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娜塔莎并不怎么高兴。

艾莉丝今天一大早就挑拨离间，导致其他人很有可能和风之佣兵团开战。

尽管她说是坐收渔翁之利，等巴特尔被丝麦尔消灭掉就好，娜塔莎总感到不靠谱。成功率姑且不说，奴隶佣兵们有些人并不愿意战斗，这样也算违背了他们的意志。

要得到成果必然要付出代价。娜塔莎不是不同意这句话，但她还是觉得艾莉丝有点缺德。

没能堵住她那张臭嘴是我的错。自我反省过以后，娜塔莎半赌气地自顾自走向目的地。

血族在人类城市行动要非常小心，很多怪事必须找借口，比如买血液。哪怕是肉摊或者屠宰场，都会奇怪为什么娜塔莎要购买血液。

大抵上娜塔莎没喝上什么优质血，她也能通过这种途径，一下看穿肉本身品质的好坏，为此她总是不由得调侃这座城市没什么好肉，苦了那些肉食主义者。

以斗技场为主体的城市，肉类是补充能量最好的食物，它们需求量过大造成的质量问题，似乎也是一种无可奈何。

话说回来，娜塔莎其实通过最近几天大赚了一笔。

不死者佣兵团的装备包括武器、铠甲、道具都损坏严重，个别甚至锈迹斑斑几近折断，用那种武器上战场肯定不行，所以娜塔莎向他们提议修补武器，并且以同盟名义打折。

她是炼金术师，简单的修修补补可比铁匠更高效。

给奴隶佣兵团队修理装备——这个短暂的商机娜塔莎也绝不放过。

帮他们脱离巴特尔的控制；修装备拿报酬两者并不矛盾，不如说给他们修好武器去战斗，反而是为了他们好。

另外，其实娜塔莎也把伊丽莎白公主当做赏金目标。她不知道伊莉莎白公主被通缉的原因和底细，仅仅从表面来看丝麦尔的选择，那是一件既正确又错误的事。

正确之处在于队伍能拿到大笔赏金；错误之处是那等于引火烧身，伊莉莎白公主根本是一块赏金猎人求之不得的肥肉。

当然既然公主已不属于她们，她也不会多想，而且那个目标太大，可能充满着各种不确定因素。同时她希望表面之下的深处有隐情，否则丝麦尔的滥好人要是持续下去，以后很容易惹到没必要惹的东西。

“气氛真是火热朝天，明明天气不怎么好，斗技场人还那么络绎不绝。所谓传说，真是相当吸引人啊。”

艾莉丝的抱怨脱口而出，她略扭曲的表情表示她感到不适。

她似乎是不喜欢火热气氛的一类人。

“斗技场给这座城带来的经济效应很不错，人多又没办法。然后艾莉丝，传说吸引人是理所应当的，何况是战斗记录，挑战极限是男人们的浪漫啊。众所周知，男人很容易热血勃发，”

“啧，男人们的浪漫......”

艾莉丝不快地咂了咂嘴，走到娜塔莎右边，伸出左手绕过披散的银发，对娜塔莎一阵勾肩搭背。

尽管这是她隔着袖管勾住，而不是直接用冰冷皮肤去接触。

应该说能让艾莉丝对人勾肩搭背非常不容易。

她附耳到娜塔莎耳边。

湿润的吐息吹入意识，娜塔莎不由自主地颤了一颤。

“那么我去打破男人的浪漫如何？让他们以我一个女人为目标。”

“虽然骨子里男强女弱的观念会让那群人非常耻辱，但我们现在没必要去啊。委托我们可是拖了好几天，再拖？”

“没关系吧，我会很快解决掉他们~”

“你是叫我眼睁睁看着你受不必要的伤？你又不是克洛蒂斯。”

“你是小看我啰！？”

艾莉丝边骂边借着勾肩搭背的优势，双手使劲拉扯娜塔莎的脸。

在嘴脸快要被拉成一个圆之前，娜塔莎痛得直接甩开艾莉丝，掉着几滴眼泪揉搓发红的脸颊。

“痛死我了！艾莉丝你这家伙是想打架啊！！”

娜塔莎转身并站到艾莉丝面前，抬起双手，以一副滑稽的动作抓向艾莉丝的脸——

只是她最终没有这么做。

怒气与停下的动作一并消失。

涂在脸上的狰狞褪去，而肿胀的脸颊依然通红。

维持着双手的张牙舞爪，娜塔莎以这种滑稽状态近距离直视艾莉丝，盯着她看了许久。

周围人似乎有被吸引到目光，不过最多当作朋友间无恶意的玩笑。

娜塔莎不苟言笑的神情持续半晌，好像等待着什么的艾莉丝则往后退了退。

“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真是可恶。我很痛啊。”

语毕，娜塔莎转到应走的方向，稍微低下头朝前走着，徒留满脸茫然的艾莉丝在身后。

她还在为艾莉丝而生气。

即使是开玩笑，刚才也实在太痛了。

但......自己不能反过来那样捏她。

疼也好、痒也罢，自己可以感受所有的感觉。自己所拥有的东西比“天生的死者”多太多了。

“还以为你要回敬我，结果没有嘛。”

但那个人只拥有痛觉，其他感觉都很微弱。

唯一的感觉；众多感觉中的一种。

相同程度的疼痛对两人而言占比不同，疼痛对艾莉丝来说是所有，对娜塔莎（正常人）不过是所有感觉的一种。

让只感受得到疼痛的艾莉丝喊出“痛”这个字，未免太残酷了。

看似相同的疼痛其实根本不等价，这疼痛本身就代表了对艾莉丝最大的不公。

“错了哟娜塔莎，正因如此才超值。换个角度想，用你的一点点换取我的全部，岂不是你赚爆了？觉得很痛就反击回来，不是很简单很理所当然的事吗？你还没有丝麦尔化吧？”

“......”

听再次赶到身旁的艾莉丝说完，娜塔莎没有回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对方别扭的性格。

“如果万事都站在别人角度考虑周全，活着是会很累......的？”

伸出的手触碰到冰冷肌肤，非常轻地拉扯了一下。

“这样算扯平了吧，不打不舒服的艾莉丝。”

手臂几乎没有用力，只是任凭惯性扯了扯脸颊表面——

只是如此而已。

“诶、等......慢着，这算什么啊？你这家伙看来是真丝麦尔化了吧？看来平常的打打骂骂不太好继续下去......唔，这也稍微有点......稍微有点......啊混蛋，你......你的脸剧痛，我这里像挠痒痒，这不太公平吧！和你一样痛才算公平啊！你这......啊我开始语无伦次了......”

唯有如此才是一场让自己“亏”到等价的交易——

“用我的一点点换取你的一点点，这样一来你身上天生的不公，能够看起来稍微公平一些吧”。

摸着自己红肿发热的脸颊，娜塔莎默默向前走去。

目的地即将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