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姑且回答他吧——

“如果先生您非要问这个问题，在下也只好回答您了：我是风属性的魔法师，阶位在三阶左右。”

正如我说的，我是以机械师为主的，魔法师的阶位是很低的。不过之前也有达到过四阶之上，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总之，我硬是从四阶退步到了三阶。

“风属性，是吧？”

“是的。”

虽回答了他我还是不清楚克莱德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周先生，在下之前也曾研究过奥术驱动，自然也接触过一些魔法学的学问。我得知到：一些低等级的魔术，事项全属性开放的。即便周先生是风属性魔法师，也是可以使用您试验用到的水属性魔术，火属性魔法的。对吧？”

“没错。”

“那我还想请问周先生，一位风属性魔法师，与一位水属性魔法师体内的魔力种类是一样的么？”

“......”

这个克莱德究竟要表达什么？怎么问了这么多问题？

“当然不是一样的。按照魔法学的说法，四散在空气中的魔力由八种不同元素属性的魔力组成的。分别是木、水、火、土、风、雷电、光明、黑暗。每一种魔力的组成成分都不一样。风属性魔术师只能吸取风属性的魔力，同样，水属性的就只能吸取水属性的魔力。”

“很好，那么，这就是问题所在：既然风属性魔法师跟水属性魔法师体内的魔力都不一样，他们两者释放的同一种低级法术又怎么能一模一样？这就好比，CaCO3、CaSO3分别与HcL反应一样，两者的反应原理是一样的，都是用强酸制取弱酸。但由于CaCO3与CaSO3的元素组成不一致，导致他们的产物也必定不一致：分别是CO2和SO2。无论这两种反应怎样变出个花样来，他们最终的反应产物也绝不可能是完全一样的。”

“所以，我想，不同属性的魔法师虽可以相互使用对方属性的魔法，但这两人使用的同一个魔法所达到的效果也必定不用。也就意味着周先生的‘水泡术’，或者‘点火’，是因属性而异的。周先生有座‘让不同属性的魔法师用同样的方法做同样的实验，结果是否一致’的探究实验呢？好像没有吧？”

“......”

“他好像又不说话了！”

“这会是彻底词穷了吧？虽然没听懂，但还是克莱德大人厉害啊。”

“克莱德大人可是特意去准备了魔法学的知识，看来那个周若寒是彻底输了。”

......

“周先生，您可否回答在下的这个观点？”

克莱德稍稍测过脑袋，看了看在台上不说话的我，自信的眼神中终于是露出了一点嘲讽的意味。仿佛在看着一位被自己击败在地的对手。

“......”

沉默又持续了一会儿，台下的讨论逐渐变得大了起来。

“都多长时间了，就算没话也得憋出来几个字吧？”

“哈哈哈，看他那哑口无言的样子就想笑......”

“......”

听完了克莱德的话，我就知道，这场辩论的赢家，注定是我了。

之所以沉默，我只是想怎样把自己的话变得更漂亮一些，而已。

“克莱德先生，若说到这样的探究实验，我在某种意义上还真的做了。”

我微微一笑，看了看克莱德。

“是么？周先生？我不记得您在您的论文中提到过您请来了不同元素属性的魔法师做同样的实验的事情啊？”

面对我反常的笑容，克莱德显得有些警惕，但面部的基本表情还是没有改变。

“怎么了？这个周若寒？没有的东西硬说成有？”

“不知道......”

台下也是一阵迷惑。

“确实，您说的有些道理，不同魔法师使用同一种魔法，的确有一点儿不一样的地方，在这一点上，我也承认我刚才的表述存在一些小瑕疵。”

“只是小的瑕疵么？周先生？”克莱德微微皱起了眉头。

“是的，仅仅是小瑕疵，甚至完全可以忽略掉，接下来我的阐述会让您明白的，克莱德先生。”

我继续微笑地看向克莱德。

此时的克莱德不想刚才那样，眼神中充满了自信了。或许他已经意识到了，接下来我可能会完美地驳回他的观点的严密性。但总体上还是仍然保持着自信。

“首先，可以肯定，您一定是学习了一些魔法知识，克莱德先生。为了确认一个观点的严密性而特地去学习另外一门学问，你是一位具有钻研精神的科学家，我深感佩服。

“但很遗憾，先生您没能理解魔术的本质。克莱德先生，您认为固定属性的魔法，是什么样的？是‘只允许本属性的魔法师使用，而其他属性的魔术无法学习’么？这里除去一些低级的魔法。”

“在下的确是这么认为的。”克莱德倒是很诚实，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回答道。

“这是一种很容易让一位非魔法师的人产生的误区，克莱德先生。其实准确地来说，‘魔法’这种东西，是没有属性之分的。”

这番话让台下的众人炸了锅，一瞬间议论声就变得大了起来：

魔法没有属性之分？！‘火球术’难道不是火属性的？！‘风刃’难道不是风属性的？！‘霜冻’难道就不是水属性的？！......

