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三十:变数
毫无疑问,这完全超出了亚兰德的预想。
如此强硬的手段,看样子,戴穆尼已经被彻底激怒了。
毕竟,被当众这般羞辱,尤其是这样要面子的大人物,绝对无法忍耐。
心脏,被紧紧地捏着。
这已经不是帮不帮忙的问题,现在他和佛洛伊德一行人已经是一条船的人。
若见死不救,自己的身份必定会暴露,下场也不会比他好得去哪里。
那一步最有力的棋子已经下了,剩余便需要看是否能够来得及挽救这个大局。
将,是否被保留到最后,迈向胜利。
一切,都依然是未知数。
这一个变数,来得太快,没有任何预料。
亚兰德现在也无法知晓自己能够做的是什么。
直接去刺杀戴穆尼?
这是最不理智的行为,等同于主动去敲死亡的大门。
只要维克多一天在,自己就不存在这个可能。
剩余的七人,身上有不少伤痕,已经预料到发生什么事,无论是这些伤痕,还是首当其冲死去的第一个人,都只不过是开胃菜。
忽然间,亚兰德猛地抬起头,想起了一件更严重的事。
既然刺客被捉住了,那么下一步的目标,便落在依然在逃的苏菲亚身上,伊薇儿也和她在一起。
必须立刻通知她们!
带着慌张的神情,刚转身踏出一步,却又硬生生了停了下来。
等等!
自己这么做,不等于直接暴露了她们的行踪?
再说,现在的自己要真有这么大的动静,必然也极容易引起瞩目。
根本无法行动,仿佛一切的办法都被锁住了。
低下头,双拳攥紧,脑海变得一片空白。
一切的可能性都在此刻化成了不可能。
佛洛伊德这一边,再这样下去,迎接他们的也只有死亡。
伊薇儿那一边,在这样下去,迎击她们的同样是死亡。
到最后,自己也无法逃脱。
类似的不停地在脑海中循环,不停地循环,成为了某种可怕的诅咒,无法驱散。
转念间,一个极其危险的念头浮现在脑海当中。
为什么不分散兵营内的兵力,再制造这些人越狱的假象,那这样至少还有希望。
亚兰德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权利,完全有可能办到。
唯一要注意的,便是维克多极其危险的存在,绝对不能被他察觉。
趁着维克多没注意到的那一刻下手。
死路,仿佛被打通了。
但要通往希望,还必须经历最凶险的道路——地狱。
别无他法了。
这是自己唯一能够作出的选择。
次日。
和佛洛伊德吵架后,苏菲亚的情绪显得低落,整个人无精打采,神情黯然;至于伊薇儿,昨晚偶遇到突然出走的亚兰德,在试图拉住他的时候,却反而注意到他受伤了。
这必定被卷入了什么危险的事件当中,让她一整晚也无法安心入眠。
两人共眠,只为获得心中片刻的安宁,尽可能降低这种不安。
一大早,伊薇儿就察觉到了大街上的异常,尤其是搜查的卫兵明显增加,便察觉到了事态不对。
而现在,在旅馆这么显眼的地方,必然会被追查。
那么,就必须要转移阵地了。
但是,要到哪里去?
因为没有怎么计划过,根本不知道怎么走。
正当一众人陷入无计可施的境地时,起亚站了出来。
“跟我来。”
趁着现在苏菲亚的伪装还没有暴露,一众人还没被目识前。
的确起亚说过,计划在今天开始。
尽管没有详细说明,希望还来得及。
闻言,伊薇儿为此而感到疑惑,却又很快有所顿悟,并瞪大双眼注视着起亚。
“你,都想好了?”
