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塔克烈怎么在这儿？”狄更莱斯一皱眉，跟身边的部下咬了咬耳朵。
“狄更莱斯大人，整个事件似乎就是塔克烈先生带起头的。”
“什么？！”
......
人群迅速地向大厅两旁扩散，裂出一道夹缝。夹缝的中间，则是走出一位穿着灰白色西装的中年男人。
“周先生还是先回答一下，最开始那位先生让您回答的问题吧。”
塔克烈微微一笑。
……
先不说别的，这家伙怎么又笑了?
塔克烈可是一个从来都不会笑哪怕是微笑的男人。他本应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副似笑非笑的状态才对。
“现在的你，可不是真正的你哦。”
看到他微笑的那一瞬，我又回想起塔克烈早上对我说的这一句话。
“……”
“塔克烈先生是溜号了么？这位先生刚才问我他的话语哪里肤浅，我想我现在正在解释这个问题吧？”我暂时放下脑中的思考，驳道。
“不不不，周先生，你的回答方向让我不能接受。换句话说，你的回答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的，多说也无益。”
“哈？那么塔克烈先生，您倒是说说，我的回答究竟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从塔克烈的话语里，我能感受到满满的一股火药味。
听得塔克烈这一发言，让围观群众不禁议论纷纷：只是自己一个人对周先生的答案不满意而已，怎么就能说成周若寒的话一开始就是错的？这也太不礼貌了吧？
“真的是这样？”
狄更莱斯表情诧异地看着旁边的手下。
“嗯，就是这样。塔克烈先生利用今天上午开学术研讨会的机会，鼓动前来听讲的学者们，才闹出如此大戏的。”
“原来如此！这个塔克烈早有准备！”狄更莱斯怒目圆瞪，眼神从未从塔克烈的身上放下来。
“周先生，我想问你，就算借助你的奥术驱动学，真的破解了魔力的物质组成，对于世界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塔克烈先生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周先生，你要清楚，这个时代的主题是什么。当今时代，全世界都在经受着战争的洗礼，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死去。战乱，才是这个世界的主题。抵抗‘ks’势力，让世界再一次恢复和平，才是当今世界的主题！周先生，您却要在这样一个战乱的年代，跑去研究什么‘魔力的物质结构’这种理论性的问题，岂不是浪费了这个世界对您的栽培？！
“周先生，您始终要清楚，这个时代需要我们科学家做什么。在这个时代，我塔克烈认为，每一位科学家，都应该放下手中繁琐复杂的理论性问题，去研究一些可以服务于社会，可以促进这场‘KS’战争胜利的东西！在长篇大论的理论问题上搞一些名堂，提出一些‘创新’，根本就是对不起‘科学家’这三个字！
“我塔克烈.依纳尤斯毕生都在遵守一个信条，那就是:不做对这个世界没有意义的事情！同样，放在学术创新这样的问题上，就是‘不做对这个世界没有意义的创新！’因为那不是做事，而是在做无用功！我希望在这里的各位，都能遵循这一条创新理念的准则。在提出‘创新’之前想一想，究竟有没有意义！如果没有意义，宁愿不创新，也不要为此浪费时间！”
说罢，塔克烈微微扬起脖子，看了我一眼。
“……”
这种姿态，这种眼神，不是塔克烈本该有的模样。
现在他的脸色，除了单纯的戏虐与嘲讽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韵味。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塔克烈该有的表情。
“对!不为此浪费时间!”
“塔克烈先生，我们支持你!”
闹事的群众有了塔克烈这么一个支撑，顿时吵闹的声音就变得大了起来——
“周若寒!从演讲席里滚出去!”
“滚出去!滚出去!”
“该死的!塔克烈这家伙又煽动群众!”狄更莱斯在一旁气得直跺脚。
......
......
一派胡言。
我知道的，塔克烈说的这一番话，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塔克烈分明是扭曲了“科学家”这三个字的定义！
不可饶恕!绝对要完美地驳回他！
“等等，塔克烈先生，现在就说不要创新什么的，未免有些早吧?”
?!
刚想张嘴，身后却又来了个熟人!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他的熟人!
我下意识的一回头——果然是那个满脸胡子的克莱德!
“克莱德怎么来了……?”
“呵，今天这是怎么啦?先是塔克烈先生，这回又是克莱德先生?!”
克莱德的出现，使得群众顿时炸了锅。
……
“克莱德先生?”
不妙!这个克莱德，原本跟我就是死对头，现在又来到这里!
必须组织好自己的每一句语言!不然哪句话有漏洞，被克莱德这家伙找到可就麻烦了!
我紧握右拳，捏出了汗。
“哟，这不是克莱德先生么?您的学术研讨会开得成功么?”
“虽然在下去得有些晚，不过还是让会议圆满结束了，多谢你的关心，塔克烈先生；”克莱德顺着走廊站在我旁边，“不过，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在现在这里，好么?”
