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祈幸果断进入了其中一个隔间。
仿佛蒸馏着什么般，一个极度类似蒸馏瓶却灰蒙蒙看不清其中的物品摆在桌上，一旁还有无数管道依然忠诚运输着谜一般的黄色油状物体。
一旁一个蒸发皿还盛着一些白色粉末，白发少女则走上前去，似乎没注意到般继续起了工作。
虽然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但朱木本能地上前想要去拿走那个白色粉末……
“小心。”
被制止了。
艾祈幸眯起双眼，露出十分严肃的神情。
“这个是氰化钠，要是碰了可能会误食死掉的，虽然估计已经反应得差不多了，助理你最好戴上手套……我对这边相当熟悉了才敢这样，可别学我啊。”
说着，她十分自然地从一旁抽屉拿出了一包还未拆封的黄色橡胶手套，朱木有点心情复杂地戴上了。
“熟悉，会长大人在这边生活过吗？”
“嗯，上初中之前基本都在这边，我妹妹的话去年为止都在这边生活来着。”
“外面的骸骨……”
“有的是一些实验的被试，有的……嘛，算是我姐姐吧，不过就算叫她们也不会应了，这边死掉的大多是因为天生基因缺陷导致的疾病，不过智力都是正常的，不然早就被销毁了。”
“为什么？”
“观察，有的是不知道有病，莫名其妙就死掉了的情况也有，我是目前唯一成功的……小艾预估寿命其实不是很靠前，我的前一位是成骨不全，胎儿时就死掉了，她的信息也是看资料才知道的，抱歉说得有点多了，没事吧？”
先是本能地应答了一番，紧接着艾祈幸才忽然如梦初醒地投来担忧的目光。
她和小艾不同，已经充分学习过社会中的知识了，所以对于谈论这种话题会给人造成的不适也完全理解。
不过朱木却意外地只是摇摇头，没有露出太多愤怒或悲哀的表情，只是手微微捏紧了。
这一微小的举动……当然也没有逃开白发少女的目光。
“这边的事，很让人不舒服吧。”
“嗯。”
“那，感谢你家会长吧，我已经终止了这个计划了哦，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家会长就要变成你家会长·量产型了，那样感觉助理会死掉诶。”
“嗯、嗯？”
为什么自家会长变多自己会死掉啊，当朱木一时懵逼地看向白发少女时，她也突然望了一眼少年……确切地说是他肚子与胸腔接轨的部分。
这是在看啥？
“话说，会长大人的外貌……”
“嗯，这就是我的缺陷，白化，但是程度并不是很严重，而且还附带了冲国人特攻效果，所以没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艾祈幸非常迅速地竖了个大拇指。
“而且我发现了，白发也很对助理的X癖吧？这已经不是缺陷、不，不如说是赚翻了。”
“您给我严肃点，您这是阳光都见不着的病吧！”
果然……
估计其他看似死得很凄惨的试验品也一样吧，完全不把自己的病发在心上，即便遇见了外人看起来再痛苦的事，也能从里面得出奇怪的愉悦。
虽然外人看来的确是不幸……
但是，真的是吗？
就像现在的自己……光看外表的话，怎么看都是正常人吧？
不会不幸，真的也是一种不幸吗。
……
……
要非要说的话，单从这个问题本身，少年倒认为一厢情愿把同情倾泻到这些人……少女身上的人本身才值得同情。
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太多管闲事了？
……
果然不行啊，还是要阻止那孩子，不是因为不接受对方明明处于更为绝望处境却如此平静的原因，而是，希望世界上能继续存在这般安详的灵魂。
至于自己这样的……
“助理？”
“嗯、哦，会长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陷入浮想的朱木被这一声呼唤吓了一跳，差点把旁边装着毒物的器材打翻了。
不过还好他手疾眼快一把扶住，然后还是挪到一边去了，这玩意儿放这是真的太危险了，当然估计放这么久早和二氧化碳反应得透透的，但凡事就怕个万一……
“没事，话说配那种溶液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助理想知道什么可以趁现在问我。”
“……”
朱木的确有一肚子的疑问。
比如，艾戈矛到底是为什么非要制作包括会长在内的一系列……存在。
再比如，这间实验室和她父亲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彻底落马。
既然有这个机会，就干脆一下全问了吧，趁着脑子还清醒，少年直接把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助理问的问题，有点深入啊。”
听到这几个问题，白发少女也是一愣。