尽管右手还没能恢复,但起亚的脑子还是一直的运转着,并没有变得迟钝。
连此时的苏菲亚,也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的小男孩,却表现出超乎常人的冷静,还有行动力。
起亚的确有行动力,但说到冷静,其实更多的只是压抑着心中的不安。
为了让自己的姐姐杰妮安恢复过来,起亚只好硬着头皮,鼓起勇气作出这么大胆的举动,大概那一次的行为,给予了他勇气。
让他明白到,自己的行动其实意义非凡。
其实这几天,起亚并没有闲下来,他借助去药铺换药的时候,和药铺老板交流,以自己的小孩的身份降低对方的防备心,收集到不少情报,并从中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情报。
此时,一行人避开了搜查队的视线,进入了药铺内。
见状,老板从柜台里走了出来,指着起亚,瞄了瞄伊薇儿一行人。
“这小伙子都伤成这样,你们怎么让他在医院好好躺着?”
当然,这件事老板之前也单独问过起亚,只是起亚说没时间闲下来。
进入药铺内,药味突然间变得浓郁了起来,一行人一时间也没适应过来,纷纷捂着鼻子皱起眉头。
而起亚从老板口中得到的重要情报之前,也用天真烂漫的口吻去问大叔到底是哪一边的人,得到的结论时,他不是敌人。
或许可信,或许只是随口说说。
但起亚的直觉告诉他,可以相信这个人。
而至于那个重要的情报,等人齐了,起亚再说出口。
“大叔,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片刻后,大叔瞪着伪装后的苏菲亚,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看着她有种莫名的熟悉,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意识到情况特殊,他立刻带全部人进入屋子的最深处。
“原来是苏菲亚大小姐。”
久违被称呼公主,这回倒是苏菲亚没反应过来,连忙摇头。
现在自己根本称不上大小姐,自己不过是个落难的人。
这个药铺老板经营这间药铺也已经有数十年,见证了这个港口都市的变迁,最后依然幸存了下来,当年从艾森堡家族那里得到的恩惠,此时此刻依然铭记在心。
如今受限于联合会的管制,反对的人会被无形中消灭掉。
大叔已经一把年纪,是有家室的人,不敢这么轻举妄动,这里是人员流动最大的港口都市,就算收入不菲,但每个月要缴纳数额不菲的税金,到头来只能勉强维持生活。
敢违背联合会的意志的人,只是有走向灭亡。
绝大部分商铺都对此感到非常的不满,私下经常讨论怎么反抗,怎么推翻这个联合会。
本来大家都干劲十足的时候,却被其中一个人泼来了一桶冷水。
“谁来当主导,就算成了后谁来维持?”
对此,所有人突然间沉默了。
闻言,有人恨不得立刻打这个人一顿,但仔细一想,这的确是最有道理的一句话,也因为这句话,让他们好好认清了现实。
差一点,就万劫不复了。
传言艾森堡的当家病逝后,艾森堡不但没有得到帮助,在奄奄一息之际被联合会渐渐吞噬。
大家的想法不过是想让艾森堡家族复兴,但若这个对象已经灭亡,那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去支持一个已经不复存在的政权,这未免有点太搞笑了。
民众心中的希望,在那一刻仿佛死去了。
这个想法,直到苏菲亚出现在药铺老板的面前,被打破。
只要是接受过艾森堡家族恩惠的人,尤其像药铺老板曾经近距离见过苏菲亚本人的,模糊的印象在此刻渐渐变得清晰,逐渐化为自己心中的一道阳光。
情绪激动,嘴唇的颤抖,瞳孔在跳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原来,艾森堡家族还没有灭亡。
我们的希望,依然存在。
“大叔,你快起来。”
见状,面对突然跪下的药铺老板,苏菲亚大吃一惊,连忙上前制止他。
起亚知道,民众和残余的艾森堡成员一直不敢反抗的理由,不是因为他们的人数,和力量不够,最重要的是,他们缺乏一个中心点。
一旁的杰妮安顿时愣住了,没反应过来,而比她早一步察觉的是身份同为家族长女的伊薇儿,自己没尝试过,但在某种程度上产生认知。
小时候,父母都会塞给自己一大堆自己认为没必要的知识,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了。
“为什么一开始不去找这些民众?”
起亚不解,一旁的伊薇儿也表示不解。
只见杰妮安叹了口气,瞪了药铺老板一眼。
“这都不明白,还不是因为害怕有内奸在里面。”
内奸?
