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故人
"姑娘,上完妆了,今日据说孙少爷又来捧场,那可是实打实的气派。据说给小姐捎了些泊来珠宝,那可是价值千金呢。"
我淡淡的"哦"了一声,并没有搭话,而婢女们却还在唠唠叨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我嫌她们吵的让我头疼,颇为心烦,便砰的一声拍响了桌。
霎时便安静下来了。
孙然的名号,当初我还在家时便有耳闻。
我是在八岁的时候,认识孙然的。他是孙省长家排行老三的儿子,小时长得倒颇为乖巧可人,常常跟在我后面,迈着小短腿,姐姐姐姐的喊。
我当时还很喜欢他,在李家是我年岁最小,我很希冀有个真心些的兄弟姐妹,不似我大哥那种百般无情,在我看来,孙然便是我认下的弟弟。是我认定的弟弟。
父亲也笑说,我还挺讨小孩喜欢,平日里不是老板着脸不愿同同龄的小孩玩吗,至今对孙家这小子却有这般耐心,他竟然还真愿意跟着你,稀奇,稀奇。
我也笑,眉眼弯弯。孙然年纪小听不懂,但却眉眼弯弯,他从前就生的一副好相貌,笑起来露出了虎牙,眼角眉梢却似蕴了一含殊色。
当初我以为李孙两家的事,掺和进来一个孙然,也不是不可以,我们是世家交情,孙然后来便一直住在我家,住了长达半年左右。
后来我再听闻他的事,竟是与小时截然不同。他越长大,也变得越奇怪不羁起来。
嘴里总是蹦出来的那些新鲜名词,春宴震惊众位先生的一首《悲国赋》,我隐隐感到事情有点不同寻常。
他长大了,再不是以前那个跟在我裙据后的小小少年,还有,他的野心与志在必得的决心。
他是个疯子,而这城里人尽皆知。孙家有三少,大少芝兰玉树,俊逸非凡。二少聪明俊秀,神姿飒爽。三少……
至于三少,是位纨绔。这位纨绔,便是孙然了。大家听闻他的风流逸事,传来传去,最终封了个别号给这位少爷,美名为“风流纨绔。“至于风流的定义,大概就相当于纨绔中的纨绔,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家只会看脸。而孙三公子的脸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大写的不安分,大写的风流。
至于长了这张风流脸的孙三公子,也不算辜负这张脸,整日留恋八大胡同百乐门,可是那里一等一的常客,这般行径作为,也当仁不让成了世人眼中的纨绔。
而李家,传说李家一男一女。大少爷神姿毓秀,有林下之风。二女儿,额,二女儿是谁?根本没听说过好吗。
男子不可像孙三,孙三少爷成了大家告诫子侄的典型案例,时刻提醒,成为反面教材,广为人知。
可真是物是人非,他依旧是那个纨绔公子,而我成了这般模样。
我是被傅辰的老婆赶出家门的,当初他领我回去时给的托词便是远房表妹,只是暂住几天。她也便将信将疑,傅辰的心机极深,他明明知家中这位眼里容不下沙子,而他又是个黑心烂肺的,一心饶有兴致的看我在那母老虎之前如履薄冰谨小慎微的模样。
我被安置在一个偏僻的小院子,傅辰让一些签了死契的仆人守着我,我像被监禁了一样,只能数着日子慢慢的熬。
我怎么可能屈服,我不可能屈服!
他见到我的那刻,脸黑得难看。
他老婆言笑晏晏的看着我,亲热的招呼道:"表妹可别拘着,当是自己家里便好。你病了一个月余总算是好了。"
我低低的咳了一声,小声恭顺的回答道:“多亏了姐姐的照顾,我在屋子里待着闷得很,便想着出去散散心,可表哥非不让,恐怕是怕我过了病气。家里人也没见过几面,倒是我的失礼了。”
还真是姐妹情深,这些模样客套话,一副假的不能再假的面具我已忘了戴了有多久了。
真是可悲,也真是可笑得紧。
我故意用银子收买了个下仆,假托我思念家乡,去找了个医生,吩咐他必定在下人关门前恰巧的遇见傅夫人。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会化为猜忌,让人坐立不安。
我知道她是个以夫为天的女人,对他的话必定言听计从,卑微到了极点,这对夫妻间到底是存在着这种不平等的关系。傅辰虽没有提起过家事,他也不愿同我说得太多,怕我那捏住他的把柄来威胁。虽然只把我当做个玩物,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谁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但是蠢蠢欲动的念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我知道傅辰看中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同他不一样。是个人品性格都很好的君子。
这样可以利用的,善良又正直人,如果不拿捏在手上的话。我还有另外可以对付傅辰的方法吗?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既然决定了,我就不会后悔。
无论如何,我都会将这条路,走到头。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