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的明灯 第一百九十三章
生锈的风铃
今天是周一，但是秋燕她们请了一天假，本学期的周一是课程最多的一天，按理来说怎么也不能今天请假，但对于秋燕她们来说，比起那些知识还有更多事情要做。伊藤鹤中午的时候回家了，木村医生亲自来彼岸城把他送回去的，对于鹤来说，这次让她长了一个记性，面对那些人不能抱有半丝同情。
而日上山的新一缕庄马上就要完工了，白菊每天还会在工地外溜达溜达。秋燕几人在下午的时候再次来到了那座工厂，虽然还开着大门，但门口的告示上写的很清楚下周这里就要开工了，而那座所有人都不愿意接近的宿舍也开始清理了，现在那些女孩都被赶出来了，在工厂大门不远的地方，有一大排像是窝棚一样的建筑，还有一大堆锅碗瓢盆，以及满地的注射器和烟头。
而秋燕她们刚到这儿的第一眼就看到吊床上躺着的那位老熟人了，没错，就是那位骂了她们一顿吸毒女，这个女孩躺在简易搭建的吊床上，上面有一个遮阳棚，在遮阳棚边还有半个纸鹤风铃。
为什么说是半个呢？因为那风铃只做了一半，那些纸鹤全是用口香糖纸做的，连接处是用了一个方形塑料盖子，响铃那里就是一个碎了的旧铃铛，那个女孩躺在吊床上，抱着胳膊，身体还在发抖，似乎是有些冷，在她吊床下面，全是口香糖和口香糖纸。秋燕几人慢慢走了过去，她拍了一下那个女孩，那女孩差点从吊床上摔下来，她的腮帮子鼓得老高，嘴里全是口香糖，不仅如此，她的手还在拆口香糖的包装并往嘴里塞。秋燕立刻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她这是毒瘾犯了。
还好，秋燕她们来的时候想到了这种情况，亚米让这个女孩暂时失去了对毒瘾发作的痛觉。
那种毁灭般的痛苦瞬间消失，这女孩还不太适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了过来，她吐掉了嘴里的口香糖，那些口香糖团差不多有一个乒乓球那么大，女孩说道：“谢谢了，但我这可没有钱给你们。你要是看上什么东西了随便拿。要不肉偿也行。”
“......”秋燕她们没话说了，她们仨个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说出这种话。那女孩就哪样呆呆地看着秋燕她们，她的眼睛浑浊且无神，像商店里的人偶眼睛几乎一样，甚至还不如那些人偶的眼睛。起码那些人偶的假眼都很漂亮。她们不知道这个女孩心里怎么想的，她也可能很久没有吃饭了，身体十分瘦弱。
“呼～”秋燕深呼了口气，几人随手拿了凳子坐下了，深羽夕莉没找到，就弄了个铁盆塞到了屁股下面坐着。秋燕问道：“怎么样？这几天过得还好吧？”
“还行，挺不错的。”女孩拿起了一张口香糖纸，开始折纸鹤，秋燕淡淡地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等死。”女孩的两腮肿的老高，可能是这几天她因为毒瘾发作只能嚼口香糖压制，导致咬肌肿了起来吧。而且秋燕还能看到，她的牙床也有一条条的血丝，女孩说完吐了口唾沫，那唾沫里全是血，这也是嚼口香糖嚼的牙龈出血吧。
“我们能帮到你什么吗？”
“你什么也帮不到我。”女孩说道：“你们这几天搞得事情，已经‘帮’我了很多。”
“我不明白。”
“这几天，外面出了不少事，虽然我不太了解，但你们的确是这么做了，而且昨天那诡异的雾也是你们搞得吧？”
“嗯，怎么了？”
“很多像我这样的人又失业了，她们打算回这座工厂，可是...都被赶出来了。”女孩说道：“她们现在有出去继续卖的，也有在这条街上苟延残喘的。”
“你们吃什么？”
“有什么吃什么。”女孩折好了一只纸鹤，用线串了起来，开始折第二只，她接着说道：“总之，都是你们吃不到的东西。”
“......”秋燕明白她们会吃什么，就在玉米外的一个窝棚那里，有一个烧烤架，上面穿着一只老鼠。深羽问道：“你怎么不也出去卖呢？”
“不比从前了，我这样的本来卖的价格就不高，现在生意还不好。”女孩说道：“以前有那种会所，或者专门提供服务的地方，又或者无料案内所，我们去哪里虽然会被抽成，但多少能赚点，碰到好的客人还能蹭顿饱饭，现在那些地方都没了，只能去站街，这是效率最低的一种方式，而且也是最容易被坑的方式，很容易碰到不付钱的。”
“为什么那些地方都没了？”夕莉问道：“最近查的严吗？”
