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接近黎明，狭小的重症病房里躺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少年。少女爬在他旁边刚刚睡着，一天的旅途奔波和彻夜守在手术台前的疲惫，让一个普通少女的体力早已消耗殆尽。

在少女睡下后，原本陷入昏迷的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有着橙黄色瞳孔和星辰般美丽的虹膜的眼睛。少年看了看身边熟睡的少女，轻轻的起身，下床，走出房间，关上门。这一切的动作都非常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载着少年的电梯升到了最高层。那是医院的禁忌处。这里留有大量的资料和患者信息，需要瞳孔认证才能进入。但不知道为什么，和这家医院应该没有任何关系的少年，竟然有权限进入这最高层。

少年没有多看那些可能存有机密的房间一眼，直径走入了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来到了阳台。

南山市第一人民医院，坐落于南山市的市中心。这里的可见视野最广，高楼四周皆为四通八达的马路，在橙黄色灯光的渲染下，车水马龙的夜景为这座城市增添了些许生机。

少年静静的欣赏着夜景，直到一只眼睛的瞳色从橘黄色退回黑色。

“你醒了？”

「唔......是古金吗？」

“你下次可得好好感谢我，要不是我有先见之明你这次就死在那里了。”

少年仿佛如同精神分裂般，自言自语道。黑色瞳孔代表的人格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归海月，而橙色瞳孔则是他的同伴古金。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离开了。这个人格我会回收的，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归海月沉默了一会，突然道：“你现在就回收身体吧，这样也好，我妹妹回来了，你把我的有关能力者的记忆也取走，让我当一个普通人好了。”

“真的可以吗？我主体不在的时候回收会很疼的，你才刚醒......”

“别磨磨唧唧的，男人一点。”

古金奇怪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或者说，归海月的双手，“就算你取走了记忆，未来你还是会碰到能力者的，没有这些记忆的你会非常吃亏。你想清楚了？”

归海月，或者说是我，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或许这些奇妙的故事很有意思，但我已经厌倦了。让我的大脑偶尔也休息一下吧。”

“好。”

古金没有丝毫犹豫，橙黄色的瞳孔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类似于简笔玫瑰的图案，紧接着惊悚的一幕出现了。我的身上，手上，胳膊上，腿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奇怪的东西。它们有的是一张嘴，有的是一对耳朵。最后我的脖子上竟然凭空钻出来一只右手，紧接着我的头旁边很快又长出来一个头。

将人格记忆实体化，这就是古金的超能力。

逐渐的，一副被拼凑好的身体挣扎着从我的身体里跑了出来，挣脱了束缚。刚从我体内被分离出来的躯体有着黑色的头发和橙色的双眸，此时的少年和我穿着一模一样的病服。

古金活动了一下筋骨，冲我点了点头：“记忆回收成功。我走了，保重。”

脑海中关于能力者的记忆确实逐渐变淡，快要想不起来了。我谈了口气，不知道这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

我，归海月，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能力。所以我为什么需要这种画蛇添足的记忆呢？

那么就回去找妹妹吧。

这么想的我，转过身去，打开了连接顶层的阳台的门，对上了归海霂那双冰冷的眸子。

尴尬，很尴尬。

“啊咧？小妹啊，你怎么在......”

「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啊？这个嘛，我在......”

不等我把话说完，妹妹她便推开我，朝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阳台四处看了看。

「奇怪，我明明听到了两个人的声线，怎么现在......」

“那个，其实我......”

「闭嘴。」

我乖乖的闭上了嘴巴，听候妹妹大人的差遣。

不甘心的少女又仔仔细细的搜索了一遍天台，不过肯定是一无所获，于是她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一言不发。

“......小......小妹？”

我委屈的跟在妹妹的后面下楼，大气也不敢出。

两年没见的妹妹回国，他这个当哥哥的不仅没有照顾好妹妹，反而还被妹妹照顾，这叫个啥子事嘛。

“那个......抱歉，虽然有些迟了。欢迎回到祖国，归海霂。”

少女的身形顿了顿，终于开了口，冰冷的话语不含一点感情，但仔细听似乎又能感受到一丝关心，“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你还记得你自己曾经说过什么吗？”

“啊咧？”

我愣了一下，我有许过什么诺言吗？

看我自己是完全想不起来了，妹妹这才转过身，盯着我，一字一顿道：“你说过自己会保护好自己。这就是你说的保护？”

“啊......你就当我路上摔了一跤好了。”

“摔一跤能摔成硝基苯中毒？你是摔进化工厂里了吗？！”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当时想着有古金的分身挡刀，确实没有想到对方会用下毒这么低劣的手段。

这时已经快天亮了，是南山市一天最冷的时候。而我只穿了一件病服，妹妹也没有穿外套。不管怎么说，现在得带她回病房了。

我经过她身边，拉起了她那白净的右手，“我们先回去吧，别着凉了。”

“我还以为你的字典里没有照顾别人呢。”

妹妹冷哼一声，将自己的手从我的手中挣脱出来，走在了我的前面。

“嘛，我的确不会太在意自己的身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你死外面我隔一年都不一定会知道。”

看着妹妹逐渐步入黑暗的身影，我叹了口气。曾经我处在光明之下，她待在黑暗中。现在我想把她拉出来，却不知道黑暗是不是需要我。

真是可悲啊归海月。

“这次回国待几天？”

“就一周，话说两个小时后你就要报道了吧，你就别去了。”

“没必要吧，我身体可棒了。”

我自豪的拍了拍胸，却因为用力过猛伤到了脆弱的内脏，猛咳了几下。

“行了，你身体天下第一好行了吧。我刚才给你已经请了三天假了，你这三天就陪我待在家里，我有东西给你。”

“给我看个大宝贝？”

少女没有回答，但是她露出的那罕见的诡异笑容让我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