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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与勇气(二)

  

斗技场内充斥着如同嘶吼之风的暴烈剑气。

娇小勇者黑色的瞳眸视线锐利如剑,直直盯着手握龙卷的奥加。

她手中是平白无奇的长剑,缠上剑气以后剑身轮廓急剧模糊起来,形如隔着一层雾气看见的虚幻之刃。

在娜塔莎眼里低等得不能再低等的剑,配以那强大的剑气,锋利度以及威力不会逊色于名剑。

“很厉害,这个剑气比我强得多。”

坐于观众台的克洛蒂斯平静地予以褒奖。

没错,她的剑气都无法变成拥有实质攻击力的风,而尤恩的剑气已经可以做到。

剑术水平另当别论,尤恩用高密度的剑气就可以杀敌。

克洛蒂斯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可能性:自称勇者对于尤恩使用的也是理之剑,但却是由东国的恶魔近亲,“鬼”这一种族传说中的剑豪——“剑魔”以失传的“型”所完成的邪道之剑。

“真难得,她使用的是修罗之型。”

“修、修罗?”

克洛蒂斯目不转睛看着摆出架势的尤恩,慢慢向丝麦尔解说:

“邪道·修罗之型。其本身没有任何剑术可言,是用意志和精神去压缩身体能量,让肉体超负荷,经由引发、提炼、精炼、爆发,这一系列类似炼金术工程的身体控制,发挥出超常的体能和力量。此时,她的一切将超越极限,在短时间内达到匹敌高位恶魔的地步。即使使用者是什么剑术都不会的笨蛋,也能有最纯粹的速度和力量与剑术达人一战。”

“等一下!你刚才说身体超负荷?那她会怎么样?”

“从痛楚消失,化身为战斗的鬼神恢复原样后,肌肉、骨头、神经全部都会被撕裂,没有治疗手段的话,十天内都没办法再战。人类学习这种东西,必然有什么原因吧。”

每当使用邪道之剑,尤恩就会想起那一天自己所犯的过错。

那一天明明老师已经拼了命抓住恶魔契约者,并叫补习的学生赶快逃走,尤恩被吓瘫在地没有勇气逃跑,也没有勇气拿起一步之遥的剑去刺杀恶魔契约者,最终结果是老师被杀,自己的身体也被侮辱。

如果无法战斗,至少也要逃跑。

但,她一个都没有做到。

斩杀恶魔,斩杀恶源——现在做的事都是为了弥补过去,为了向被侮辱的自己赎罪,不再让其他人受到同样的伤害。

从出生起就被认定没有战斗方面天赋,身体弱,反应速度慢,只能学习文书工作的自己能做什么?

体能不如天才和契约者就压榨身体,力量不如大力士和男人就集中能量,因痛产生畏惧的话就把疼痛丢掉,因对方气场就害怕的话就变成只知战斗的鬼神!!

“剑啊,与我一同成为阿修罗吧!!”

这就是征战各处,自称勇者的恶魔猎人尤恩。

剑光一闪——

血红漫天飞舞,被削下的肉块随着剑气粉碎消失。

“什!!!你刚才做了什么?你跑到哪里去了!这......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刹那间,尤恩已来到高大身躯的背后。

她的剑是大体黑灰色,此刻滴血未沾。

“因为速度太快且斩击威力太集中,那个男人在感受到斩击的冲击力之前,其实就已经被砍到了。他之所以会慢一拍就是因为如此。再不集中些精神,他可能会死在毫无知觉之中,”

克洛蒂斯只是负责给看不懂的三人解说,她没有和尤恩战斗的意思。

结局必然是“黑色死神”获得大胜利,但她不是因为这样才不愿意战斗,是觉得这种战斗方式对尤恩而言太残忍,才没有产生战意。

另一方面,奥加左臂被割裂,他剩下能用的只有右手。

“让我把你连同体内的恶魔一起杀掉吧,大叔。”

瞬间,尤恩的人影凭空“消失”。

当她再度出现,只听一声惊响,巨斧连带手臂一起掉落在地,溅满擂台的血液汇聚成泊。

“刮、刮过的一阵风,其实是斩击么.......嘁,已经没有办法了么.......”

