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趣，你啊……

究竟算是什么东西？

勇者得到了妖精的馈赠，取得击断钢铁的权能；魔王得到了王座的钥匙，登临与尘世之上……而夹在他们之间的你，得到了什么？

你什么都得不到。

不，不对，其实你根本就没有想要任何东西。

只想着拯救别人，却救不了自己。

——黑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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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想做什么……你别，别过来，呜……”

少女抱着头，紧紧抓着被揉乱了的长发，害怕得不敢睁开眼睛。

“嗯？话说这样真的好吗？”

“你在指什么？”

“把这么危险的家伙从监狱里偷偷弄出来之类的……”

“有什么关系嘛……”

坎蒂丝的眼神有动摇，但还是用强硬的态度掩饰自己的心虚，悄悄握紧手里的笔。

男人将目光从笼子里收回来，静静盯着不断记录着什么东西的坎蒂丝，能做的也只有叹气。

少女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绝对是俏丽可人，淡金色的长发卷起来草率的用头巾包裹起来，穿着白布的便捷长袍，一副乡下姑娘的样子，萤绿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透着机敏和灵动，活像森林里的精灵。也许是一身衣物盖住了少女身上的许多光辉，如果穿上考究精致的衣物，再好好梳理一番，与贵族少女相差无几。

话说回来，已经一个月了，丝毫不见面前这名少女发病的迹象，男人反倒觉得忧心忡忡。

“你的身体没问题么？”

啪！坎蒂丝有些恼怒的合起记事本，萤绿色的眸子里蒙上一层淡淡的怒气，这时男人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禁忌，面前的少女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这一方面的内容。

“相比这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吧？”

“是……”

男人低下头，看着端坐在面前的小公主，不敢有所违逆。坎蒂丝看到面前男人这样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更加压抑不住心底的火气。

“不要给我摆出这样一副窝囊的样子，记住我们现在的身份，只是商人而已，可不是什么贵族千金与仆人之间的样子！”

商人么……

男人苦笑了一下，自己除了能作为搬东西的劳力以外，没有一丝一毫商人的天分，反倒是面前这名假扮成商人女儿的少女将一车的货物处理的井井有条，当然，在这其中自然包括了笼子里那个噬人的怪物。

“可是这样有些……”

“你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可以了，剩下的都交给我，难道这一点都做不到吗？你的职责呢？”

坎蒂丝挑了挑眉，看着面前眼神灰暗的粗犷男人，露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明白了，听从命令，执行命令，毫无疑问……”

“哼……”

金发少女的目光穿过面前的男人，看向了他身后的笼子，笼子里关押着的则是另一名紫色长发的少女，此时的她看起来十分的惶恐不安，淡紫色的眸子不断在车厢内部扫视着，浑身颤抖，当她注意到坎蒂丝的目光时，险些惊叫出来，身体尽可能的往后缩。

“魔……魔鬼……”

魔鬼？还真敢说呢！如果我要是魔鬼，那么你又是什么东西。

紫发的少女浑身缠绕着令人难以想象的沉重枷锁，仿佛即使这样也无法令人放心，冰冷的钢针贯穿手铐与脚镣，穿透少女的骨骼，从另一边钻出，即使看到也可以让人想象到这种四肢被刺穿的痛感。坎蒂丝脸上毫无表情，淡漠的样子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因为她知道，即使如此可能也压制不住这个家伙，唯一能放心得下的，可能也只有这名少女变成尸体的时候。

但是，现在还不行。

这个家伙死了，就找不出比她还要合适的诱饵了。

坎蒂丝再次翻开笔记本，稍稍回想了一下，继续开始记录。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少女问道。

“7月26日。”

“26日……26……，7月26日？！”

少女仿佛受到什么刺激一下，木质的笔竟被她硬生生的握断，此时她的脑海里剩下的只有一大堆的数字与记忆片段，恨恨的咬着牙，将手里的笔记本发泄般的甩了出去，砸中了木箱里的玻璃器皿，清脆的碎裂声伴随着飞散开的透明碎片，在小小的车厢内听得十分清楚。

不用想，男人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他看着坎蒂丝，与其说是愤怒更不如说是失魂落魄，她低着头，将嘴唇要出血来，反复那嘴里腥甜的味道可以让她平静下来，见此，男人也无法保持平静，露出满脸担忧的神色，轻声呼唤着。

“殿下？”

