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雪待被俘后 00：10 当地时间下午4：30）

“这件事情不需要考虑，雪待是我的弟弟，你要我等着他被人提取玩数据后变成一具只剩下心脏还在跳动的空壳？”雪影可没有那么容易被忘记，同胞脑内内存被强行提取后留下的空洞尸体，恐怕连称之为“尸体”的资格都没有，只要心脏还在跳动那具躯壳就还活着，但是躯壳里的人已经死了。

从借用学校校舍的临时指挥部出来，雪影不顾乔治的阻拦执意要去营救雪待。当然就实际情况来说，营救雪待这件事情乔治不会说半个不字，圣痛被强行提取数据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这群一期比任何人都清楚：“VTOL航线导航和航道规划怎么处理？我们经过的地方差不多每隔100米就有一台“复仇者”或者“毒刺”，VTOL可不是Fighter能玩过载机动。’”

“是啊，是啊，是啊，等景天批准这个；等景天联络那个；各方达成一致；任务代码逐级传送。雪待那么一点点可怜巴巴的数据早就被提取30多遍了！别忘了当初我肯呆在那个鸟不拉屎的监狱里的前提条件是什么？‘绝对不能动雪待一根头发’。可现在呢？尼玛我敢和你赌三十万美金，如果条件许可他连忧和玲的儿子都能给改造了！忧和玲当年还和那个老杆子蹲过一个战壕吃同一锅潲水咧！”

因为连接学校各个建筑的长廊并不宽敞（日本建筑大多都有这种毛病），因此当从操场改装的停机坪抬下来的一批批担架经过时乔治和雪影不得不避让到一边，而且这批担架中的最后一个躺着的就是EVA的机师——张翼。

乔治看着张翼的担架被抬进体育馆改造的野战医院，回头打定主意道：“鹰群会做好准备，但是徒步追踪雪待的讯号时间绝对不够。”

“我们去找卤蛋，他有办法。”继续向着担架来的地方走去，突然想起什么雪影又改向门房，更准确的说是门房前的公用电话。

（于此同时 芦鹿岛 石田宅）

即使是没有电力供应，石田家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对于元让来说每天生活的乐趣依旧只是同田中切磋将棋以及侍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当然“侍弄花花草草”并不包括雪待的小花园，这些年来只有田中被允许进入雪待的房间和雪待的花园进行基本的打扫。

闲来无事的拓也坐在一盘的坐垫上看着家中二老下棋，自然也没有半点插话的打算，而且更何况他现在也有心事在想。直到突然想起的电话铃声才打破屋内的寂静。

“我去接。”拓也起身，拿起墙壁上的无绳电话，“您好，这里是石田家。”

“叫万秋山接电话，我知道他在。”陌生的男音但是不知为何却让拓也有几分熟悉感，也许是心理作用，顺带一提“万秋山”正是义父的本名，既然知道这个名讳想必此人也是义父的旧识：“稍等片刻。”

秋山从拓也手中接过电话，还不等他开口，对面就抢先道：“我知道你听得出我的声音，也知道我在哪里，把EVA运来。”

“······雪影？”确实是还记得这个声音，但是那已经是恍若隔世的遥远记忆，“我知道了，需要安排副驾驶吗？”

“不必，我自有人选。”

“30分钟就到。”元让话音还没落对面就挂断了电话。

“拓也啊···内容你都听到了，你去安排吧。”

“·····”拓也接过电话拨响公司的内部通讯，“后勤三科吗？把EVA解冻···不是刚刚回收的那架，铁灰色的那架。···不必考虑系统更新的问题，解冻后30分钟内运到联军前进指挥部即可。···尽快。”

“······”

“老爷···”田中突然道，“鄙人现在需要去打扫秀康少爷的房间。”

元让点点头，田中拿起一旁的盖子将棋盘盖好，起身再次微微低头行礼才退出房间。等田中离开房间，元让便开口说道：“雪影是老四同母异父的亲兄长。”几个义子当中同元让相处的时间最多的就是老大拓也，因此拓也在想什么元让自然不会察觉不到。

“······不知道老四现在是生是死。”

（雪待被俘后2:00 当地时间下午6:20）

“罗德尔你真的会做饭吗？你这煮的是什么啊？”

“给我闭嘴吃，要么去啃压缩饼干。”

