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奇幻玄幻 噩梦难度的冒险该怎么赢

噩兆伊始(十)

  

手没能拉住倒下的她。自己原本是要来救出她的不是吗?可最终还是......

无可奈何地、无力地、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眼前倒下。

嘴里不知道该说什么,见到她毫无征兆地大口吐血后的自己,只是一个劲呼唤着她的名字。

关心她比关心其他人都多,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从何开始,现在根本没有余裕计较那些小节。如果计算了,那才自己才是真的愚钝吧。

但是这种样子......

真难堪啊,一点不像什么所谓的“黑色死神”。真是丢脸丢到了家,为武装内心而伪装起来的冷漠分崩离析,被烧成灰烬。

“这......好高的体温......不对,发烧也不该吐血那么严重。”

克洛蒂斯从脑海里查找了许久,查找了所有她知道的疾病症状,硬是找不出对应的病症。

目前连个线索都没有,更何况在远离城市的郊外,上哪里去找医生?

难不成被人下毒?起了疑心的克洛蒂斯立刻怔住。她能够否决的对象有两个,一是玛尔娜,二是玛莉卡。前者刚刚出现,后者更是被克洛蒂斯目送着离开驻扎地。

今天早晨在丝麦尔被伊丽莎白拉着手进帐篷以前,克洛蒂斯压根没离开过丝麦尔身边。

唯一的可能是她被伊丽莎白下毒。

脑回路转过来一想,克洛蒂斯又觉得不可能。她不认为傻里傻气的伊丽莎白有能力下毒,就那胆小且习惯受人照顾的性格,不太可能给丝麦尔乱吃东西,倒不如说小公主本人被喂毒的几率更高。

克洛蒂斯心急如焚,在她如热锅蚂蚁期间,风之佣兵团大部队凯旋而归。

“怎么了,这家伙什么情况?”

银白色玛尔娜的疑问声刺入耳膜。

“喂挡住伤员了你们,没事就快让开。”

克洛蒂斯紧紧咬住压根,左手攥进土中,烧焦了一部分地面。她的怒火差点爆发。

不行,现在还不能失控攻击她们。

自己只是在迁就自己的愤怒,将无处发泄的怒火转移到她们身上罢了。

如今自己手上毫无证据,只不过是一味地、单方面地向她们发泄着看似理所当然的愤怒。

因为是敌人所以是发泄对象——这样的“道理”,这样的不冷静思路,就在刚刚差点焚烧了克洛蒂斯的理性。

飞速反省完自己的不理智,克洛蒂斯勉强挤出干哑的声音问道:

“你们这里有医生吗!?”

一般来说,佣兵都懂最基本的治疗包扎,且因为没有骑士团完整的一套体系,自然也不会常驻军医在队伍里。

“这感觉是......快,把那位倒地的女性抬起来,然后送到约瑟夫医生帐篷去。他是我们佣兵团中最好的医生,克洛蒂斯小姐请别担心。”

“玛莉卡,你叫约瑟夫救我们素不相识的人?”

“不对,她们两人算是我们的客人,也可以算作同伴吧。姐姐就不要那么吝啬了,那女孩的性命也很重要。”

“切,随你便吧。

全员听着,包扎治疗完以后到练兵场集合!!”

克洛蒂斯背起丝麦尔,顺着一位小佣兵的指引,以最稳速度跑到名为约瑟夫的医生帐篷。

当她来到帐篷门前,有许多人都拿着大包小包走出,他们身上都有着风之佣兵团的纹章。

帐篷本身没有任何特别,之前也没有病人伤员往来,克洛蒂斯还以为只是一处普通的多人用大帐篷。她只希望自己没搞清风之佣兵团编制的错误,不会耽误到丝麦尔的病情和治疗。

早点知道风之佣兵团里有医生,也许就不至于手足无措。

经过诊疗和给药,丝麦尔的神色似乎稍微有所好转。

问题在于,病根没有解除,看约瑟夫卡闭上眼的摇头,克洛蒂斯喉咙口有一股说不出的苦涩。

“她怎么样?”

“很不乐观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总之......她能活着简直是奇迹。只不过,我可以确定她是中了某种毒。”

有生死相伴的黑暗奇迹牵连二者,丝麦尔的死会引起克洛蒂斯死亡,若丝麦尔不死,克洛蒂斯既不会感到痛苦,也不会突然死亡。

老医生的脸皱得相当厉害,他紧绷的表情就代表着事病情绝不简单。

克洛蒂斯不懂医术,她除了将一切交给老医生约瑟夫,能做到的唯有旁观,旁观丝麦尔徘徊在毫无征兆袭来的病痛里。

明明她什么坏事都没做,明明她最不应该受这些痛苦,结果却事与愿违,往往最痛苦的事都由她接下了。

——这算什么啊!!

