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吟闲醉
河城荷取的战火在幻想乡不停地制造着硝烟。以射命丸文被处死为开端，到现在仅仅过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妖怪山节节败退，荷取势如破竹般的向着胜利迈进着。
然而战争是不分胜负的。
记得什么人说过评价战争所带来的结果，并不在于伤亡人数或是其他什么东西，而是既得利益的多少。比如一战中的中国，固然也是战胜国之一，但是在那种什么也得不到的状况下，所谓的胜利就是扯淡。
可是身处幻想乡的我们，既不在意矿产也不在意货币等诸如此类的东西——那么我们究竟能从战争中得到什么呢？
这是在最近不断困扰我的问题，大概也是荷取在所寻求的东西。
蔓延的硝烟所带来的伤亡和哭喊在不断增加，其事态远远超过了我的认知，不由得萌生了一股罪恶感。大概是因我而爆发的战争让我的思想不时地走向名为后悔的情绪之中，八云紫依旧冷淡的默许持续加大着我的不安。
我觉得我有必要寻求一个答案，一个关于正确与否的答案。
似乎说过了很多次，但我的确想在有生之年做点什么，做点什么当我回顾一生会因此而感到满足的事情。现在我似乎做到了，但是因此失去了很多，失去了很多再也找不回来的东西——我认为我自己还不够成熟，真正想做的事情不应该是一时脑袋发热决定的，即使经过深思熟虑也未必能彻底了解自身的欲望。
人的一生中，大概总有一次会想到自己为什么而活。
有些人下了单纯为了获得幸福的结论就不再思索；而无法停止思考的人发现这个答案只是把问题换个说法而已，结果陷入更深的泥沼中。
有些人在国中健康教育课本上学到人生的三大需求，满足着虚无主义的回答；也有人满足着循环论——活着就是为了寻找生存的意义；也有人为了被问到的时候可以回答个帅气的答案而开始读歌德的书，结果看了开头的第四页就看不下去，连问题都忘了。
我不属着其中任何一种人。
只是想着的话，就永远无法开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我开始了行动。
因为枪械推动了科技，所以幻想与现实的境界也变得模糊起来。
想来之前的这个季节，我还在思考着现世一些处于较高的位置，用金属的针和线连接地面以避免龙神的光顾这样的祭祀方式——不过我现在已经失去了好奇心——就像是早就不再将电脑当做式神一样——这似乎是我的进步，但是越来越科学的幻想乡，真的还能叫做幻想乡吗？
哐啷哐啷——
“诶呀，霖之助先生还是这么有精神呢。”
店铺的门被一只小手推开，间隙妖怪和扭曲妖精这样诡异的组合走了进来。
环顾四周，货架上的武器被我扔到仓库里，反而将那些陈灰了的道具被我重新摆了出来。
这也算是我自身一点小小的改变吧。
虽然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书桌前面那只壶上不会有黑白色的身影在了。
“看来有在好好的反省呢，关于这件事呢，其实我可是有杀掉你的冲动哦。”
“……对不起。”
“你啊，就是这样。就算哭着跪着道歉说自己错了，其实心里认为自己没错。”
间隙妖怪端起了我放在桌子上茶杯。
“认为的正确的东西，一辈子也改不了。”
“我……”
“当然这件事情，我是指起因其实也不光在你。诺恩也起了一点推波助澜的作用。”
听到自己的名字，坐在一旁翻着书的诺恩抬起头来看着我们。
“嘛，不过严格来说，因为结节边界变得稍稍稀薄也是我的原因。”
“凡事总是有着一定的原因才会到达现在结果，当然这个原因并不是决定性的只有一个事件的推动。”
“你我加上诺恩，还有其他参与进这个事件的人都多多少少的成为了原因的一部分。”
“指蝴蝶效应？”
“就是这样，所以其实霖之助先生不必为此事过多的担心什么——但是我还是有杀了你的冲动。”
“幸好神主在给我写设定的时候，种族一栏没有填上妖精。”
“是啊，如果你是吸血鬼啊，幽灵啊，妖精啊这样能够回复生命的种族，现在基本已经死上几回了。”
“不过总是纠结于原因、开端之类的没什么意义。”
八云紫一口喝掉了我的茶水。
“比起那些已经过去了而且目前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我觉得有些东西需要拿出来讨论一下。所以我已经邀请了红魔馆的女仆——现在应该快到了。”
我从起居室里搬来了几张椅子，然后夺回了自己的茶杯，重新沏了壶茶。
清新的茶香迅速充斥了整个房间。
等待大概是十六夜咲夜的我们彼此间尴尬的沉默着，于是我试着开口说道——