惨白一片的世界，只有模糊的虚影和空荡的回响。

“嘿嘿，吊车尾快醒了。”

“边上去德瑞克。”

“是，头儿。”

浓烈的酒香从鼻尖传来，因为酒精的刺激以及本能的反应，雪待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并且从酒的气味中分辨出那是自己最喜欢的芝华士威士忌。

“要来一杯吗？”看到眼前那张酷似马库斯，不···那就是马库斯的脸。唯一不同的只有头发，眼前的马库斯不同于记忆中的金发而是淡金色。

毫无疑问，手腕上的冰冷触感源之于手铐，不过这并不影响雪待端起酒杯：“为了旧友重逢。”

“为了昔日同胞现在战场上相见。”

雪待的酒杯和马库斯的酒瓶碰了碰，各自仰头痛饮。喝完之后雪待问道：“还有吗？”

“有，还够一人一大口。”马库斯将酒瓶里剩下的酒平分。

酒瓶瓶口刚刚离开酒杯杯沿，雪待就再次一口饮尽。

“啊···突然有点后悔当初带着你喝酒。”马库斯扬起酒瓶，顺着这个空挡雪待四周环视一眼，罗德尔，德瑞克，安尼娅。NOBLE小队都在，如果不是手中的手铐恐怕雪待还真的会为这次出乎意料的旧友重逢感动那么5秒钟。

“那么，吊车尾。还清你的情债了吗？”看到雪待的眼神，德瑞克问道。

“欠得更多了···罗德尔，谢谢。”

“不谢。”罗德尔将金属饭盒从酒精锅上拿开，用木勺尝了尝里面的酱汁，觉得还过得去就顺手放了一块干面包在里面，“安妮娅把手铐钥匙给我。”

钥匙稳稳的落到罗德尔的手上，而罗德尔又将钥匙丢给雪待：“自己开，无论接下来是什么事，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相信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马库斯从厂房的角落里拖着一个板凳到雪待的面前放下然后坐上去，仿佛就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打算借机叙旧一般。

“那是自然。”曾经和伊甸科技园打过交道，稍微想想雪待就能明白为啥已死之人能坐在自己的面前。

“那么现在开始正经工作···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希望你能共享你的内存。”

“哼···”雪待闷哼一声，“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你别误会，这不是什么恶意。虽然可以拿到第一手资料最好，但是就算你不合作你也总有进行系统更新和内存更替的时候，到时候我们依然可以转手获得你的内存。就算最不济我们现在也能强行提取你的数据，不过那是我们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还认不认识这个？”马库斯拿出一个黑色的盒状物，上面的插口刚好可以卡住雪待的耳后接口。

当然还认识，当初在教化所的时候这玩意差点带到雪待的头上：“马库斯那么你可以表明你的立场吗？从目前你们和ANT一起行动的情况上推测，我们现阶段并不是友军。”

“WederderFeindnochFreund.（非友亦非敌），但是也正如你所说就日本治安管理作战的前提，我们现在不是友军。”

“那么你知道我的态度，如果你真的拥有马库斯的记忆以及人格的话。”

雪待话还没有说完，安妮娅手臂上PDA的红色警示灯亮起：“他们来了。”

马库斯拿起自己的PDA看了看：“安妮娅，罗德尔，德瑞克，GO···”

“了解，头儿。”三人起身一一离去，临出门时德瑞克回头道：“好好保重，NOBLE3.”

再等德瑞克出门后马库斯说道：“看来我只能想办法拿你的转手资料了。”

“不打算强行提取吗？”雪待还记着那个应急策略。

“都说了，我也不想看到那个结局。”马库斯顿了顿，“还记得当初的约定吗？如果事后我们都还活着你就把那个女孩的名字告诉我，姑且就算我还活着吧。”

“呵呵···”雪待还记得当初那个轻易许下诺言还有些孩子气的自己，虽然如今自己依旧还很孩子气吧，“雅，藤原雅。”

“Fujiwara Miyabi？亚洲人的名字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绕口。”马库斯抓抓头，拿起旁边的D-80丢给雪待，“应付差事吧，这样我们都好交差。”

“如此甚好。”