左臂无法使用,右臂惨遭斩断,奥加此时已无战斗能力,哪怕用脚进行攻击也无济于事——

用战斧和大范围攻击奥义都无法击败的对手,光靠一双除了引以为豪的脚力以外的双腿,更不可能打败。

战栗的独臂挑战者不甘心地看着那娇小人影,无能为力。

三剑。仅仅三剑,尤恩就令对方失去战斗能力。

斗技场观众都为最新的强者献上万雷喝彩,或呐喊或吹口哨,拼命为年纪轻轻的娇小勇者加油助威,局势逐渐一边倒。

然而,面对铺天盖地却极少属于自己的喝彩声,奥加反而坚定了自己的意志。

作为男人,作为小丑般的风之佣兵团脱逃者,他不愿再回首那胆小的过去,唯有屹立不倒方能展现自己的改变。

他悔恨那一天自己不能跟着佣兵团一起出生入死,悔恨没有跟随自己崇拜的团长一起共赴地狱。

凯欧斯老团长死后由长女继承团长之位,这用最公平的决斗竞选出的团长无人抱有异议,他正是崇拜这样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性才加入佣兵团,结果他却在那一天临阵脱逃,抛弃了她所崇拜的那位女性。

以男人的身份却比女人胆小,这件事一直刻在他脑海中。

所以,即使这次死了也无所谓,为梦想而死,用死亡来为过去谢罪——

“刚刚好!攻过来吧尤恩!!你的对手还没倒下,我就站在这里,攻击过来吧!!”

在第二次的生死关头,就算丢掉生命也不能丢掉骨气!

暴风再次蹂躏战场,这阵风虽然强烈但清爽无比。

“最后的垂死挣扎啊大叔!如果你不与恶魔结下契约,或许我会把你招揽成同伴!”

从这句话结束之后开始了。

斩击的风暴。

剑光一次又一次从奥加身上划过,丝毫不留情地割削他的身体。

血沫飞溅,赤红乱舞,每当剑光闪烁便会洒出一条血迹,沐浴在无情之刃的斩击风暴下,他全身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并不是尤恩刻意折磨他,是他失去攻击能力后竭尽全力进行躲避,避免自己被瞬间杀死,撑过一招又一招。

哪管他粉身碎骨、迸尽血液、四分五裂,自己也不会对一个女人退缩!

这倔强的意志与勇气成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让他能在战圈上屹立不倒。

“你就大胆地攻过来吧!来砍下我的头!做不到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倒下去的!!”

“说得好啊大叔!你现在切断契约,我就可以停下攻击!”

“休想!我不会放弃紧握在手的力量,这是我的......男人的尊严!我不会要求一个女人对我手软!来吧,尽管砍过吧,看看是你先竭尽力量还是我先流干血!”

“......看来杀了你才是对你最大敬意!”

如此一来,尤恩更坚定杀死奥加的意志。

对方能够切断契约,她同样会不再攻击甚至放弃胜负,她到现在真的很钦佩对方。

娇小勇者将释放的全部力量集中起来,向着前方进行超高速突进,用早已超负荷的双脚疾驰在被染红的擂台。

所有的血中不止有奥加的血,还有尤恩自身的血。

只不过,剑刃至今滴血未沾。

撕裂肌肤溅射的血在触及剑气时就被切开洒向四方,成为满场赤红的一部分。

最后一击用突刺来决出胜负。

以无比高速释放出的突刺极具贯穿力,且只要命中,必然会穿透。

抱持必中的自信,尤恩自身都成为在战圈驰骋的强风,疾驱而去。

双方间距剩下不到十米。

在用意志拉长减缓不知多少倍的主观时间里,她突然反转剑身,剑尖朝后,剑柄向前。

——只要这样,击晕拥有恶魔之力护体的人绰绰有余。

一旦有人昏过去,胜负就能决出了!!

“接招吧!!!”

话音刚落,落雷般的撞击声拔地而起。

剑柄贯通高密度恶魔之风形成的风盾,扣入腹部,冲击从正面打进后背穿出,爆发起一阵击穿大气的强烈冲击波。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注定败北的男人再地面滚了十几圈,最终整个人撞击上结界,高大的身躯缓缓滑落。

“最后把突刺剑尖换成剑柄了啊......无论如何,承受到刚才那一击,他离丧失意志已经不远。”

“啊?克洛蒂斯有看见什么吗?尤恩她不是照常握着剑吗?”

“你可能看不出,但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确实是用剑柄进行攻击。你仔细看奥加腹部的印痕。如果是剑尖,他腹部肯定已经开个大洞了。”

丝麦尔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她难以相信那瞬间的变化,但事实就如同克洛蒂斯所说。

“咳!唔咳咳!!嘁,没有杀掉我么.......那我不能倒,被出界判定成败北无异于临阵脱逃。我......我不想第二次再临阵脱逃!我......还不能倒下!团长......借给我站起来的力量吧!!让我还有能直面敌人的力量!!!”

奥加吐着血,在十秒内一步一步走上擂台,每一步都踉跄得差点摔倒,但仍坚持走到尤恩的对面。

意识模糊不清,也没多余意志使用恶魔之力,现在他眼中的尤恩宛如海市蜃楼,忽隐忽现。

他只是拼了命挤出最后一点力气,严厉地责问道:

“为什么......不下杀手?为什么要怜悯我?”

“......”

“回答我。给我回答啊你这女人!”

“......胜负已定。”

“你也没有力量了吧!但我可以靠比你强的体能现在就来打败你!”

奥加拼尽全力奔跑起来,拖着重伤在战场上狂奔。

尤恩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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