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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的人生来就是罪恶的，因为本性的“恶”，让他们不断地遭受着来着这个世界的恶意，而为了对抗这种恶意，又滋生出更为浓烈的“恶”。

所以，“善”这种东西，只是在这种对抗中的暂时休战中，衍生出来的美好幻想，这种幻想，无论它持续了几百年、几千年，依然还是短暂的，终究还是昙花一现。

唯有“恶”才是永恒的。

他一直这么认为着、践行着，对此深信不疑，当他仅仅还只是一个年幼的孩子时。

那已经是很遥远很遥远的过去了。

到底什么是“善”呢？仅仅是按照书上写的那样就能做到吗？

不过这个问题就算是在爸爸给他书本上也没有告诉过他。

他看着花园里的蝴蝶在蜘蛛网上挣扎，冷漠地看着，或许是不是应该帮它一把？他伸出手，网上的蜘蛛却向他露出了獠牙，向他展露出了最为本能的“恶”。

身后的女仆露出了担忧的神情，用嘴将他把伤口里的毒血吸了出来。

她在做什么？

他不理解，为什么她要露出这样子的表情？

伤口并不是很痛，更加不可能让她感到疼痛，为什么？

他看着那个银白色的网上，巨大的蜘蛛慢慢地朝着蝴蝶爬去，将毒素注入那个挣扎着的生命里，那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那天晚上，或许是过敏的原因让他发起了高烧，昏昏沉沉的梦境中，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了一样，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一张网上，不远处是白天那只没有逃过被捕食命运的蝴蝶，那只庞大的蜘蛛足足有一间屋子那么大，而下一个猎物已经轮到了自己。

在噩梦中惊醒，天已经微亮了。

身边一直陪伴着的那个女仆附在床头柜上，发出轻微的呼吸声，而此时的他脑海里依然浮现着刚刚的那个梦境。

如果是命运就是一张网的话，被命运纠缠的他们也只不过是这网上的昆虫，只不过现在那只“蜘蛛”尚且不知何处。

花园里的那张网上，蝴蝶只剩下了几片残羽，而蜘蛛也已经被黄雀给衔走了。

他明白了，他所看见的这种“恶”只不过是一种那些生物的生存本能而已。

就算是最善良的人也逃不过他身为“消费者”的事实，每一分每一秒所消耗的都是这个世界的资源和生命，这也是一种“恶”。

那么“善”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在了那个正在给花浇水的女仆身上，那是个非常美丽的姑娘。阳光倾洒在她褐色的头发上，投射出他平时并没有注意的迷人的色泽，对着他的目光，回以灿烂的笑容，如果这一幕永远定格的话，他情愿永远留在那个瞬间。

从那天开始，他开始关注起这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大姐姐，也开始对她的关怀给给予回应。

所谓的“善”，应该就存在她心里的某个地方吧！

他这么认为着，尝试着去接受之前并未了解的善恶之论，他也开始学习这个世界的礼义廉耻，开始接受这个大家族给予他的期望。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忘记了那只蜘蛛和蝴蝶，因为等待着他的那只蜘蛛还没有在梦境里出现。

那是一个充满了躁动和不安的夜晚。

他看着父母满脸慌张地收拾着行李，带着他从府邸中的密道中逃出。

而外面已是火光滔天。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的家燃起了熊熊的烈火，身边的父母只是看了两眼便带着他匆匆离去了。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些闯入他们院子里的人为什么要放火烧他的家。

疾驰的马车突然停下了，受惊的马焦躁地嘶鸣着，任凭父亲愤怒的嘶吼也不肯前进半步，而从黑暗中走出的一个身影让父亲的声音停止了。

似乎没等他发出任何惊讶的声音，一只弩箭便射进了他的胸膛。

看到这一幕的母亲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质问那个披着漆黑斗篷的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然而她只是冷漠地推下了头上的兜帽，露出了那张在他印象里原本是最美丽的脸。

女仆缓缓地靠近，在她的身后是潜伏在路边的村民，手中端持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一步一步地向马车的方向走来。

“求求你，不要伤害他。”

母亲跪在地上向她求着情，然而对于那样的恳求，她无动于衷。

当时的月亮还很圆，在皓白的月光下，他看见从母亲的后背上慢慢地伸出来沾着血液的长剑，母亲的声音消失了，她就这么倒在自己的眼前。

“这个小鬼怎么办？”

“自然是杀了他！他可是那个恶魔领主的孩子！”

“对！烧死他！”