这座已经荒废的港口工厂在战时是一个可以和横滨港以及鹿儿港向媲美的工业集散地，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造就了它的辉煌。也正是因为战时需求的过度膨胀，战争结束后美军订单的取消以及20年前的那场泡沫经济，这里便被空置了下来。本已冷清的厂房再一禁受这些年来的风雨洗刷变得更加萧瑟。此刻如果不是有PSA-I型作战服的辅助，志雄的脚步身就会形成此起彼伏的回音。

“或许有些时候，维持‘战争’会比维持‘和平’要来的更加容易。”志雄不经想到。当然和平年代的突然到来以及冷战时过剩生产的武器，也给了各色军火贩子最好的表演舞台。内战结束后大国间和平的10年让无数人失业，但是紧随其后的有限规模的高烈度地区战争年代，无疑是给现有垂死的经济模式一剂苟延残喘的猛药。

战争经济，毫无疑问这个荒唐的名词现在却给几个工业国家的无数劳动人民提供了用来糊口的工作，当然还有相关寄生虫的财富和有关政客相互吐口水的材料。

志雄身上的PSA-00全覆盖式作战服装备的“变色龙模块”虽然不能像还在实验中的“幻影”模块一般提供完美的光学迷彩效果，但是更低的消耗更长的续航时间，以及随时周围环境自主调节作战服外观色彩的功能（“幻影”模块如果周围环境发生剧烈变化，必须重新设定光学坐标，这一时间虽然并不长但是在此期间迷彩处于关闭状态），也给向来喜欢高速作战和隐秘作战的阿萨辛提供了一定的优势。

直到一段时间之后，“bighorn”的呼啸声才将工厂中的寂静打破。吊运铁灰色早期型EVA的钢缆松开，没有做任何缓冲和减速处理的EVA直接砸进入港口工厂。同时还可以想象到的还有狼群，鹰群，蓝宝石三只部队从各个方向向这里靠拢的场景。

志雄的嘴角撇了撇，像是在苦笑，一切思考和个人情感都以任务为最优先考虑。

轻易突破由自动机枪和炮塔构成的防线，此时一心要将雪待救出的雪影也察觉出了异样。一切太过于顺利，顺利的就像是为他们准备好的坟墓。

“乔治，你记不记得今天国防大臣的日程？”回想起ANT最初的目标之一，雪影这才记起雪待参与这次行动的起因。

“神奈川县，现在应该在回东京的新干线上。”

“见鬼我们上当了！雪待只是诱饵。部队调转去国防大臣那里，乔治你负责指挥！”

虽然雪影这么调度部队，但是他本人驾驶的EVA并没有调转方向的意思，继续往工厂深处前进：“这里，由我一个人······”

通讯非正常中断，原因不言而喻：“走，按照他的意思去办。”

“该说你是不合格的指挥官？还是该说你是优秀的兄长？”同乔治的通讯中断后，另外几个通讯频道接了进来。

“这样也不错啊······”

“现在不是闲聊时间，NOBLE4，NOBLE5。很抱歉，雪影准将，我们不能再让你前进一步。”

“······NOBLE TEAM。”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个早已覆灭的小队如今出现在这里，“如果我记得不错，雪待也是你们中的一员。”

“这不是重点，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阻止你继续前进。”

“少废话，开始吧。”

说完这句话，EVA垂下双手的步枪，随时做好向任意一个方向规避的准备。四周如约而至几乎一同响起了低沉的炮声，但是真正的炮击却只有一次，因为距离并不遥远再加上空旷厂房的重重散射，真正的炮声和回音几乎同时在周围响起。

膛线挤压之下旋转奔出的105MM碎甲弹直勾勾的扑向EVA，因为距离较近根本就不用去考虑障碍物和地心引力对弹道的影响，而二足型WAP那可怜的装甲在坦克主炮看来就如同纸片一般单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此时反倒是初期型EVA却拥有另外一项优势。

萦绕在EVA装甲板上的稠密电流感应到高速飞来的金属物体，高压电流自动往105碎甲弹的舔去，原本就并不坚固的碎甲弹弹头因为高压电的舔舐弹头表面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缝，气动界面破坏导致弹道失衡一头栽向一边的空厂房，即使是战斗部正常引爆，但是依靠金属射流杀伤目标而不是暴风的碎甲弹如果无法准确命中目标的话那就一切白搭。