“zf从来就不会认真搭理我们这些**。”女孩说的云淡风轻，像是这事儿和自己毫无关系一样，她接着说道：“如果那些人能管一管我们，那我们也不会这个样子，那些地方之所以倒闭和zf没有半点关系。”
女孩又折好了一只纸鹤，又穿在了线上，她继续说道：“那些地方倒闭的原因...还是要感谢你们啊。”女孩说完笑了起来。秋燕似乎明白怎么回事了，女孩继续解释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在这个城市中，出现了地狱人这个名字，从那时开始，我们这些人，以及我们头上的那些人，总是觉得脑袋上飘着一把剑，脖子后面架着一把刀，渐渐地...那些有实力的把产业和资金转移走了，没实力的永久关门，我们这些人，要么换个城市卖，要么像我这样自生自灭。但像我这样的比较多。”
“那为什么不出城呢？”
“走出去吗？”女孩折好了第三只纸鹤，说道：“我们这种人像有身份证和户口吗？”
“你不是有身份证吗？”
“假的，两三千日元一张。”
“......”
“呼～”秋燕叹了口气，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女孩继续说道：“姐姐们对这座城市的安全法制建设真是厥功甚伟啊，从你们出现开始，那些流氓和混混全都消失了，没了这些混混的保护，我们这些**和站街的也马上就要不见了，那些大型的黑色组织被吓得像老鼠一样四散奔逃...”
“别说了!”深羽大叫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在工厂里好好干？现在还...”
“没办法啊...粉儿的价格挺高呢，尤其是这座城市里的。”女孩说道：“这还是你们的功劳啊，现在已经彻底买不到粉儿了。”
“呼～深羽，咱们回去吧。”
“嗯。”说完，几个人站了起来，临走之前秋燕问道：“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名字？”女孩愣了一下，接着她翻出了那张造假的身份证，说道：“我叫东山珠...”
“这是假名字吗？”
“我本来的名字早就忘了。”女孩说道：“名字嘛，无所谓的东西，将就一下吧。”
“好吧...我希望咱们明天见面的时候您还活着。”
“希望吧。”
“我有一个提议你可以考虑一下。”秋燕说道：“我们可以让你永远戒掉毒瘾，并让你开始一段新的人生，如果您不想，在你死后我会厚葬您。我这里有些钱，请你收下。”说完秋燕拿出一沓钱放到了地上。
“你真慷慨啊。”女孩说道：“我会考虑的，你们走吧。”
说完，秋燕她们便离开了这里，她们直接打车去了高桥宫子的白色咖啡，这几天宫子咖啡厅的生意还不错，基本天天爆满。秋燕她们来的时候不是高峰期，所以没什么人，她们两个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一个蛮漂亮的女仆走了过来，这些女仆的身份之前说过，全是那些恶人的孩子，她们已经从父母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女仆们说不上认识秋燕，但好歹有过一面之缘对她那一米八的高个子还是有印象的。看到秋燕，二话没说直接找来了高桥宫子。
“我们不是应该永远不再见面吗？”宫子说道：“我很守承诺，女孩们我照顾的很好。”
“嗯。”秋燕点了点头，说道：“我看到了。我只想来看看你们的状态如何，毕竟前几天...”
“您多虑了，没事。”宫子缓缓说道：“谢谢您的帮助。”
“嗯。”秋燕说道：“其实，我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您聊聊。我们之间不需要这样的。”
“我们是两路人，这个还是你对我说的，您是不会和我这种人打交道的”宫子点了几杯咖啡，接着说道：“除非...您有事要求我？”
“好吧，那我直说了”秋燕说道：“我是想...让您加入我们。”
“......”宫子一下子就沉默了，换了老半天，她说道：“你是说，让我穿上那些花花绿绿的斗篷，戴上那灰白的面具和你们半夜出去吓唬人吗？不好意思，我年纪大了，熬不动夜。”
“不...我们的同伴有很多。”秋燕缓缓说道：“您不需要做那些。会有很适合你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