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是十六点接近夕阳西下的时候，走出事务所，远子依旧不停地扇动衣领。城市仿佛建在矮人熔炉之上，凡是风类似的气流流动全都如同蒸汽般。闷热的如同面罩似的，扣在每个人脸上。

等公车的时候，我冷不丁的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蹦出这样两个字。

“亏了。”

远子扭头看我，已经懒得张嘴了，她现在一副随时都会倒地不起的脱离状。

“亏。亏，气损也。”

我说。

“不得了。”

“我这份悸动不已的心情究竟该何去何从？”

“懊悔。”

“错过了什么，擦肩而过。”燥热，心跳声，“好比你在公园玩3DS，数公里外的狂热任天堂爱好者绿了你。”

“没看到，回家才发现，‘本次顺缘5次，好厉害！’，晚了。”

“我趴在地上仔细的思考了一番，光有可能是病娇。”

“很久可能。”病娇，对持有好感的人在处于娇羞状态下而产生精神疾病的患者。临床表现为对某特定物质产生常人无法理解、认同的执念，以此为行动准则做出过激的示爱、排他、自残、伤害他人等极端行为。

“生活就是你一直在错过。”我望天，蹲下，双手抱头，“身边的东西你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你的心总是向远方。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在路上。”

“别对着我说。”远子翻白眼，“车来了你上不上。”

“上。”

“不，不上。”

不行，讲道理。我拉着远子的手，不能你来了说要，我就劈开腿给你上。是不是？还是得有一定的感情基础，才能全垒打。不是熟客不能本番，程序正义。约会不能少于三次，经历牵手拥抱到接吻一系列流程，礼物总共不能少于3000，客观吗。

“放你的屁。”远子把我推上公交。

“想起了伊坂幸太郎的小说。”我拉着扶手，远子拉着我，“译林出版社，乐（yue）读文库。定价28.00元，实体店买的没折扣。”

“原名叫LushLife，缩写是LL.和地铁上画的二次元美少女九人组合是同样的。”

“我们在过的是另一种Life，姑且就叫Wushilife.”

无视人生。

我说远子你看到那个黄毛了没有，后段东南角左数第三个人头。鼻环、耳钉、发胶味我在这里都闻得到，现在潮汕英雄们都不做这种造型了。

二指跨栏背心，肩膀都是纹身。

雕花的师傅可能近视，一个想法不一定对。“侍”多了一丿变成“待”。

远子点头说是这样的没错。

“但是你要告诉他吗？”

远子摇头说关我屁事。

我说对吧，无视人生。据多年的工作经验给予我的启示，打人不打脸。同事在工作上的疏忽万万不可指出来，你要说不知道、不太了解、之前在做别的事没关注。你上学的时候，看到别人打小抄会举报吗？

会，远子说。

这样不好，你一定没有朋友。

我说，不能多管闲事，抓老鼠是猫的事你应该老老实实的看家啃骨头摇尾巴。但是说起来我觉得现在很多人不了解动物，顶多看过人与自然，知道哪个能吃。以为养狗就是生命的全部，说实话，狗可能是天底下最无聊的动物之一，和狗在一起严重拉低档次。

我说，做这份职业这么久了，我只见过走丢的猫。

狗连迷路都做不到。

为什么。

鼻子太灵了。

没脑子，缺乏演技，只知道哦这个点了沿着这条路回家能吃上饭。

缺少生活，链子挂脖子上一趴趴一天。

把链子去掉也是一趴趴一天。

猫就不一样。

猫贼着呢，它知道你无视别人，别人就会越在意你。

女神钓备胎就是这个道理。

你再看那个人，身高一米二穿黑色T恤的少年，可能是美式快餐的受害者。胳膊上有烟花和淤青，一看就是常年拧螺丝的人才有的力道。脸上还有绷带，苦大仇深的表情。

现在是放学时间，或许这孩子受到了家庭暴力。

“你去给他一点关怀，告诉他社会上仍然充满了爱。”

关我屁事，远子说。

还有这个人，你左边第三个头。小裙子很贵呢，金色波浪卷，OTTsweet，还撑着阳伞。

“你能不能告诉她，胖就不要穿Baby，那玩意儿又不收腰。”

关我屁事，远子说。

不错，你很棒，你可以的。我说你小小年纪就参透了人生的真理。

“你没病吧。”

有没有病不是我可以决定的，这种事得去问医生。

“就算你说得对。”公车拐过十字路口，远子双手抱着我，“既然都关你屁事了，当初为什么要理我？”

因为你长得可爱。

为什么顾客们丢了猫火急火燎，仿佛突然失去了灵魂。

为什么高级猫粮卖的比普通人粮还贵。

为什么。

因为猫长得可爱，因为你长得可爱。

猫泽东思想。

狗想做什么都是强迫的你感觉，但是猫不一样。

让人主动为它着想，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

从“要你买”到“你要买”，你思考一下，这就不一样了。

前提是要长得好看，典型的例子，小灰灰的事迹还历历在目。替它惋惜，人类对美的追求是亘古不变的。所以当初你要是左边第三个头那种类型，也许就“关我屁事”了。

远子怒目，“就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这么说只是显得我比较内涵，你知道的。不过嘛。

“按理来说当时我的确应该带你去警局。”独立思考的结果，“但是你自己也可以去，你当然知道警察是什么，可你没有，所以我也没必要。”

你凭着自己的想法和我在一起，我也很愿意和你在一起。

远子脸上浮现出动摇的表情，不过什么也没说。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应该算是害羞了吧。

如果她没踩我的脚的话。

我把双手伸进她的腋下，然后稍稍用力就举了起来。

“你干嘛！”她作势要肘击我的右脸。

“扶你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