“姐姐,这个说法不太好吧。”
起亚在听到这句话后,脸色顿时就变了;而一旁的药铺老板脸色随机变得凝重起来。
那些当了联合会走狗的人,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开药铺的,经常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从零碎的闲杂话中整理出一些情报。
只是,单靠民众自身并不好下手,不然只会更受罪。
但现在不同了,苏菲亚还活着,这就是意味着,艾森堡家族还没有完全倒下。
“接下来,就由你来带领大家推倒这个联合会了!”
药铺老板激动地握住苏菲亚的双手,双眼中充满了炙热。
“我们也会来帮忙!”
杰妮安拍着自己的胸脯说,眼神坚定。
见药铺老板感到茫然,起亚连忙介绍其他人。
困局总算是迎来的突破点,民众们一直埋在心底的大计得以重现天日。
但也正如杰妮安所说,要行动,必须先把不稳定因素排除掉。今天的“热闹”他也有察觉到,这段日子,巡逻队一直在四处搜查,只用搜查可疑人物作为借口不停地搜索。
还借此搜刮了不少住户家中的钱财。
真是可恶至极!
现在时机已到,不需要再忍耐了。
但苏菲亚不这么想,毕竟,佛洛伊德一行人的行踪到现在还没有下落,潜入格伦黎家族大本营的亚兰德也一样。
计划到底成功与否,时隔一天变得非常悬殊,也让她感到非常的不安。
一旁的伊薇儿也这么想。
低头看着自己张开右手的手掌心,那天晚上沾上的血迹,依然历历在目。
他的话,一定不会有事的。
渐渐合拢掌心,再次抬起头。
现在只有相信他了。
转移阵地没多久后,她们本来所在的旅馆就遭到了检查,可惜晚了一步,再加上苏菲亚已经伪装了起来,士兵们也无法立刻认出来。
“说来真是奇怪呢苏菲亚大小姐,刚才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你是谁。”
大概是在夸自己的伪装得好,但在伊薇儿的角度来看,这种伪装其实不算什么,只要靠近仔细看一眼,就能够识破。
刚才药铺老板说起的话,自己也产生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想起前几天自己初次和她相遇和得知她身世后,似乎存在某种违和感,却又无法形容。
能够理解这种违和感的,仿佛只有杰妮安一个人。
从接触苏菲亚这个人开始,杰妮安就从她身上察觉到有轻微的魔王气息。
但因为当时情绪失控,没有仔细查探。
仿佛是被人为故意加上的。
“各位,先到寒舍里休息下吧。”
起亚的这个选择不知道对不对,但起码不再是困在原地。
伊薇儿和杰妮安都不禁产生类似的想法,现在也只能相信起亚的判断。
杰妮安知道起亚是一旦接手,便不会轻易放弃的性格;作为同样身份的伊薇儿,自然也不会就此罢手。
“不知道勇者大人现在不怎么样了。”
尽管只是念念碎,但杰妮安都听在耳中,只是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假装听不到。
在她心底里,亚兰德始终是一个让她无法正面面对的存在。
港口都市,联合会。
戴穆尼并不在场,只有另外两个家族的当家在这里。
老者,还有一个妖魅的女性。
“那东西你看过了?”
女性玩弄着手中的折扇,并询问老者。
老者不慌不慢,拿起手中的茶杯,慢慢品尝后才缓缓开口。
“你确认这些都是真的?”
面对老者的质问,女性放下手中折扇,嘴角微微上翘。
“我派人潜伏在格伦黎,3年时间我想也差不多了。”
当然,这句话只是顺应而说说,那人的动向她一直有关注,能整理出这么详细的证据,根本不像他能做到的事。
是某个人给他的。
一般来说,没有告密者会这么说,因为得不到好处。
或许是局外人想借此来让联合会起内讧,让我们自我瓦解的。
想法不错,也只是想法。
“或许,正是艾森堡最后的遗孤。”
女性什么也没有说,却被老者如此一说,浮现出一瞬间的吃惊。
“这不是自杀吗?”
“事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简单。”
面对女性的反问,老者用这一句话来回答。
当然,这只是一个节点,若是这些东西曝光的话,好戏才正式上演。
突然有点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