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清楚究竟是谁出局并没有花克雷尔等人太久。

在距离小镇两公里左右的地方，成片的树木被染成了黑炭，地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洞，碎裂的石块和土块撒得四周都是。

然后在最大的一个坑洞之中，黑莓饼干扒出了一个已经破破烂烂的背包，背包里是一些黑块，勉强可以辨别出它们原本是食物。

克雷尔感觉双腿一软，差点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只是一场游戏，丽娜和露娜并不是真正的死亡。

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没什么好怀疑的，绝对绝对不可能出错。

但即便如此，克雷尔还是感觉到了恐惧。

没办法啊，就算装得再怎么坚强，植根于心底的最懦弱的部分不是短短几个月就能够改变的。

“趁着露娜小姐没有完全恢复袭击她们吗···”

爱丽丝的声音还是和以往一样冷静。

“在这个距离上，如果是恢复完全的我，就算对方交战的时候施展了屏蔽魔法我也一样能够发觉的···”

不同于爱丽丝，“爱丽丝”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懊悔。

就算是魔力制造的身体，受到伤害后依旧会感到疼痛。

就算是不会受伤的身体，遭受攻击后依旧会感到恐怖。

克雷尔面前如此惨状的景色即是答案。

他再一次理解了之前的自己究竟打算对露娜做些什么。

不管是用何种方法，以何种形式去伤害某人，抹杀某人，仅凭现在克雷尔的觉悟是根本做不到的。

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

这就和vr游戏没有区别不是吗？这种行为只是单纯地···淘汰玩家而已。

而当一切都太过于真实的时候，就算“理性”理解了，“本能”也无法释怀。

这就是克雷尔在那个世界所锻炼出来的，名为“人性”的脆弱。

大概这场游戏在一开始，像他这么懦弱的人就注定是输家了吧？

“露娜姐姐和···丽娜姐姐呢？”

雷茜的声音也有些发颤。

克雷尔无言地合上了背包，然后抱起了坑里的黑莓饼干。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情绪压了下去，刻意用平静地声音说道，

“先，回那个大房子里去了。”

这句话即使说给雷茜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真的没事，传送魔法肯定有好好发动，不然的话地上不会这么干净的。

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好，自己的懦弱和脆弱，也不能再展露给身边的人了。

因为有人告诉过他要笑。

要坚强地笑。

“是，是吗？”

“嗯，是的。”

克雷尔摸了摸雷茜的头。

他现在非常后悔将雷茜带了过来。

“听我说，雷茜，要不你先——”

“这是？！”

“爱丽丝”的叫声打断了克雷尔的话，他下意识地往那边转过了头。

她蹲在一个小一些的坑洞之中，正用手抚摸着泥土表面的沟壑。

忽然，克雷尔觉得“爱丽丝”的气场好像变了。

纤细的手指一点点地握在了一起，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坚冰一点点地冻结着她的面容，夺走了之前的柔和。

之前给人温柔的感觉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充斥在空气之中仿佛能够凝结成血的杀气。

雷茜害怕地躲到了他的背后，黑莓饼干则趴在了他的头上用前腿抱住了脑袋。

“绝对不会错···这是，‘光辉的圣剑’。”

那柔软的声音也变得冰冷，比现在的爱丽丝的声音还要冰冷。

“光辉的，圣剑？”

在好奇心的趋势之下，克雷尔僵硬地重复了一遍那个从来没有听过的词语。

圣剑，难道不是只有红莲的圣剑吗？

“根据每一代勇者魔力属性的差别，属于勇者的圣剑也会有所不同。”

唯一没有被“爱丽丝”的杀气所镇住的爱丽丝语气平淡地解释道，

“比如说我的魔力属性是火，我的圣剑就是‘红莲的圣剑’，相对应的，水属性为‘沧海的圣剑’，木属性为‘翠蔓的圣剑’，光属性为‘光辉的圣剑’，风属性——”

“能不能把嘴闭上？现在不是给上科普的课的时间。”

“爱丽丝”打断了爱丽丝的话，

“从以前开始，‘我’的这点就很惹人烦啊。”

“原来你知道的啊？！”

克雷尔忍不住叫了出来。

爱丽丝和“爱丽丝”一齐狠狠地瞪了过来。

“不···是，是你自己说的啊···”

克雷尔赶忙看向了一边。

“历史上用‘光辉地圣剑’的勇者很少，离我们年代最近的是···”

“爱丽丝”站起了身。

“亚瑟。”

爱丽丝接着说道，

“勇者亚瑟，历史公认的‘最强勇者’。”

亚瑟？

克雷尔瞪大了眼睛。

“爱丽丝”无意中往克雷尔这边看了一眼，随后发现雷茜和黑莓饼干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大家的！”

杀意如潮水般的退去，那座压在身上的大山也在瞬间消失不见，精神上的重负荡然无存。

——亚瑟王是在我之前五代的勇者。

马车上爱丽丝的声音在大脑中回响。

“一般来说，一个勇者的任期是多少年？”

克雷尔问道。

“一般是十五年，偶尔有例外。”

爱丽丝回答道，

“十五年后因为勇者身体素质下降等原因，圣剑会进入封印，等待下一任勇者的到来，然后这段等待时间一般是五年。”

“那···”

克雷尔看向了“爱丽丝”，

“你为什么···会对一个一百多年前的勇者起这么大反应？”

“唔···”

“爱丽丝”表情微妙地将视线移到了一边。

“因，因为他被称为史上最强勇者嘛，我觉得自己比他要强，所以···”

“我所认识的爱丽丝·希尔维娅可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家伙。”

克雷尔斩钉截铁地否定道。

“这个···人都是会变的嘛···”

“就算你真的会变，这一点也绝对不会变。”

这么说的时候，爱丽丝用余光看向了克雷尔的脸，不过他没有发觉。

“呃···真的不是什么大事情，但原因什么的说起来有点复杂···”

“爱丽丝”的视线在地上肆意地乱扫着，

“之后，之后有空的时候，我再告诉你们。”

“有空？现在难道不——嗯？”

准备继续追问的克雷尔愣住了。

一百多年。

这四个字，最近似乎听到过。

——我···一直都在找寻着能够在真正意义上影响时间的方法，透视未来什么的，改变过去什么的，但是一百多年过去了，我都没有办到。

昨晚，艾琳娜有这么说过。

“卧槽···”

克雷尔的身体抖了一下。

袭击丽娜和露娜的人知道露娜刚刚经历过一场死斗，还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

也就是说···那个人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会太远。

“不会吧···”

不过，现实并没有给予克雷尔太多思考的时间。

他们四周的地面，忽然剧烈地震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