EVA几乎是立刻抬起手中的突击步枪还击，虽然雪影并没有指望60MM的高爆弹可以击穿任何一款主战坦克（目前这个世界暂时还没有105MM口径的拖曳式线膛反坦克炮）任何一个方向的装甲，但是确实命中目标的话至少他可以知道目标的真正位置。

对突击步枪射出去的子弹进行实时追踪的FCS，最终反馈给驾驶舱的讯息是MISS。更换取景器的观测模式改为热成像显示仪，既然对方坦克已经启动的话就肯定会发出工作热。不过很快雪影就放弃了这种尝试。

“不应该啊···不知不觉把他们当做普通对手来计算了。”雪影暗笑，说来也是对方可是圣痛三期，真正实用化的生物AI，他这个一期都能想到的事情三期没有理由想不到，布置大量假热源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

但是话又说回来，对方既然是同类的话也就用不着那么设计那么麻烦的陷阱了。

“EVA···你不是想要我的血肉吗？”雪影取下头盔握紧自己的左眼，“那么快来吃吧。”

没有哪个圣痛会真的蠢到让自己一动不动的坐在机动性有限的坦克里，对于圣痛来说运动就是他们的一切，在作战任务中只有两种情况圣痛才会让自己停下来：1·有耐心的伏击等待敌人进入陷阱；2·死掉的时候。

来不及顾忌左眼眼眶的疼痛，雪影提着M110步枪远离义眼操作的EVA，坦克的观瞄设备在这种环境下可没有那么容易可以发现步兵目标。相信对方此时也是通过某种外接设备遥控操作坦克，同时为了弥补坦克固有的视野缺陷也会在视野较好的地方设定观察点，而且必定不止一处，换而言之NOBLE小队现在也在外面。

继续遥控操作EVA吸引火力，很明显对方也在打着自己的算盘，明知道EVA的磁暴装甲会使炮弹偏离目标，却依然对着EVA从不同的火力点持续保持着相当的火力。虽然无法击毁EVA，拖延时间的效果倒也算得上是一流。

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射击地点，雪影开启身上的“变色龙”模块。由于此时太阳还没有落下，为了避免光瞄镜反射阳光暴露位置拆下瞄准镜立起折叠的机械瞄准器：“出来吧···出来吧···”

另外一边由雪影的电子义眼所控制的EVA很明显不再满足于移动靶子的角色，于是他决定反击了，干死那些坦克无论有多少辆也无论他能干掉几辆。下一次主炮射击的时候，EVA不再是闪避而且加速向着炮弹来袭的地方扑去。磁暴装甲依然奏效，但是这次犹豫是EVA主动前冲没有留出足够的安全距离让碎甲弹轨道完全偏开，碎甲弹还是接触到了EVA虽然只是由核心偏离到了左臂。

高温金属射流轻而易举的穿透了左臂关节的大部分线路和装甲板，左臂自动抛弃，机体继续前冲，终于在NOBLE小队的坦克再次改变位置时遭遇到了。一辆瑞典制的S坦克刚刚从厂房中破墙而出，EVA一脚将它踹翻用右手的突击步枪击穿S坦克动力部的底部装甲。

还不等EVA转身另外一发几乎是顶着他后背射击的105MM碎甲弹从炮膛射出的同时就直接击穿了EVA的驾驶舱。虽然驾驶舱的大部分传感设备都被打飞，但是装着义眼的AI插槽还尚且完好并不影响对机体的直接操作。

S坦克的自动装弹机重新装填好碎甲弹，这一炮直接轰飞了EVA的取景器，即便如此这些攻击给EVA造成的不便也仅仅只有机身晃动的级别上。

转身完成，EVA的引擎点喷前冲一脚踩在S坦克的顶盖上，更改喷射方向引擎再次点喷EVA的整个机身一齐向下用力直接踩扁了S坦克的战斗部。

EVA初期型，OMER消失无踪前所留下最后的设计，四年前那场战争中，雪影将这台机体和地狱之壁联队交给了UNSF以此换取雪待的平安无事（张翼所使用的EVA为石田重工和NASA的共同复制品），而自己也心甘情愿囚禁于监狱之中。但是结果是什么样，相信已经不必在这里花费更多的言语。

