三题点心的能力。”
“咳咳，我喜欢把男人玩弄于股掌，让他们供奉金钱然后优雅的活着。”
“虽然在服装上很是贴近，不过请在做这样冷门的捏他之前，先努力长到那样的身高再来说同样的话。”
“先不提这个，霖之助先生拿着那样的道具能说出很帅气的台词也说不定。”
“等这场战争结束，我就回老家结婚。”
“这里就交给我了，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等到一切结束了，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不要乱动，我马上就回来。”
“请告诉她，我永远爱她。”
“咳咳。”我用手捂住嘴，“只是感冒而已，完全不需要担心。”
“香霖先生做这个好专业啊，完全就像是经常在剧组里领便当的五星龙套。”
“明明是很帅气的台词，为什么你能听出那种感觉来啊。”
我整理了一下因为各种姿势而略微凌乱的衣襟，缀了一口茶水。
“刚才我们说到兴趣的话题吧。”
“兴趣吗？说是兴趣好像也有点不对，但是我个人比较喜欢绘画；不过只是闲的没事的时候才会涂一张，虽然是妖精，但是也很忙啊。”
“诶？有什么作品可以拿出了欣赏一下吗？”
“有谁会带着那样的东西四处乱走啊。”
哐啷哐啷——
“我就喜欢带着蘑菇四处乱走。”
黑白色的魔法使推开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明明是商品的壶上，然后对我理直气壮的说道——
“霖之助，茶。”
接过茶之后，魔理沙长吁了一口气。
“说是带着蘑菇四处乱走也不对，应该说不知不觉就身上就已经塞满了蘑菇了。我最近总有一种也许有一天会吃下能让人变大的蘑菇，然后在吃灵芝就会发豆豆一样的弹幕，还有还有，带着星星就天下无敌的感觉。”
“这里可没有能让你钻进去的绿色水管。”
“咦，这不是诺恩吗?（诺恩：下午好，魔理沙小姐。）下午好，诶，霖之助，这是什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魔理沙顺手抓起了刚才放在桌子上的柯尔特手枪。我条件反射般的向后退去，随手抓起什么东西挡在胸前；诺恩慌忙的站起身，拿着书和茶杯跳到了门口的位置。
“你们干嘛这么激动，话说这个道具是干什——”
话音未落，我从早上一直研究到现在还没有成果的手枪发出了“砰”的响声，然后香霖堂的玻璃上便出现了一只小洞和成片的裂纹；看着不断灌进的雪花和冷气，还有远处魔法之森里惊起的不知名的鸟类，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八云紫要亲自来回收这个道具了。
诺恩手中的书掉在了地上，她小声的嘀咕道——
“右旋抛物线轨迹……”
连这么快的物体运动都能看清吗，我忽然产生了一种虽然这个危险的道具必须要妥善处理，但是也许知道原理的话，可以拜托河童制作出同样的东西的想法。
于是我从魔理沙的手中夺下了道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魔理沙一言不发的坐到了壶上，掩饰般的喝着茶水，但是视线依旧紧紧盯着我手中还冒着热气的手枪上。
将惊魂未定的诺因拉到身边，我详细的记下了由诺恩口述的关于这把手枪在运作时的状态。并且草草的画了一张三视图，和尺寸之类的规格。
当然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的事情对幻想乡的未来有着什么样的影响，我只是觉得，这样的道具，可以防身的道具也许会在人间之里流行起来。
我总想在有生之年做点什么，虽然身为半人半妖的我拥有比人类更长久的寿命；但是一直以来我都在迷茫我能够做到什么，我试过记录幻想乡的历史，但是很明显裨田家的嫡系比我做的更好；贩卖道具？不，人间之里有无数家道具店，相比之下香霖堂只是一家处于倒闭边缘的兴趣而已。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可以制造这种道具，然后掀开幻想乡新的历史；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这么想，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留名在历史上机会；一个人，或者说不仅仅是人类的一生是否有意义不在于这段人生是否精彩，而在于能否被后人记起这段精彩。
也许这么说有一些片面，但是，我似乎找到了人生的方向。那么就这么干吧。
长久的沉默，然后魔理沙忽然开口了。
“霖之助，我今天有一点不舒服，先回去了，啊，玻璃的事情我会赔偿的。”
说着，魔理沙若有所思的，拿起扫帚离开了香霖堂。
诺恩在一旁看着我，似乎想说点什么的样子。
“啊啦啊啦，这么精神，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明明已经入冬，而且还在下雪；但是一如既往洋装与阳伞的搭配的妖怪少女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甜到发腻的笑容依旧让人觉得不详，但是毫无疑问的非常适合现在的气氛。
“虽然好事还没有发生，但是看到你我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还是一样说话带刺啊，霖之助先生。”
“我只是觉得应该和你这样危险的人物保持距离。”
“诶呀诶呀，不过霖之助的身边可都是这样危险的道具呢。”
八云紫环顾四周，然后将桌子上的手枪拿起，很是漂亮的转了几圈就收到了间隙里。
“霖之助先生现在看起来有点不高兴呢。具体来说，就像是想要好好保存的心爱的东西，等到失去兴趣之后怒摔之，结果开始懊恼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不珍惜一样。”
“放心吧，仅仅是一块玻璃，我还没有那么小气。”
“虽然霖之助偶尔会得到危险的道具，但是本人完全人畜无害让人很放心呢。”
“被你这么夸奖还真是谢谢了。”
“那么人畜先生，这把柯尔特我就收下了。”
“虽然你把我叫成那种长着呆毛而且对自己妹妹有超越亲情的喜爱的烂好人一般，但是我的名字是森近霖之助。”
“那么野原新之助先生。”
“请好好地读我的名字，我不是那种讨厌青椒但是非常热爱女人的角色。”
“难道霖之助先生不喜欢女人吗？怪不得身边明明有很多好女孩但是却一点都不珍惜呢。”
“我的取向非常正常，这一点还请您不要操心。”
“那么，取向非常正常的霖之助先生，要听听我的一点忠告吗？”
“洗耳恭听。”
“虽然你有能力去改变，但是请抱着做不到的想法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然我和幻想乡都会很纠结的。”
八云紫拉起诺恩的手向门口走去。
“即使是抱着造福社会的想法，也不要轻易的去挑战这个世界的规则；因为你根本无法确定你是否足够强大，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事与愿违的。”
“受教了。”
八云紫二人消失在门口，远远的还能听见她们谈话的声音——
大概是关于无法计算初始条件的扭曲所造成的影响的话题。
我看着抽屉里写着柯尔特M1911A1手枪参数的稿纸，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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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相关】
3:5因为神知道、你们吃的日子眼睛就明亮了、你们便如神能知道善恶。
3:10他说、我在园中听见你的声音、我就害怕、因为我赤身露体．我便藏了。
——《新约·创世纪》
“即使被关在果壳之中，我仍自以为是无限宇宙之王。”
语出莎士比亚戏剧《哈姆雷特》的一句经典台词，史蒂芬霍金著《果壳中的宇宙》书名的由来。
上条美琴
2012年2月23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