人群里的怒吼声让他害怕极了，他惊恐地捂住耳朵，眼前是倒在血泊中的父母的躯体。

那些人的声音依然在他耳边回响，他处在其中，就像是被一张大网牢牢地联系在了一起，周围的骚动时时刻刻传入他的心脏，让他难以忍受。

而就算是现在，脑海中那张网上的“蜘蛛”依然没有出现。

她慢慢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神情冷漠，和之前那个和蔼温柔的女仆判若两人，她举着那把剑刺进了自己的肩胛骨中。

剧烈的疼痛撕扯着他的神经，他想叫出来，可喉咙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让他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只有眼泪止不住地从脸颊滑落。

“你或许在想，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将剑拔了出来，在他的面前蹲下，女人的眼中仿佛死了一般失去了光泽。

“你或许还不知道，你的父母，这个领地的领主，这两位邪恶至极的魔术师，用村庄里的孩子炼制魔术的事情吧！”

女仆所说的话他完全听不明白，他此时只是忍受着刺骨的疼痛，愣愣看着那双空洞的眼睛。

“喂，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那个女人一脚将他踹倒在了地上。

“你以为平时我对你好一点，现在露出这种可怜的模样我就会放过你吗？别天真了！老实告诉你吧！每次看见你的时候，我都忍着想要杀死你的冲动，还要露出那种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至极的笑容，啊！真是想想都恶心！为什么，那对恶毒的巫术师不直接用你的血来献祭，非要用我们的孩子啊！那种毫无人性的恶魔，总该不会还有亲子之情吧，这也他可笑了吧！哈哈哈！”

她疯狂地笑着，只是从那完全没有神采的眼中流下了两串不知道能不能被称作是“眼泪”的液体。

女人的话让他陷入了迷茫，而看着她那样子，一系列的疑问占据了他的脑海。

她在笑什么，她在哭什么？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为什么要杀我？我明明什么坏事也没有做啊！

之前的那些样子，都是骗人的......

女仆再次举起了剑，而在她面前，那个男孩慢慢地坐起，一动不动，依然是呆呆地看着她，就像是一开始看见他的时候那个样子。

女仆的剑有些颤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依然还能把眼前这个要杀他的女人和曾经那个在阳光下带着笑容的女仆联想在一起。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发现自己所追寻的“善”，除了谎言和背叛，根本毫无意义。

“对不起。”

声音小得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听见，她低着头，将剑向那个孩子的心脏位置刺了过去......

2

雨在后半夜的时候开始下了起来。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被混杂着血腥味的泥水包裹着，只是大雨将那片红色都冲刷干净了。

他摸了**口，没有一点伤痕，唯有左肩被刺伤的地方仍然剧痛着。

一具具的尸体躺在离他不远的位置，明明没有什么记忆，他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害怕。

那个女仆两眼无光地趴在泥潭中，，在她的脖子上赫然有一道明显的伤痕，其他人的身上也有着各种各样被切割的整齐伤口。

而恍然间才发现，自己手中紧紧握着的那一把长剑。

此时已经因为握得太紧连松开的动作都忘记怎么做了。

手中还残留这那种感觉，那种本能上让他很舒畅的感觉！

闭上眼睛，那张网依然还存在，只是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了。

而现在他才发现，一直等待的那只蜘蛛是不会再出现了，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那只蜘蛛！

他隐约还记得，那个时候被自己的“网”所束缚的那些“猎物”们惊恐的叫声，那是来自“猎物”最后的想要证明其存在的表现，那种声音让他难以兴奋得难以平静。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他跪在这片泥地里大笑着，伤痛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正在需要追寻的是什么了。

只需要纯粹的“恶”而已！

3

沿着那漆黑一片的碎石路飞速地奔跑，尘抬起手腕想看一看手表上的时间，可即使是有夜视功能的手表，表面被一滩血渍沾染，也是看不清指针了。

“嘁！真是恶心！”

他用手擦了擦表盖上的血渍，耳边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阵阴冷的声音。

“嗯，你的气味确实也很恶心呢！”

这种声音让他感觉心脏猛地一颤，强烈的警惕意识让他瞬间停住了脚步，将一把刀拔出，另一只手迅速地从外套的内兜里取出了一颗奇怪的石头砸在了地上，瞬间便有明亮的光线从那破碎的裂缝中溢了出来。

虽然不是很亮，但像萤火虫一样让周围的有了一些微弱的光芒，借此足以看清周围的事物。

而那道红光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哟！你好啊！小偷先生！哦不！应该叫你杀人犯先生！”

尘面色微沉，和他那嘴角的笑容不同，在那银发男子赤红色的双瞳里充斥着的，是随时准备爆发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