目前情况确实变成了病急乱投医。

克洛蒂斯明知“银色恐惧”成员在佣兵团,但就是不能带丝麦尔离开。

约瑟夫医生收起医疗包,露出略微遗憾的表情。他紧闭的唇口,仿佛静静地给丝麦尔宣判死刑。

“体温非常高不说.....不对,怎么说呢.....人类到达这种体温,应该已经是没救了。但很奇怪,这孩子竟然还能坚持住。内脏和体内组织目前只是受损,还没到被破坏殆尽的程度,给她服用的混合药液能暂时稳定部分症状吧。她醒来以后,可能会因为疼痛大叫吧......最好不要再动她了,走动也不能,否则她会更痛苦。”

丝麦尔内在有来自深渊的庇佑,已经算不上完全的人类了,虽不是魔人,但也是接近恶魔的存在。

约瑟夫医生说完,拿着医疗包走出帐篷。

作为医生,肯定还有帮佣兵团伤员治疗的义务。

这间大帐篷是少数有床的地方,克洛蒂斯坐在极为简单的床旁,伸手抚摸丝麦尔的头——

如火球般滚烫。那温度足以烫伤长时间搁置上去的手。

人类不可能发烧到这个地步,也承受不住超高热。寻常人类大概已半步踏入冥府,无法再救回来。

炎神伊芙利特的力量在保护克洛蒂斯,防止她被烫伤。

只可惜,她无法靠炎神之力吸去这份热量。她什么都做不到,空有剑术与战斗力,最终除了眼睁睁看着丝麦尔受苦,连为她分担痛苦都做不到。

厄运总是缠着丝麦尔,简直像是上天的恶作剧。

自己无法守护她——

“黑色死神”并没有表情变化,她用力地咬住嘴唇,任由血从嘴角流下,滴到雪白的上衣。

咬破嘴唇也无法释怀的苦涩,正逐渐掐紧胸口,

半天不到的离开,这段空白好像断送了什么一般。

手从柔软却发烫的额头抚摸到脸颊。

对,她近在眼前,自己却无法把握到她的生命,无法守护她的一分一毫。

如果说死亡是黑暗,“黑色死神”(我)凝望着步入黑暗的丝麦尔,反而想把她拉回到充满光的地方......真是讽刺而滑稽的事。

还是说,被称作“黑色死神”的自己,才是送她走向黑暗的罪魁祸首呢?

克洛蒂斯第一次如此痛恨那可有可无的名号。

本来是完全无所谓的名号,现在听起来却如此刺耳。那个名字,犹如低语着“你才是万恶之源”。

克洛蒂斯很少能享受到转瞬即逝的安稳,那份安稳在今日被燃烧殆尽,不留一点痕迹。

现在与其恨别人、对别人发怒,不如恨自己的不小心、不如对生自己的气......克洛蒂斯不由得心想,假如自己不跟着他们去报答顺水人情,说不定能找到丝麦尔这样的原因......

于事无补、无能为力,尽管自己的手离她如此接近,却又好像远得看不到身影。

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在这里呆望着双眸紧闭的她。

几天后,伊丽莎白有来看望过丝麦尔,然而丝麦尔对呼唤没有一点反应,她睡在一片死寂之中。

实际上丝麦尔卧病期间,无论有名无名,都陆续有人来看望。或为她祈祷、或提供有可能的证据。只不过,来来往往的人流,都不曾在克洛蒂斯眼中留下什么印象。

白昼时分,由约瑟夫医生和其他医师照顾丝麦尔,克洛蒂斯则监视“银色恐惧”的玛尔娜。

每当黑夜来临,克洛蒂斯会监视玛尔娜到她入睡。

月亮尖锐地描摹黑夜的轮廓,冰冷月光冻结了生机,雕刻出仿佛直到永远的静籁。

在这苍白的静寂下,唯一走动的人影撩开一片幔帐,凝望着无法睡醒的修女。她冻结似的表情,流露出浅淡的哀伤。

残留体温的眼泪能够融化寒冷,但她并没有哭,也不会哭。

如果流泪,不仅难堪而且显得脆弱,她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同时她认为丝麦尔也不希望她变得脆弱。

如果坚强的死神才是属于丝麦尔的“黑色死神”——

那就将一切苦涩都吞下。

没有这次事件的话,今天克洛蒂斯(我)对月光的看法会有所不同吧。

看着笼罩在黑暗里的丝麦尔,随后死神转身仰望悬挂天际的冰冷之月。

夜雾飘摇而落,如霜的星尘覆盖着整个大地。

如果能一如既往地漫步在星尘间,在困倦后也许能做个悠悠长梦吧,然而如果终究是如果,现实并不会得到改变。

倒不如说——

克洛蒂斯(我)反而希望现在是一场梦。

正因为克洛蒂斯是人,她才会有所期待,希望现实能奇迹般的改变,希望一切厄运都能在苏醒后消失。

没有祭品的愿望并不会实现。

不存在没有代价的奇迹。

这是现实。

所以她才会失落,对自己憧憬的理想化世界的不存在感到遗憾。

回到帐篷内的克洛蒂斯坐在简陋椅子上,再度轻握住没那只滚烫的手。

燃烧般的体温,或许是什么噩兆的开始吧。

这也是——

自己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