“最近也有说在考虑年龄的问题呢。等我随着岁月的增长逐渐的老去，还能有那种通宵打游戏，追新番，看着AC的文章区哈哈大笑的心么？”
诺恩依旧在看书，似乎如果八云紫没有点到她就不会开口的样子。
就像另一种意义上的式神。
间隙妖怪喝了一口我倒上的茶水回复道：
“ACGN这也只是个爱好，天下可是没有不散之筵席的。不过随着了解的东西越来越多，也会变得越来越浮躁——看不惯新入宅的言论，从厨黑到喷的转变——认识的很多人都是这样，包括我自身。”
“最近的确觉得蛮浮躁的，各种意义上。”
不光是战争那件事，为人处世、工作学习的各个方面似乎我做的都不好，但我说不上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继续着信口开河：
“记得很久之前看了一部叫做《独自等待》的电影，内容嘛倒是记不太清了，里面有一句台词印象很深刻——要么好好活着，要么赶紧去死。不过我倒是没有去死的勇气啦，但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好好活着。”
“中二少年你好，中二少年再见。”
“并不是中二，或者确实是中二。有一些事情明明不是我的错，但是就是感觉像我做错了一样。硬要说的话，都是一些小事，琐碎的小事而已。”
“既然是小事的话，霖之助先生，为什么会想不开呢？”
“道理的话我明白，不过永远忘不掉的就是最想忘掉的事情啊。”虽然看上去是忘掉了，可是随之带来的压力仍然存在啊，在我注意不到的地方慢慢的增长着。”
“压力什么的，都是自己给自己添加的。其实心里有想看开但是看不开的想法的时候，就是在一步步的给自己增添压力啊。”
“我总想在有生之年做点什么。我想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能做点什么……做点什么对这个世界无论有无意义的事情……然而虽然用了意义这个词汇，但是我完全不知道何为意义……”
“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这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行为——我个人倒是认为，树立自己的价值观倒是能解释存在意义这样的命题。”
“所谓的世界观——不仅仅是对世界的看法与认知。霖之助先生，请回答以下问题：幸福是什么？人与人之间该如何定义？”
间隙妖怪看着我的眼睛——
“当然，并不要求你马上作出回答，事实上，这就是我对于世界的认知——因为什么而快乐？因为什么而与人交往？人活着当然在不断的追求幸福，毕竟没有人愿意活在永远的痛苦之中；与人之间的交往，为什么会允许别人来干涉自己的生活？”
红茶稍稍的有了凉意，但是并不妨碍入口的感觉。似乎茶香比之前更浓了一些。
“人都有认为自己是最强的时刻，不是也有认为自己永远最强的诺恩的同族吗？所谓的强大，并不在于自身的强弱，而在于世界观的完整——那只妖精，认为自己是最强，即便很弱，也是她的最强。霖之助先生，请记住，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受教了。”
“当然这些话能不能被你听进去就是两回事了，霖之助先生。你总是坚持于自身的想法，你认为对的东西一生都不会改变——这句话我强调了两次，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
“先不提这个，你觉得河城荷取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可能说的不准，不过我觉得她发动战争是有理由的。在这之前，只是一个很有爱的小姑娘而已。”
“理由？我觉得只是单纯的泄愤啊。”
“没有理由的话，是不会生气的；不生气的话是不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解决矛盾啊。”
“举例来说，哭泣这种情绪如果维持一个小时就会消耗很大的体力，笑也是，当然愤怒也是，都一样很累人，如果照霖之助先生所说的，没有任何理由就生气，然后随随便便的发动战争，这种行为对她来说，会变成一种非常大的负担，再加上会被全幻想乡来反对，累积下来的压力恐怕是难以想象的。我猜想，恐怕是让她在进行杀人或者考虑战争时不会感受到压力的理由。”
“精神异常的话……”
“精神异常也有所谓自己的规则，不可能抱着完全失去自我的心态。”
“那么，你认为她是怎样的人?”