克莱德端正好姿态，双脚一落地，打出夸夸两声清脆的皮鞋响。
“呵，克莱德先生，看你的样子，该不会是要为周先生说话吧?”
塔克烈侧过脑袋，微微皱眉，看了看克莱德在我旁边落脚的样子。
“……”
帮我说话?
等一下，从刚才克莱德突然说的的那句话看，他的确有要帮我说话的意思!
什么情况?!这个克莱德?!
“克莱德先生，您怎么来这儿了?”
“在召开学术研讨会的时候我就有听说这里出了乱子，前来一看，果不其然。”克莱德难得地冲我淡淡一笑。
不对!这出戏唱得太不对了!
最不喜欢把内心的想法表现在脸上的塔克烈，眼神里却充满了戏虐嘲讽的意味；曾经与我可是死对头的克莱德，微笑里居然在向我示好?!
这两人变化怎么都这么大?!
……
“塔克烈先生，我想你也应该明白，一门学术的意义，是这门学术的固有属性。既然是固有属性，就不会随着时代的改变而改变。即便现在整个世界都处于动乱当中，周先生去为这种繁琐的理论性问题做研究确实有些不妥，但也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片面地说奥术驱动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研究意义!
“原因很简单，即便这个时代不认可周先生的学术，也不能代表下一个时代，周先生的学术就没有意义。下一个时代，说不定和平与发展又会成为世界的主题。周先生为研究主宰理论铺设平台，说不定会为人类省下了巨大的麻烦!
“一门学术，是可以传承千年的。即便这一世纪不认可，也必定会在下一世纪有用武之地!塔克烈先生，你既然没法知道未来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又哪来的资本，让周先生停止这一方面的创新?
“塔克烈先生，你刚才说‘不做对这个世界没有意义的创新’，那么我问你，在一门学术还没有成型之前，你要怎么判定这门学术的创新有没有意义?就好比你只摸到了大象的腿，你要怎么把大象的外观描述出来?!不做对这个世界没有意义的创新，字面上是好听，可是却完全不切实际!”
克莱德还是老样子，一副沉着冷静的面孔，可是嘴中说出的话却铿锵有力，稳中带凶。
“克莱德先生说得对！什么‘不做对这个世界没有意义的创新’，根本就是纸上谈兵！”
“就是就是......”
围观群众似乎很赞成克莱德的这番话，有四下议论着。
塔克烈狠狠地一皱眉，嘴唇虽禁闭着，却也能看出他一定实在紧紧地咬着牙。
“诸位，我奉劝你们不要听塔克烈先生刚才的那一番话。这个世上，怎么可能完美到人们提出的每一个创新，都是对世界有意义的?难道就只有那些学术渊博，有远大眼光，有能力提出对世界有意义的创新的人，才能提出创新么?创新从来就不是一个人或几个人的工作，而是全世界人民的工作!存同求异是什么道理?即是这个道理!
“任何人都可以大胆地提出自己的创新，至于被社会认不认可，是社会的事情与责任!如果一个社会连对事物的好坏的辨析能力都没有的话，这个社会又怎能在世界上立足?
另外，我承认，在历史上确实出现过因主宰理论引起的混乱。但归根结底，为什么区区一个主宰理论就会引起世界性的动乱?还不是因为当时的政府无能，不能提出针对此事的政策!塔克烈先生试想一下，如果当时的政府能通过设立法律，媒体传播等等的方式，从多个角度限制人们对主宰理论的研究，世界还会引起如此规模的动乱?!
“话说回来，创新一词，永远都象征着光明的一面!如果人们被‘只能提出对世界有意义的创新’的思想所束缚，谁又敢再提出创新?难道就不惧怕自己的创新被世人认为是对世界没有意义的么?
“我克莱德.蒂卡斯，虽然始终认为周先生证明奥术驱动的实验流程存在问题，但是我永远支持像周先生这样的创新!我反对周先生的学术，是因为我思考过，辩证过，认真想过!而不是像塔克烈先生身后的这帮学者一样，只因为自己深信不疑的东西被人打破，就像小孩子耍脾气一样任性!”
“总而言之，我克莱德，始终支持创新！！”
创新！！
创新！
创......
这个走廊都回荡着克莱德洪亮的声音，尤其是末尾的“创新”两个字。
……
……
这个克莱德……
我一直都以为克莱德跟那帮在网上公开指责我的人一样，只会任性地认为自己反复思考的东西就是真理，而不会理性地思考……
看来是我想错了。
“没错！克莱德先生！我们也支持创新！”
围观群众中，一个声音响亮地传了出来。
“没错！我们支持像周先生这样的创新！”
“周先生！我们支持你！”
接着，又是几个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周先生，你怎么认为?”
克莱德微微一笑，把头转到我这边来。
“……”
克莱德.蒂卡斯，真是一个值得我敬佩的对手。
认真的思考，认真的辩证，最后发现问题，大胆地提出自己的质疑。
就算最后被别人驳回，也依旧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这绝对是一位……真正的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