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三十五:边缘
监狱中。
依旧昏暗,寒冷,空气浑浊,让人不愿停留。
而现在这里,新增了一样东西。
本在这种地方出现,并不奇怪,尤其是这种关押重刑犯的地方更是家常便饭。
而对于佛洛伊德而言。
那是一种刻骨铭心,难以忘却的东西。
血。
血的痕迹。
血的腥味。
还有,血本身的主人。
目睹这一幕的瞬间,大脑顿时发生剧烈的爆炸,让一切思绪都灰飞烟灭。
瞳孔收缩成针状,不停地颤抖,仿佛想出逃。
喉咙被什么所塞住,声音无法冲破,只剩下从缝隙中漏出的,断断续续的余音。
意识,不再属于自己,身体也不听使唤的抖动。
前一刻。
好不容易被唤醒的莉莉安娜,注意到了亚兰德的到来,心中充满了愤恨。
和佛洛伊德一样,听到了那名狱卒所说的话,在这些人离开后,注意到佛洛伊德的异状。
他没有自己那样能应对这样的绝境。
不如说,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还不足够。
“佛洛伊德,振作点!”
不停地叫唤,可成效并不明显,显然他还没能从刚才那冲击性的话语中回过神来。
依然陷入深深的恐惧当中。
眼看着只留下血痕,空荡荡的监牢。
莉莉安娜很清楚,戴穆尼针对自己一行人的复仇行动已经开始了。
一刻也没有等待。
而第一个牺牲者,正是和佛洛伊德关系很好的战友——安。
怎么会!
当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无法挽回。
他还活着的几率无限接近零,甚至无法想象。
在魔王抵抗战后,已经很久没尝试过这样的恐惧。
如此的接近自己,距离不过隔了一个监牢。
它在向自己微笑,在向自己招手,示意很快就会亲自拜访自己。
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不行!
不能被恐惧占据自己的意识!
冷静下来!
一定要,冷静下来!
昏暗的灯光下,映照出她那苍白的脸孔,紊乱的吐息,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我还没有输。
我还不能输!
只要我还活着,活着就表示自己不能停止前进。
不管是自己的性命,还有赋予自己新生的这份恩情。
背负着死去的战友,继续战斗。
在通过不停的自我暗示,情绪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不久后,其他的人也醒了过来,并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还不能放弃,我们的战斗还没结束。”
“莉莉安娜...”
注视着她,其他人呆住了。
“已经,完了。一旦被戴穆尼捉住,就已经完了。”
唯独佛洛伊德,还是无法从绝望中恢复过来,双眼深邃而空洞,嘴巴一闭一合不住喃喃自语。
“给我振作点!”
范特西朝佛洛伊德大喊。
“如果她看到你这副模样,她会怎么想!”
这里的她,指的就是苏菲亚。
“你要辜负她的期望吗,你当初许下的承诺只是空口说白话吗?”
但是,我已经无计可施了。
脑袋什么都无法思考,眼看着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就这样。
没了。
还没反应过来,就应该没了。
“对啊,你甘心就这样死在戴穆尼的手上吗?”
我当然不愿意,但我又能怎么做?
双手,甚至双脚都被牢牢地锁住,不用猜测,这里已经被重兵把守。
唯一托付重任的外援已经叛变。
最后的希望之火已经熄灭了。
我还能冀望什么?
我还能期望什么?
我还能寄望什么?
“我可不想就这样出师未捷身先死!”
“不,我们还有希望。”
用凝重的口吻,凝重的眼神,展示着自己的实力。
“难道我们还有救兵吗?”
“总不能旨意埃卡兰夫人来救我们出去吧!”
夫人她根本就不像会上战场的士兵,她只是一直负责照顾我们起居生活,以长辈的身份给予我们建议,支持我们前进。
奢望这个,根本就是一种妄想。
充满戏谑的妄想。
“不,我,还相信他。”
“事到如今为什么你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你爱上了他吗!”
佛洛伊德理智已经接近崩溃。
听到这番话,更是无法接受,其他人不明白,为什么他有这样的表现。
说起来,监牢中并没有看见作为外援加入的亚兰德的身影。
放眼看这里,只有他们在,没看见其他囚犯。
当他们注意到人数不对的时候,尽管已经做好觉悟,但失去同伴的打击依然沉重。
是谁?
是那个叫亚兰德人吗?
“死去的那个是安,那个人已经!”
“佛洛伊德,你先闭嘴!”
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时候,得知他也有想要保护的人,表现得非常偏执。
有可能在潜入的时候被发现了并威胁,逼不得已选择出卖我们。
但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佛洛伊德也说过了,他所要保护的人,命运已经和苏菲亚捆绑在一起。
这样的做法到底要承担多严重的风险,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大概也无法预料到,戴穆尼这个人到底有多阴险奸诈,连自己也是第一次体会到。
莉莉安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拼命维护亚兰德,只是直觉告诉他,他并没有真的叛变。
这样的想法,只持续到了第二天的午夜。
第二个牺牲者的出现。
这一次,戴穆尼的手法更残忍。
留下给他们的恐惧,不仅仅只是长长的血痕。
连她自己,也无法保持冷静。
被拖去拷问的同伴,再次通过箱子被搬运了回来,重新“回到”他们的身边。
所有人都在祈祷。
哪怕重伤也好,只要还活着。
打开箱子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再次被绝望的浪潮所淹没。
卫兵把这个同伴从箱子搬出来。
那并不是想象中的,全身都沾满了血迹,全身都布满伤口。
“这个人好难搬,好像没骨头了一样。”
没骨头?