“大概是认为自己有某种使命感的人吧!”
“让人想去杀死成千的人而且也不会有罪恶感的使命是什么?”
“这种事情应该去问河城荷取本人啊。”
“记得战争开始之前，大概是我这里开始卖军火的时候——河城荷取曾经来找过我——用枪杆子换政权比选票更有效，她是这么说的。”
“我倒是觉得这不是真正的理由，君临天下，那只是说辞罢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是幻想乡，所以最没有意义的东西就是政权。”
“可是我听说，天狗对河童……做了点见不得人的事情。”
“如果这真的是她发起战争的理由，那么我们就完全束手无策了。天知道她会做到什么地步才会觉得解气。”
“还有别的可能性么？”
“嫉妒、猜忌，仇恨……皆有可能，或许有机会我应该和她做一次面对面的交流。”
间隙妖怪给自己续上了一杯红茶。
“不过话又说回来，霖之助先生如果能回溯时间的话，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目前的话，就是在捡到那把柯尔特的时候就把它扔的远远的。”
“的确，如果这么做的话，确实能延缓战争的发生——只是延缓而已。”
“诶？”
“河城荷取。”
没错，身为这场战争的发起人，河城荷取也是蝴蝶效应中影响颇大的一个因素——如果没有真真正正的消除矛盾，那么即使用其他的方式也一样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哐啷哐啷——
看来我们要等的人来了，走进店内的红魔馆的女仆长十六夜咲夜小姐依旧是一身蓝白相间的女仆装。
“打扰了。”
脸上是看上去很舒服的虚伪的完美笑容。
“嗯，那么我们开始吧。”
间隙妖怪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从刚才就捧着书睡着了的诺恩被声音惊醒，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抬头四处看着。
“开始什么？”
提问的是我，因为从她们来我这里开始喝茶到现在其实我完全不知道其目的何在。
“诺恩——”
“是，紫大人。”
诺恩站了起来，仰视着我们三个缓缓的说道——
“诚如各位所见，幻想乡爆发了战争，而且我们——博丽神社、人间之里加上妖怪山三方势力都敌不过河童，节节败退的主要原因是我们没有武器供给，损坏的各类武器载具完全没有修理的可能——因为没有会做的。”
“不过我们现在有一项河童没有的武器，就是时间。”
似乎八云紫将一些繁琐的说明全部交给了诺恩，真亏诺恩能够完全理解这句话——事实上我很久之前就认为妖精这个种族其实蕴含着无比强大的能量——只不过我们对于强弱的定义太过于表面了。
时间确实是很强大的武器，因果性的武器——根据之前和诺恩等人的讨论，只要在世界线变动的许可范围内，适当的改变原因——在不引起转移平行空间的情况下，的确可以做到改变现在这个强大的效果——不过，怎么做？
“就是这样，这就是我今天来到将你们集合在这里的主要原因。”
“请容我插一句话，也许紫大人您是在期待着什么，但是我的能力实际上并没有那样的强度。”
“我的确拥有着操纵时间的能力，不过并不完全。我可以暂停时间，也可以加速时间——但是错觉占了很大的程度，以暂停时间所达到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