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四角的烛台仍旧亮着，而顶端悬着的以魔法维持的恒定光源却已被子弹击中，破碎成荧光四散的玻璃片。伴随着两人走进大厅所带来的风，四角的烛火都摇晃起来，摇曳出许多或靠墙静坐或倒下的人影。

莉娅举高火把，走到一个仍旧背靠墙站立着的黑衣人旁侧，轻轻一推，男人晃了晃，仍旧站在原地，却已没了呼吸。

一柄二尺长的军刀插在男人的胸口处，将他钉在了一侧的石壁上。

无论是凭借魔法还是单纯的剑术，能够拥有隔着人体仍旧将刀剑刺入墙壁的能力的敌人都是危险的。在旷野上，子弹远胜于刀剑，但在这样遍布着拐弯和岔道的环境中，一位用剑的大师能够解决很多枪手无法解决的问题。

但更多人是被子弹射杀的，墙上密集的弹痕说明之前的枪战有何等激烈——莉娅仔细地寻找了一番，除了左轮手枪之外，地上还有截短了的双管猎枪和它造成的弹痕，足以说明进攻者的专业。他们知道如何运用所有的武器，用以在封闭环境中带来最大的杀伤力。

突袭方占尽优势——但防御方也并非毫无抵抗的被杀。

大厅的这一侧放着倒下的床，桌椅，和数个填装着砂土的麻袋。他们仓促之间显然无法找到更好的防御设施，这些设施也没有把路堵起来；但至少，这起到了一些阻挡效果，为他们争取了一轮……也许两轮装弹的时间。

两方倒下的尸体数目大致相仿。但进攻方人数更多，证据就是那逃跑的灰袍法师。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以至于他们还有时间追着那个灰袍法师来到逃生出口。

不难想象刚刚这里到底经过了多激烈的战斗——然而，现在，这里却是怪异的一片死寂，侧耳倾听也听不出脚步声。

就好像在畏惧着什么一样，进攻者从这里撤走了。总不会是畏惧自己，毕竟莉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掉下来又找到这地方，完全是个突发事件。

“…...做好应付子弹的准备，艾拉。”

身边的施法材料不够，没办法制作出新的防护法阵了。

莉娅仅仅犹豫了一瞬间，用奇迹之剑刺破自己的手指，简单地在衬衫上画了偏转投射物的符文。

“……啊！明白了！”

像是在犹豫着什么，艾拉一边用手在墙上来回触摸着什么，一边四处打量，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了？”

“我母亲曾经向我提到过一些精灵建造城市的相关方案。”艾拉犹豫了很长时间才低声说，“在精灵们建造城市时，无论是关于地上部分建造，还是地下部分的扩展，都遵循完全一致的原则。这里虽然比任何城市都小很多，但其结构的确就类似于一个微小的城市……我们，现在便处在城市的前端广场的位置，而向前走则会碰到水池。”

“这地下城塞真的能够称为城市吗？”莉娅的子弹大多数都放在背包里，少女一边随口询问，一边从这些尸体上又搜罗了一些，这才感到安心。

“至少从形制上说是的。”艾拉低声说，“在精灵还是很繁盛的文明的时候，死去的精灵国王会为自己修建一座巨大的地下城塞——因为精灵国王上位之后一般都要上百年甚至更久才会死去，所以这没那么夸张——这个城塞就像是一个大陵墓。如果有任何人要用这个城塞做什么，那也许他们会用【王宫】或【神殿】做文章。”

“王宫在哪里，神殿又在哪里？”莉娅问道。

“王宫沿着前广场一直走就能走到。”艾拉说道，“但这里，应该是研究神秘学的地方，王宫应该是用不上的。神殿是在……”

她想了想，便跨过一具尸体，从大厅对面的通道走了上去，没走两步又倒了回来，拐回大厅中。

“我们可以把这地方整个过一遍。”莉娅说。

“不行，敌人随时可能回来，那样将这里整个过一遍就不可能了。”艾拉摇摇头，“莉娅小姐，虽然我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能不遭遇总归还是不遭遇为好。”

“好吧。”

在跟着艾拉拐进另外一侧的偏道中时，莉娅看了一眼大厅对面倒下的那些敌人。他们看起来也都只是穿着普通的旅行服饰，乍一看，和寻常的冒险者没有任何差别，恐怕无法从这些人的衣服上分辨出他们的来路。

“……我想起来了。”艾拉加快了脚步，一边奔跑一边唱起稚拙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