没骨头。
没,骨,头...
如同一滩烂泥,卫兵搬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抛到干草堆上,然后搬起箱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人原本所在的监牢。
就在昨天,这个人还和他们一起发誓要逃离这里。
戴穆尼所下的手,只是给他们一个警告。
看来,他们所有人都错了。
戴穆尼根本就是乐在其中。
再次被搬运回来的同伴,四肢往反常理的位置拐,包括头颅,胸膛凹了下去。
那双充满绝望而死去的眼神,更是能直接让常人直接惊吓过度并吓晕过去。
“呕!”
就在这个人旁边的那名同伴,看了一眼后立刻转过身呕吐了起来,脸色刷得变得十分苍白。
在莉莉安娜看来。
这个人毫无疑问,被打碎了全身的骨头。
残忍。
灭绝人性。
根本不是人能做出的事。
是我,太过信任他了?
已经第二天了,他却完全没有行动。
连阻止,也没有。
莉莉安娜再冷静,内心也开始动摇了起来。
第三天,又一名同伴被带走。
无论他们怎么大喊大叫,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到最后求饶。
完全没有用处。
这些狱卒也只是瞄了他们一眼,随后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你们就慢慢等死吧。”
眼睁睁看着同伴被狱卒带走,他们明白,这一去,就没有回到了。
而且,这一次。
他们所带走的同伴,是一名女性。
戴穆尼的住处。
他为了虐待这些让自己丢面的刺客,特意准备了一个房间。
昨天,他手持一把大铁锤,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前,每拷问一句,便会抡起手中的大锤,狠狠地砸向自己身前的这名刺客身上随意一个部位。
每一锤,都是让戴穆尼十分兴奋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直到最后,还是这名刺客已经意识模糊,奄奄一息了。
眼看已经没有继续审问的价值,戴穆尼自己也累了,干脆对着他的头扫去,结束这一天的拷问。
不知为何,亚兰德被邀请参加这次的拷问。
但和前两次不同,这一次的刺客被塞住嘴巴,仿佛是有意这么做。
更过分的是,她被绑在一个圆桌竖着放上,毅然是一个大转盘。
“今天叫你来没别的,就想和你玩个游戏。”
游戏?
那名女性见到亚兰德的瞬间,被塞住的嘴不停地呜呜叫着。
视线看向这名女性,心底升起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
维克多在一旁静静地站着,没有任何举动。
随后,他指着一旁桌面上的一排寒光眨眼的飞刀,嘴角泛起得意的笑容。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但你好像对钱财不太感兴趣,所以我换个方式,让你好好放松一下。”
飞刀,圆盘。
亚兰德已经想到,清晰的程度能想象接下来所发生的每一个画面。
“维克多,你负责转动轮盘。”
闻言,维克多走到大圆盘隔壁,等待戴穆尼的下一步指示。
“那我先吧。”
说罢,戴穆尼让维克多转动圆盘。
随便挑选一把飞刀,瞄准后掷出手中的飞刀。
噗!
“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名女性全身肌肉绷紧,立刻惨叫起来。
只能说万幸,飞刀没有完全插入这名刺客的大腿中,有一半落到空白处,仅仅是刀刃割伤。
但与此同时,鲜血从伤口中不停涌出。
眼看自己扔偏了,戴穆尼叹了口气。
“真可惜,轮到你了。”
说着,他让亚兰德挑选一把飞刀。
简直无法相信,这样的事情他居然做得出手,完全想象不到。
“大人,这有点过头了吧。”
“他们让我丢脸的时候,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此时,戴穆尼冷冷地说了一句,眯着眼询问亚兰德。
却在转瞬间恢复了刚开始的表情。
“所以,我要好好惩罚一下这些人。”
前几天,自己还和这名女性有过谈话,却没想到此刻会变成这样。
当亚兰德拿起飞刀的时候,注意到这名女性已经渗出泪水的双眼,那双眼中充满了请求的信号。
她在向自己请求,请求自己不要这么做。
拿飞刀的手,犹豫了。
目光也停滞了。
“是在犹豫选哪一把吗,放心,这每一把都很锋利。”
戴穆尼在催促着亚兰德,语气中带着某种命令的口吻,一旁的维克多也在注视着他。
握住飞刀的一瞬间,感受到那份冰凉。
内心,也如同飞刀本身一样,变得非常的冷酷。
甚至是冷血。
但他没有选择。
戴穆尼所设的这个局,正是为了试探亚兰德。
一旦他对自己产生怀疑,别说救人,连自身也难保。
更别说往后的事了。
没有善与恶,只有利与弊。
价值观在脑海中自我衡量着亚兰德的每一个举动,每一次行动。
我只能尽量避开。
拿起手中的飞刀,亚兰德对准了转动的圆盘——圆盘上被绑着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