但是有一件事情非常明确，要么将这台机体彻底肢解成零件，要么被这台机体撕成碎片，这是面对这台机体时仅有的选择。

早期的受限AI无法表达自己的感情，无法认知自己的人格，短暂（20分钟）的自律行动之后就会因为内存溢出而崩溃，但是这20分钟里他们可以办到的事情是许多人穷其一生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大范围全频段扫描这个区域的所有的电磁频率和热纹频率，彻底的搜查这片工厂的蛛丝马迹，无论是还没有摧毁的自动机枪；还是这个工厂里无处不在的动态传感器和监视摄像头。无论是还没被摧毁正在走位的最后一辆S坦克；还是正在变更观测点NOBLE小队三人；还是正在工厂深处与另外一人正战的难舍难分的雪待。

这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情，即使那人是改造人。虽然无法同母体接通联系，但是可以完成这些工作的办法只有一种。

“Ho Leeee shit······”罗德尔看到EVA的磁暴装甲通体闪亮，外层装甲损坏裸露在外的动力炉心的离心机正在异常活跃，如此下去会发生什么很明显，“EMP！德瑞克！安妮娅！快关闭所有子系统！”

同时也注意到EVA异常的雪影立刻关上了义肢的控制程序和银背，但是右眼和持枪的右手并不是机械工业的制品，当做支架使用的左手只要可以撑住枪就能不能动都无所谓：“找到了······”在EVA身上的蓝色电磁场彻底失去束缚力的同时，雪影也扣下了扳机。

高温高亮的EMP仿佛是在地面燃烧的第二个太阳，将火红色的天空短暂的染成了更甚白昼的惨白色。但是这样的天空在罗德尔看来却是血红色，视野所及的只有从自己的脑中溅出的血液和脑浆。

EMP的肆虐刚刚结束NOBLE小队的内部通讯网就恢复了工作，维生系统还能为罗德尔争取一点时间，紧急修改线路罗德尔让自己可以再次同德瑞克和安妮娅连线：“走，任务已经完成，不好意思要先回家了，基地见。”

“欠你一杯酒。——德瑞克。”

“基地见。——安妮娅。”

罗德尔从身后拿出老式的火线起爆器，谁说老古董没有用处？至少这次这玩意就没有被EMP摧毁。食指拨开保险，拇指按下电钮。

如同白昼般的闪光肆虐而过，起先是耳后和心脏处熟悉的炽热和神经性体痛以及短暂的失明，片刻功夫后背部无比沉重的压迫感便挤压在雪待的脊椎上。再接下来外面厂房传来的爆炸声和地面的震动使他无法站稳，向后快退几步挨着墙坐下，任由背后的金属重压的压迫弯曲脊背。

“银背吗？”虽然很想继续进行被打断的决斗，但是就现在雪待再打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你应该知道这玩意是不可逆改造，而且三期强制使用一期的技术对身体会造成什么伤害。”

“不管是什么下场，只要可以干掉ANT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说道这里雪待苦笑着继续说道，“最终也只不过是笨蛋的一厢情愿罢了。”

“情况有变雪待，如今的ANT对于我们来说让他继续存在的价值远大于被消灭的价值。”

“‘你们’不是‘我们’。”

“哼哼···”听到雪待的更正，马库斯暗笑，“BaldwerdenSiemituns，Genossinnen und Genossen（你迟早会加入我们，兄弟）.”

“如果还能再见的话。”雪待仰起头像是放下了肩上一切重担一般的对着马库斯笑道，“Abschied，Genossinnen und Genossen.（再见，兄弟）”同时看到马库斯身后屋梁上的那道虚影，虽然有些小小的偏颇计划依旧顺利进行中，当一切苦难熬到尽头之时就是应许之刻的到来。微微闭上眼睛开始将必要的记忆和数据进行压缩、隔离。

再次张开眼睛之时，马库斯已经消失了踪影，代替他的是披挂着PSA-00作战服带的连帽衫的矮小身影，与之相对应的却是腰间别着的大马士革马刀。

矮小的身影伸出手，手掌中间静静地躺着一个记忆核心，核心中间镶嵌着一枚淡蓝色的人造水晶。雪待接过水晶，问道：“告诉我你的身份，朋友。”

“···nothing is true，everything is permitted···”

“完美的回答。”雪待将已经激活水晶的核心交还给面前的阿萨辛，“拜托了，请你接受我以及我死去同胞的荣誉。”

