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大楼，是一个宽敞的迎客大厅。白色的砖块镶嵌在四周的墙壁，显得典雅大气。

迎客大厅的前方延伸出一条通往第二层的宽阔的楼梯。用泛着黄色的古木制成楼梯的扶手，显得古香古色。

我顺着迎客大厅左右两侧延展出来的走廊走了出去，走了几步，来到了电梯前面。坐上电梯，直奔4楼。

4楼几乎没有教室，从电梯中走出来，正对着我的是校长室深棕色木质的大门。

我深呼了一口气。

我走到校长室的门口，举起手，敲了敲门——

“哒哒哒！”

过了一会儿：

“请进。”，门的内测响起一声略带深沉的男音。

我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分宽敞的房间：巨大的落地窗作为正对着门的一侧的墙壁，褐色的窗帘遮挡着窗外太阳的光线，周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植物，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圆形工作桌，而椅子上正看着我的中年男子，便是校长了。

“你来了，若寒。”校长见到我，倒是苦笑了一下。

“恩，我来了。”我不改脸色地靠近校长，递上拿在手中的表格：

“这是你们要求的。”

看着我递过来的表格，校长微微皱起眉头，脸上不禁流露出遗憾的情感来，接过我手中表格。

表格拿在手中，校长捧着这张纸，反复地，一遍又一遍地看。

许久之后——

“恩......”

他貌似什么也没说，好像是叹了口气一般。

“您满意么？”我问道。

“......”

“如果满意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离开学校了？校长先生？”

“......”

校长沉默不语。

“能不能把之前说好的毕业手续都交给我呢？”

说着，我朝校长伸出右手。

许久——

“先别着急，若寒...”

经过许久的沉默，他微微闭眼，似乎决定了什么事情，又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你要求毕业，我们学校无权阻拦。不过你这样不明不白地就走，有点不太好吧，若寒？整个房间就我们两个人，之前你一直不想说，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呢？”

“......”

“若寒，以你的天赋，若在留学校深造的话，你的前途将会一片光明。可你为什么就放弃了这样的机会?”

“……”

“若寒，你若有什么苦衷，不妨说出来，我们校方一定会全力帮助你的。”

见我不说话，校长的语气倒是坚定了不少。

“.....”

我依旧沉默不语。

一切都安静下来，校长欲言又止，默默地注视着反常安静的我。

“对不起，校长，我只是感觉，读到这里就够了，再往上念书，就浪费时间了。”

“怎么会浪费时间，若寒！你虽然已经学完了大学四年的知识，但是要知道，在这四年之上的研究生硕士博士，对一个人的前途有多重要么？！”

刚听到我这一番话，校长就立刻像蹦起的猴子一样反驳。

“校长先生，我想您说的这番话，是针对‘旧时代’而言的吧？”

“......”校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看着校长的样子，我微微一笑。

我有失礼节地走到房间的一边儿，从校长室的书柜上，取下一本书：

一本教材，2060年出版的，机械学教材。

如今是2114年，距离2060年已有近54年的历史了。

“校长先生，我想请问——”

拿着这本书，我走回到原位置，盯着校长的眼睛：

“这本教材，2060年出版的教材，跟我们现在2114年使用的教材，有什么知识点是不一样的？”

“......”

“我曾在图书馆里翻看过这本教材，一边看它，一边翻出我现在使用的教材，对照着看，看了几遍，我终于发现了——”

我故意顿了一下，看了看校长的眼神，又接着说：

“除了封面跟书内的一些插画不一样之外，所有的内容，甚至是每一个段落的字数，都是一样的。”

“......”

校长微微地颤动着嘴唇，想着要辩解什么，却始终也说不出话。

“2114年了啊，校长先生。”合上这本书，我把它放回了原位：

“时隔近54年，54年前的教材书居然跟50年后的教材书的内容一模一样，54年之间，居然一笔都没有改过......校长先生，你觉得我还要留在学校，来学习这陈腐了五十四年的知识？”

“可是若寒，可不止我们学校是这样，全省的，全国的，甚至是全世界的机械学院，都是这个现状啊！”校长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政府，不是因为那该死的‘主宰理论’，谁会希望教育界，希望科学界变成这个样子？！”

“‘主宰’理论？就凭一条理论，就可以让世界的科学发展速度沦落成这样？”

“......”

“只一条‘主宰’理论，政府就要毁掉整个科学界？校长先生，该死的可不是‘主宰’理论，应该是政府吧？”

“......周若寒，先不管谁该死的问题，你既然改变不了这一切，为何不老老实实地静下心来，接受这一切呢？”

校长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对不起，我接受不了。”

我注视着校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给他听。

“接受不了？你一个还没到20的小伙子，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你根本就是不想接受！”

“没错，我就是不想接受。”

“不想接受，就去改变啊？！”

“我这不就去改变了么？校长先生？”我轻轻一笑。

“......”

男人震惊地看着我，似乎不知接下来该反驳我些什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所以，可以把我的毕业手续都给我了么？”我再次向男人伸出了手。

而这位男人，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收起刚刚激动的口气，用一种极小的，带着一丝期待的声音，嘀咕道：

“若寒，你......真的想去改变？”

“是的。”我点点头。

“......你要怎么改变？”

校长抬起脑袋，一双不大的眼睛注视着我，闪烁着异样的光泽。

“攻破‘主宰’。”

“......攻破‘主宰’？别说是主宰，现在就连讨论一些具有未来前景的话题，都是跟政府作对......”

“该来的总会来的，校长先生。”我笑笑。

“......”

许久之后，校长的眼神中不再是纠结的目光，相反，则是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校长缓缓地坐回到自己的座椅上去。缓缓抽开抽屉，取出一个包裹——

“你要的毕业证件。我们都已经帮你全部认证完了。”

“我拿到了就可以立刻走了么？”

“是的。”

我拿起校长递过来的包裹，打开看了看，确认该有的东西都有之后，我合上包裹。

“这一年，感谢您对我的关照了。”

我转过头去，在即将走出大门的一瞬间，回过头来，朝校长深深地鞠了一躬。

随后，我夹着包裹，打开大门——

“若寒。”

校长突然叫住了我。

“怎么？您还有事情？校长先生？”

“......”

校长欲言又止，只是深沉地看着我。

“没什么事情，我就走了。”

“不，若寒......”

校长站起身来，似乎下了个很大的决定：

“日后，如果你有需要什么帮助，请联系我，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

“我会的。”

冲男人笑了一下，我走出校长室，关上了大门。

站在校长室门口，我抱了一下手中的包裹——

脚步已经僵住，我没有改变方向的机会了。

随后，我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