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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族炼金术师入队(六)

  

朱红,涂满了半边天际。

黄昏将天空染成一片血色,唯有太阳周围的斑驳云层射下橙黄光芒,为伽德林城抹上血浆似的异样色彩。

血族们特有的氛围沾染世界,使万物看起来都沉浸在不谐之中。

若说地表是画卷,主题是恐怖,这座城镇就是浮出卷幅的巨大地上画,以血绘制的恐怖画作。

时值日落,人本不多的城镇越发冷寂,稀疏可怜的行人数量,是证明其活着的最大证据。一旦到夜幕时分,城镇里的整个世界都仿佛会在那瞬间破碎,成为一座死城。

如今被黄昏笼罩的血族城市,不免使人联想到绝症晚期的患者,没有一点生机可言,就连亮起光芒的灯都显得昏黄。

身患绝症的身体是滋生恶性病变的温床,因此这座城市里发生什么事件、出现什么人都不足为奇。

“神啊,请原谅我。”

空无一人的小教堂里,唯一的信徒再次开始祈祷。对着那劣质的十字架,他虔诚地合拢双手。

娜塔莎的目标是为父亲还债,所以平时借住在不需要费用的教堂里,最大限度地节约用钱。当然,她也因此每天都会看到某一幕——

迷途的信徒渴求听到神的话语,并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进行赎罪。

血族有里大多是可怜者或堕落的人,在人类时吸取了他人的血摆脱的流血病,代价是成为了被世人所厌恶的血族。但凡被血族吸取血液的献身者都会被诅咒致死,无论患者有没有接到献身者的身体,只要血被患者咽下的那一刻起,就会步向死亡。

献身者大多是患者亲人,抱有良知的血族由此被称作可怜者。

那位信徒就是如此,在背负了爱人的死之后重获新生,却无法摆脱自己是“杀死爱人的凶手”的认知,只能通过祈祷换取慰藉。

娜塔莎作为血族与血族交配产下的“天生的血族”,对小教堂里的信徒没什么话可说,毕竟经历很不一样。只不过,她能感受到对方那种痛苦的心情。

她一如既往站在小教堂门前,聆听着颤抖之声的回音。

即使心疼祈祷的人,她也想不出什么安慰词,倒不如说司空见惯的话语她已经说过很多遍,完全没有一点用。

走到信徒身旁,她从包中取出玻璃瓶,放到了对方附近。

“晚饭带来了喔。”

“......很对不起,每次都麻烦你,我却付不出钱......你现在应该很缺钱吧?”

停下祈祷的信徒开口问向娜塔莎,听他的语气,只差直说“不要管我”了。

然而,娜塔莎完全没有当一回事,爽快地回答他:

“别放在心上嘛叔叔,无所谓的。”

所谓口是心非就是指这句话。

以她的性格不会无所谓,为了替父亲还债使她变得有些守财奴,在现状下为别人多花一分钱她都不会情愿。可是,她无法放下那不值一文的怜悯。

接下来,马上就会开始她最不想见到的画面。

娜塔莎知趣地离开教堂,倚靠着破烂大门的门扉,取出自己的晚餐血液,拔出瓶塞进食起来。

当红色液体涌入嘴中,身后的教堂深处响起了刺耳声音。

尖锐的音色一声又一声,越发刺激她的耳膜。

之前放在信徒身边的瓶子沾满黑褐色的脏污,那些东西已经连洗都洗不净。

信徒用满是荆棘的苦行鞭抽打自己,身体皮开肉绽,血液飞溅,只为赎罪、请求神明能原谅他害死爱人的事。

把玻璃瓶拿开嘴边,娜塔莎望向渐黑的昏黄天空,以及愈发清晰的腥红之月。

每当此时,她总不禁思考:神真的存在么?假如神存在,为什么听不见这么可怜的人的声音?神有必要为难已经一无所有的可怜人么?

她自己当然不会向神祈求,在她眼里,祈求和云一样虚无缥缈的神,远不如炼金术来的实在。

还债日期近在咫尺,收入却完全沾不到“还清”的门槛,在此前提下自己身为炼金术师的梦想根本是虚无的。

银发的炼金术师抬头望向天空。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启程炼金术师的梦想?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追寻到月光?

夜晚庇护不可见光之物,同时唯有皎洁的月光怜爱不被阳光疼惜之物,如果把月光打造成剑,那定是最棒的守护吧。

就算是血族但依然体弱多病的母亲,需要这样一把剑。

为了不让戒赌后的父亲再次堕落,需要这样一把剑。

一定要——还清债务,然后就可以照顾妈妈了。只要不逾越自己的底线,无论什么都可以做!

怀抱着这样的信念,娜塔莎五指扣紧了玻璃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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