以朱木平日的性格，真的会问出深入到如此程度的问题吗？
抱着一丝警惕之心，她一边继续手中的操作，一边不动声色地解释起来：“我父亲的话，是因为他自己那方面……嗯，你懂的，所以比起抱养，干脆自己造一个比较保险吧？正好那一堆科学家缺资金，两方就一拍即合，不过这个计划并不是我父亲才开始做的，总之，请把那群人想象成动画片里经常出现的疯狂科学家，为了探寻真理不择手段那种。”
“原来如此。”
也就是，两方意愿与机缘巧合吧。
“至于那件事……助理，权力变迁过程中可是会有很多事情，就算说上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说得完，而且，还有很多听了就脱不开身的事，你真的不考虑下吗？”
按照少年平日性格，应该会适当止步的。
艾祈幸知道，自家这个助理一直有些故意疏远自己个人生活的意思，像这种彻底牵扯其中的情况更是完全抗拒的态度。
所以如果他此时再追问，就可以彻底断定有鬼。
“可以稍微透露一点吗？”
……
有问题。
还不是一般的问题，本来朱木会这么积极跑去救人就很奇怪了，毕竟按以往情况看来，即便他做不到袖手旁观也绝不会暴露自己意图到这般地步，现在这个热切过头的态度更是让白发少女心中警钟长鸣。
而且，更加兴奋了。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维持着正常神色，继续配置手中催化剂。
“助理，这种事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不过，嘛，反正以后你也是要来我身边工作的，好吧，就跟你讲一点已经废弃的计划吧。”
一旦知道有问题以后，就算是她，也是会进行一定掩饰的。
反正艾祈幸至今受到稀奇古怪的威胁数不胜数，即便自家助理突然被外星人洗脑劫持，跑来打探自己消息她也不奇怪。
不过真是那样的话……
想学啊。
洗脑自家助理的技术。
“不久之前，有一小撮科学家偷偷发明了一种无限扩大人欲望的药剂，因为后果太严重，所以被终止了。”
“是因为欲望会生事的原因吗？”
“不止如此，还有对用药人本身的影响。”
“暴饮暴食之类的确很有害健康……”
此时，朱木不由得想象了一下因为过于满足欲望而导致的死法。
比如，因为过于暴食而撑破肚皮，这种死法的确是正常人哪怕观摩也不想观摩的，一想到尸体腹部与嘴巴大大张开呆滞而糜烂的样子，便让人忍不住恶心得皱起眉头。
但艾祈幸却摇摇头。
“不要小看人的欲望啊，所谓郁结于心饮恨而死，人的欲望要是太得不到满足分泌的激素可是会致命的，这种药剂，把这种副作用也一起扩大了，可以说被这种药剂影响的人是不得不去过度满足自己欲望的，不然可是会死啊……”
那件事之前，那个联盟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
自从那群损人不利己的混蛋、联合了那群走投无路的科学家实施那次袭击后，白发少女就决定要彻底歼灭他们，一个不留了。
甩甩头，艾祈幸呼出一口浊气，轻描淡写地晃了黄手中不知名的液体。
“好了，配好了。”
“这是什么？解药？”
“嗯，确切地说，是没完成的解药。”
一边解说这，白发少女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东西。
朱木的双瞳一瞬紧缩了。
“这是……”
熟悉的物件。
就像不久前，艾戈矛打碎的那件物品一般……盛满粉色气体的试管。
白发少女指向之前配置的呈现无色的某液体，面露古怪之色有点愉悦地说：
“这玩意儿自己并不能产生什么作用……但是，和某一物质混合并同时摄入的话，可以形成相应抗体，但是问题是这种抗体并不是根据抗原的糖蛋白形成的，到底是什么机理恐怕让发明这东西的人复活也一样不知道，正是因为完全不明白所以也不明白为什么它在人体内才能产生作用，总之，功能大概跟在人体内永久形成一种新的特异性免疫器官差不多吧。”
“感觉解释出来也只有不知道这三个字啊。”
感觉超级不靠谱啊！
等等……
人体？一起摄入？
“您该不会是要……”
还没等朱木话语落下，艾祈幸便一仰头，颇为豪迈地就将一丝粉色气体与无色液体混合着倒入了。
然后没过几秒，白发少女便大汗淋漓，金黄眼瞳闪烁着极为炙热又危险的光，瞳孔放大，急速喘息着瘫在椅子上大笑出声。
“遭了，助理……哈哈，有好多……呼……”
“您这是……”
“抗体……呼，还没生成而已，你先离我远一点！不然……哈哈哈……我不知道我会对你做什么……”
明显已经陷入混乱中的艾祈幸似乎还抱有一丝理智，只是每每视线落在少年身上时便变得极为有侵略性，浑身似乎不受控制地向他接近。
一时没来得及躲开的朱木就这样被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