“······”阿萨辛收好核心，左手握拳紧贴肩膀，少顷拔剑出鞘。

雪待闭上双眼，仔细回想着自己经历的一切：一蹴、张翼、子陵、煌熇、义父、马库斯、罗德尔；蓝之丘国中、0号地区、教化所···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那个人，自己永远不可能偿还的了的那个人······

身体好重······

失去了义眼，无法得到战术HUD的辅助，只能依靠记忆在燃烧破碎的废墟中寻找路径。

银背瘫痪，水银本身的重压感毫无保留的压迫在脊背上，每迈出一步都需要使出浑身的力气才能挪动寸许。

“EVA······”出现在雪影面前的WAP残骸，自然是EVA的座舱残骸。

所有的主系统早已静默，唯独应急能源还支撑着一小块内存维持运转。雪影丢下当做拐杖来使用的M110，快跑几步奔到EVA的残骸前。

一只手按住残骸的表面成功链接到那块内存，内存中的东西并不多，仅仅只有一个坐标，离这里并不远的一个坐标。当雪影读取完这段记录之后应急电源也关闭了，内存的工作灯缓缓熄灭。

“······”逐渐远离EVA的残骸，雪影拖着身体向着那块坐标走去。

虽然不是没有预料到这种结局······

缓缓拉开废弃仓库的铁门，雪影并没有选择马上进去。

虽然这里是雪待被俘后的关押地点，但是并没有任何一样物品是和“囚禁”这件事情有关。两张面对面摆在一起的靠背木椅、还没有用尽燃料的酒精炉、放置在酒精炉旁边的空罐头和开罐器、摆在一边的威士忌和一个还留有一些残酒的酒杯。

一切都很平静，丝毫没有有人在这里打斗过和受过折磨的迹象，仿佛就像是原先住在这里的人刚刚吃完饭决定出去散个步一般。

最终雪影还是迈开了脚步，走到雪待的尸体前。一刀贯穿心脏，非常精准的刀法，完美的破坏了心房瘫痪心脏的功能，但是又不会使心脏炸裂开让血液四溅而出，甚至乍一看几乎无法看出尸体有什么外伤。表情安详的几乎就像是被天使接走一样。

“笨蛋啊···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堂和地狱的话，我们这群人注定只会下到地狱的最底层。”原先还对于雪待被俘感到无比的愤怒，愤怒景天故意让雪待孤军行动，愤怒自己过早撤离，愤怒俘获雪待的ANT，但是当他真的见到自己兄弟的尸体后仿佛一切都释然了，甚至还觉得对于自己的兄弟来说这说不定是最好的归宿。

伸出右手手指沾了一点点雪待胸口的血液在手指上，兄长想要知道自己的亲弟弟死前所想的事情是什么，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当舌尖接触到雪待血液的那一刻，古旧的生物机械开始解析血液中所包含的记忆。一起在河边比拼打水漂的一蹴；教导他如何照顾植物的义父；背着义父额外多给他一些零用钱的大哥；学校会议室中怒斥在场所有教师的子陵；饭桌上狼吞虎咽的煌熇；拼死命保护他的马库斯和莉莉丝；消失在爆炸之中的罗德尔与格兰；幼时兄弟两人仅有的一次短暂擦肩；当然还有最后的······

千雨谷医院花园中，陪他坐在同一张长椅上的那个人，仅仅只能握紧对方的手来分享着彼此的体温。

“······”将雪待的尸体摆正躺好。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倒也算是遂了他的心愿。

“死了的享清福，活着的继续赎罪。”

库房外面响起直升机旋翼的工作噪音，雪影没有半点躲藏或者应战的打算。现在来的不管是谁，是敌是友都已经无所谓了，心愿已了，如果能有人帮他从他的责任中解脱出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虽然这样很对不起一直追随着自己的那些一期弟兄。

“hum，迟到了？”老冯的声音在雪影的身后响起。

“······你和景天满意了？”原本已经消散无踪的怒火，此时却又燃起了一丁点火星。

“我比他有节操。”老冯将顶住雪影后脑的P210放回枪套，将酒壶中剩下的液体洒在地上。“安心上路。”

“······”

“放心吧，他会有一个体面的葬礼，作为秋山见羽。”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