“我不明白周先生在说些什么。”克莱德自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打破常规意识的话语震住了。

“那么，既然不明白，就请听我继续往下说吧，克莱德先生。

“大家可能会这么认为：一些魔法中都可以变出火来，它不是火属性的，又是什么属性？举个例子说明吧：大家都熟知风属性高阶魔法‘飓风倾泻’吧？这是一种非常强力的七阶风属性魔法。然而，‘飓风倾泻’并不是只能由风属性魔法师使用的：每一种魔法对各自属性的魔力的亲和度。亲和度越高，使用起来就越容易。而‘飓风倾泻’这个魔术，对于风属性魔力亲和度很高，而对于其他属性的魔力，亲和度则是趋近于0。于是‘飓风倾泻’就被归为 风属性魔法了。

换句话说，理论上就算是火属性魔法师，我同样也可以释放‘飓风倾泻’的。只不过由于他对火属性和魔力的亲和度趋近于零，所以火属性魔术是释放‘飓风倾泻’的困难度也近乎无穷而已。

“但对于低阶魔法就不是这样了。低阶魔法通常对各个属性的魔力亲和度都差不了太多的。比如我在做实验是用到的‘水泡术’、固然对水属性魔力亲和度很高，但同样，对风属性，对土属性甚至与之相对的火属性亲和度都不是很低的。即便我是一名风属性魔法师，我同样可以使用‘水泡术’的。”

“那么即便是这样又如何呢？周先生？您不过是阐述了魔力转向魔法的一个细节而已。”听完了我的阐述，克莱德笑了一下，耸耸肩说道。

台下也是议论纷纷，从他们的话语中，我得知他们现在还没有弄清楚我的真正意思。

“那么，就请听我接着说，克莱德先生。”我笑了笑。

“举个例子，一位风属性魔法师跟一位水属性魔法师同事释放‘水泡术’。风属性魔力就好比汽油，水属性魔力就好比柴油。而水泡术就是一辆重级大卡车。大家都知道在蒸汽时代，乃至信息时代，重型大卡车是要灌柴油的。因为柴油机的热效率高，如果让柴油机同汽油机做同样大小的功，柴油机要比汽油机更省油。但无论使用汽油还是用柴油，他们做的功都是一样的。产生的效果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消耗能源多少的问题。同样，用风属性魔力和水属性魔力同时使用一个魔法，只会因为亲和度不同导致魔力消耗量不同而已，至于效果，两者始终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克莱德先生，你明白了么？”

“......”

这回轮到克莱德沉默了。

看看克莱德的样子，我笑了笑：这家伙还想从魔法学的角度反驳我？要知道魔法理论这一块儿，我不知道要比太扎实多少倍。

“我的观点句句属实，克莱德先生若不信，可以去参考一些魔法书籍。不过，这个只是是魔法学中比较深奥的东西了，会涉及到一些复杂的计算类问题。您不了解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帮科学家主要还是研究机械学的，而不是研究魔法的。

“而且，克莱德先生，您应该能记得在我的论文里，我有介绍过我的‘不同的魔力亲和度对实验结果是否产生影响’的对照试验，所以，我才会说，从某种意义上，我有做过这类的实验。”

“......周先生的意思是说，不同属性的魔法师使用同一魔法，只是因为亲和度的不同而导致魔力的消耗量变化了而已，对于魔法效果并不会造成影响，对吧？”

“是的。”

“不过为了严密，周先生便也做了‘不同魔力亲和度对实验结果是否造成影响’的对照试验，对吧？”

“是的。”

“......”

此时的克莱德，已经毫无驳回的力量了。因为在理论知识上他已经输了。再怎么狡辩，都只是徒劳。

“克莱德先生这是怎么了？”

看到克莱德不说话，台下的众人不由得开始慌乱起来。他们知道，在众多反对奥术驱动的人当中，克莱德是说话最有力度的选手。现在连他都不吱声了，这不是意味着他们要彻底输掉吗？

“克莱德先生应该还有可以拿来反驳周若寒的观点，现在只是暂做思考而已。”

“就是就是，克莱德先生怎么会输给那个周若寒呢......”

“......”

我始终注视着克莱德。他虽默不作声，却并没露出半点儿尴尬的姿态。相反却也不失风度，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放在另一只手的肘下，显得很自然。

五年前，将奥术驱动学一锤定音成空想的学者正是他。因为克莱德，奥术驱动这门学问才再也无人问津。二四年后，面对同样的学术和同样的观点，他却被我反驳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终极对手，终于是打败了么？

“好吧，周先生。”

沉么已久地克莱德最终淡然的笑了笑：

“您的解释目前为止还是很合理的。感谢您能够解答在下的疑惑。”

说罢，克莱德深深地朝我鞠了一躬。

？！

当他弯腰的一瞬间，全场的大多数学者都惊异地张大了嘴巴，倒吸了口凉气——

克莱德居然......认输了？！

“这......不可能吧？！”

“克莱德大人真的不再反驳什么了...？！”

“怎么可能？......”

“我也要感谢克莱德先生，与您的一番争论，在下也学到了很多。”

这个克莱德......居然能放下自己的架子，主动认错！而且是在具有如此影响力的世界机械学交流大会上!

我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敬佩之情。

克莱德又是淡然的一笑，缓缓地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

“那么，周先生，在下边不打扰您的演讲了，请开始吧。”

“好的，那么，现在请大家保持安静，我要讲的第一个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