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娅过了很久才将剑从已经近乎被撕碎的残躯中抽离，旋即解除了时间加速，但仍旧格外警惕地观察着周围，足足过了数分钟，她才稍稍安心地垂下肩膀，脱力地跌坐在地上老精灵王的尸首旁侧。

如果不是艾拉的最后一击，如果不是时间加速这种能力的不可思议，即便是十个自己也不可能是这位也许是已知世界最为强大的存在的敌手。

但无论如何，自己赢了，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左手的伤口从手肘一直划到手掌，深可见骨，刚刚在死斗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稍稍一放松，疼痛和虚弱的感触就涌了上来。

“结束了吗——？”

艾拉慢慢坐起身。她的耳朵被震聋，难以把控音调，因此声音极大，反而将莉娅吓了一跳。不过，即便如此

莉娅撕掉衬衫已经沾满鲜血的袖子，捆扎在自己的手臂上端，为自己止血。听到艾拉的声音，她对艾拉做出个“事情解决”的手势。

黑发的少女无力地点点头。

她同样受了不少伤，不过，比莉娅的伤损还是要轻一些。此刻少女从膝盖到脚踝，直至脚掌都剧痛不已，在极高的加速下，即便用魔法强化的身体也承受不了，大约诸如半月板或韧带之类的位置都有严重的破损吧。

所幸，只要有萝丝琳在，这一切都能解决。

“能够拜托你去找一下萝丝琳吗——”

莉娅喊道，但艾拉一脸困惑地看向少女，她并不能够听见莉娅的话。两人又花了一番比划，才勉强让艾拉理解莉娅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当下，艾拉便站起身来，将主殿的大门推开。

可是，当莉娅和艾拉两人一同看向大门时，却发现，原本站在主殿前的大多数精灵都已经离开，只有萝丝琳还站在门口。

萝丝琳看见两位少女都各自带伤，以及主殿当中的数十具尸身，双眼微微瞪大。不过，精灵少女喜怒不形于色，因此并未太过吃惊，倒是莉娅见到外面的精灵全数离开，大吃一惊，以为原本在这里的秘密结社成员又全数返回了，消灭或者击溃了除了萝丝琳之外的全部精灵。

但她勉强站起来之后还没走几步，就又跌坐在了地上，双腿的痛感如同火烧般，实在无法让她再充英雄了，这次的损伤比上一次迎战未曾存在者时还要严重。

“zhuren……莉娅，你就坐在那里不要动。”

精灵少女并没有什么犹豫地踏入到主殿里，跨过两具尸体走了过来。

“你愿意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好了……反正这儿也没别人。”莉娅苦笑着回答，大概是之前在外面被洛蒂狠狠地数落了一番，不允许她这样堂堂的精灵酋长称呼她为主人吧。

“哼嗯~真不愧是主人。所谓的‘完美的选择题都是只有一个正确答案的’，显然如果我回答‘那接下来还是叫你莉娅好了’就会在主人的床上遭到各种严苛的惩罚，就像某个因为前后发言不一致被苛刻的大小姐惩罚的伪娘仆人一样①。”

“……总之，其他人呢？”

觉得再这样拌嘴下去永远没有机会讨论正事，莉娅急忙岔开话题。

“她们说呆在主殿前，会引来老精灵王魂灵的愤怒，都很不安，所以我就让她们全部都撤到墓道里了。”萝丝琳平静地回答道，“这都是小事——倒是你们都怎么了？”

飞快地治愈了莉娅的身体后萝丝琳才转向艾拉，让她的听觉恢复。

她多看了艾拉戴着手套的手掌一眼，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向莉娅。

“没什么……这里有一个不知道死了多久的老僵尸和我们打了一架，最终勉勉强强地打赢了，就是有点艰难。”莉娅取胜之后也有了底气，便随口出声道。

“……那并不是什么老僵尸。”萝丝琳走近莉娅身边蹲下，搬动老精灵王的残余尸体，掀起了已经半风化的面纱。

虽然按照精灵的历史，她已经存在了七个世纪，但这具尸体的面孔当中，仍旧能够稍稍看出来她过去精致的容颜，有些东西确实是不那么容易被时间所击溃的。

但当面纱揭开时，三人仍旧几乎同时地感到心头一冷。

老精灵王的眼窝深陷，其中并没有名为眼眸的存在，即便是眼皮也被割下，与外界那个将眼睛挖去，用手指阅读点字圣典的灰袍法师的眼眶几乎完全一致。

“精灵古王用自己所能够看见的交易了自己所不能看见的。”萝丝琳说道，“过去洛蒂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还完全不懂这个。现在看来，精灵古王通过消灭自己的视力，让自己的听力更加强化，甚至能够和邻界的生物交流……从那里得到了一些东西。”

“也就是说……这份点字圣典是真的，的确是出于她本人的手……”

艾拉不禁大吃一惊地握住了怀中的点字圣典。它被气浪掀翻的石子所击中，表面出现了些凹陷。

“恐怕你们真的得去找了解盲文的大师了。”萝丝琳说，“我和洛蒂，还有所有的精灵都从来没有听说过精灵种里有盲文这种东西。如果人类之中没有能读懂这种文字的，就去找哥布林和兽人种，或者巨人种也可以。”

“如果人类都读不出来，那些存在更不可能了吧。”莉娅摇了摇头，“对了，萝丝琳，能拜托你帮我做件事情嘛……”

虽然莉娅的背包里面并没有装多少重要的东西，但能拿回来还是好的。但那条山缝莉娅觉得自己恐怕不太能够再挤进去，所以便只能拜托身形幼小的萝丝琳为自己取。

“……可能暂且不行呢，主人。”

萝丝琳忽然摇了摇头。她的手上是一片树叶，此刻，原本青翠的树叶忽然变得枯黄萎靡，大约是洛蒂和萝丝琳间的某种通讯手段。

“主人，请再和我们一起行动一次——我的部落正被不明人士袭击。”

注释：

①原型出自《近月少女的礼仪》系列中某两个相当糟糕的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