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瞪大双眼的同时瞳孔微微一颤，心里骤然缩紧的疼痛让宁欲暮不禁苦笑了一下，她喃喃地问道：

“这算什么？”

猛地抬眸，宁欲暮握住了方白放在床边的手，她的眼中含着光，问道：

“方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宁欲暮眼中的情绪裹挟着压抑的狂风暴雨向方白袭来，让他一时怔住，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不过其实，这其中的道理却并不难说。

宁欲暮与方白的初见，在二人视线单纯的触及之中，一个好奇，一个愤怒。而无论是好奇还是愤怒，都是源自他们故事里的另一个人。

师晏永远都是横在方白与宁欲暮关系里的一根倒刺，或者说，是方白认为应该存在的倒刺。宁欲暮躲在门缝后面的窥视，是将方白用于极力掩盖的遮羞布扯开的致命武器。所以从一开始，方白对宁欲暮的憎恨就不自觉地在他的心里面生了根。

后来，在方白与宁欲暮之后的接触中，她也大多都是他耻辱的见证人，看着他一次又一次败给自己的无力。所以到最后，宁欲暮在方白的心里面，已经幻化成了那些让人厌恶的记忆的化身，让他一看到她，便下意识的抵触。

纵然，这样的情感对于宁欲暮来说只有被动的不公平。可是人的情感向来都是这样，难以做到‘拎得清’。不受控制地去喜欢，不受控制地去憎恶，既自私又可怜。

方白收回了自己的手，他避开宁欲暮的眼睛，望向另一边回道：

“你哪来的这么多问题？”

“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你而已。”

宁欲暮的手指闻言蓦地将手下的床单攥紧，指边的床单被她压出了一道道沟壑，宁欲暮不甘心地继续问道：

“那师橦呢？你为什么肯接受她？”

宁欲暮的这个问题，同样也不是什么复杂而难以回答的。师橦与方白的感情发展，充分体现了一句话：“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师橦很聪明，能够理解方白又懂得进退，但是与此同时行事又很直白。所以在与方白的关系里，她一直都是一个领导者，做好了陷阱也不逼迫，只是一步步引诱，看着方白主动落进她布置的陷阱里。

而这些，正是方白所想要拥有的一个心灵的庇护。无论是以前的方觅问，还是现如今的师橦，都是能够撑起方白这样外强中干性格的人。方觅问是出于亲情，而师橦则是因为她的强势与温柔。所以即便方白并不爱师橦，却很依赖她，才会在堕入低谷前渴望师橦能够伸出手来拉他一把。

更不用说师橦不仅成功抓住了方白抛给她的这个机会，还在方白的心里狠狠地敲上了一笔。

沉默在方白与宁欲暮之间久久蔓延开来，宁欲暮看着方白不言不语的侧脸，终是渐渐地松开了自己的手。她慢慢地站起身来，低头俯视着方白，宁欲暮缓缓开口说道：

“方白，师橦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她现在肯对你好只是因为对你还有兴趣，等到她厌弃你的那天，你就会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了。”

宁欲暮的话让方白低垂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但是他却没有开口去反驳她的话，只是抿着嘴角，仍然不肯开口说话。

“喂喂，小欲暮你这就不厚道了吧，把我支走是为了在背后说我坏话？”

突然在房间里响起的话语让宁欲暮一下子就扭头看向了身后。便见师橦站在门边，与她的语气不同，她的神情淡淡，视线越过宁欲暮安静地注视着床上的方白。

宁欲暮的脖颈僵硬，她盯着师橦，秀气的眉峰蹙起。而师橦见方白始终低头不肯与她对视之后，才将目光幽幽地移向宁欲暮，她举了举手里的手机说道：

“小欲暮出门怎么不跟家长报备一下？害得宁老很担心你啊。”

师橦的话让宁欲暮的心里一突，她些许慌张地问道：

“我外婆？”

师橦看着宁欲暮，她的眼眸沉着，声音压着，似是不在意地开口道：

“回去吧。”

宁欲暮闻言低下头去，她想回头再看方白一眼，但是到底还是没有勇气去承受他的漠视，于是便握着拳头抬脚向师橦的方向走去。彼此擦肩而过之时，师橦的话语带着淡淡的凉意传入她的耳际。

“下不为例。”

宁欲暮猝然停下了脚步，她直视着前方，一字一句地说道：

“师橦，我可不怕你。”

然而让宁欲暮没有想到的是，师橦在听完她的这句话之后，绵柔地发出了一声短笑。

“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宁欲暮错愕地看向师橦，师橦却连眼角的余光都不屑于赏给她。

“怎么都开始接手宁家了却还是这么蠢？”

“宁老现在是懒得管你，但那是因为她认为你不会出格。可你要是一直这样，难道你觉得她以后也会任你胡来吗？”

说罢，师橦突然转过头来，她的目光似是凝于深渊里的寒冰，抬手一把就掐住了宁欲暮的脖子将她拽到了自己的面前，轻吐话语：

“你自己想去胡闹可别害了别人，要是你敢连累了方白，我可不会因为你的老子是谁而留情面。”

“下次再在我面前翘尾巴的时候，记得把屁股给我擦干净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