“药呢？给我拿过来……”

少女仿佛丢了魂一样，有气无力的说道。

此时此刻，男人犹豫了。

“快点……”

“……”

不行，这样是不可以的……他是这么想的。

“我命令你快点拿过来！”

坎蒂丝本想自己站起来，可是一股眩晕感不由得她继续活动，只好瘫坐在椅子上，语气也从哀求慢慢转变为强横，她看到男人这样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怒火中烧。

“那种东西对殿下的身体……”

“快点！”

男人十分不情愿的掏出怀中的药剂瓶，依旧犹豫着，坎蒂丝有些不耐烦了，伸出手想要直接抢夺回来。

在她看来，就算是毒药一般的东西，也要比那样空洞的活着更好。

“嘻……”

坎蒂丝没有接住药剂瓶，掉落在了地面上，白色的药片也从中散落出来，到处都是。

突然的笑声，传入了坎蒂丝的耳朵之中，她愣了愣，看向了笑声的来源。

紫发的少女卷缩着身体，颤抖着，眼神飘忽不定，仿佛待宰的幼畜般恐惧不已。

坎蒂丝莫名的怒火再次被点起来。

“为什么要笑？”

金发少女冷声问道。

“没有……我没有的……”

“嘻嘻……”

坎蒂丝大步的迈向笼子，将手伸进栏杆的空隙之中，一把抓过黑发少女胸前单薄的衣物，将她提到了自己的面前。

“为什么要笑？怪物？”

“我……我真的没有……”

笼子中的少女一副将要哭出来的样子，哽咽着，仿佛身份惧怕面前的坎蒂丝，但是即使在这冰冷的注视下，莫名间，她的嘴角微微的翘起，虽然一脸的惊恐，但嘲讽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真可怜呢……”

紫发的少女轻声说道。

“不，不要打我……我真的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她，都是她的错，都是她在笑！是她哦！人鱼公主！”

少女自言自语着，为自己辩解，明明是一副惊恐的表情，语气里也满是恐惧，但是话中的意味不断刺激着坎蒂丝脆弱的神经。

“人鱼？”

“啊……这个……”

紫发的少女满脸的委屈，伸出手指，指向了自己的脑袋，惊恐的样子突然扭曲了起来，她强忍住愈发明显的笑意，淡紫色的眸子里尽是疯狂。

“啊？你懂得的吧？什么嘛！她什么都不懂，你跟她说什么都没用！呐，公主殿下，告诉我吧！为什么要从你的水箱里跑出来啊？不怕干渴而死掉吗？嘻……不不不不不不，才不是呢！我什么都没有说，我没有，那不是我！”

她的灵魂反复被折断了一般，一般扭曲而戏虐，另一半惊恐而不安，一个身躯里仿佛容下了两个人，不断的相互转换。

“人鱼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诶！你没有弄懂啊？都怪她，也不说清楚，我有什么错啊？公主殿下，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紫发的少女突然靠近坎蒂丝，两张脸近乎贴在了一起，她讥笑着，伸出脏兮兮的手指，粗暴的抵住坎蒂丝的脑袋。

“鱼的记忆……”

坎蒂丝狠狠攥紧了双拳，眼睛里反复吐露出深红色的怒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愤怒吗？没有办法反驳吗？想要杀了我吗？快啊！让我见识一下公主的手段，难道离开了水箱，公主殿下什么都办不成了吗？真软弱。”

“闭嘴！”

“殿下！”

男人不能再看下去了，他晓得坎蒂丝的脾气，一气之下可能真的会杀了她，那样的话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殿下，不要被她激怒……”

“我知道！”

坎蒂丝恨恨的看着她，慢慢平息自己发自内心的愤怒。她松开了手，看着惶恐不安着的紫发少女，由衷的感到厌恶。

简直和勇者之类的东西一样令人讨厌……

“真恶心……”

“不是……我才不恶心，为什么我要被这么对待啊？明明一切都是她的错，对，都是她的错，为什么偏偏我也要连同着要受苦啊……”

她哭泣着，却又笑出声来。

疯狂至极。

“想要激怒我？没关系，反正到了霍尔迪伦，看你能狂妄到什么时候，别忘了你可是送给那家伙的一份‘礼物’呢……”

那个家伙，被冠以勇者之名，却如同魔王一般杀戮着的魔鬼……

只要想到那个名字，就难以咽下心头的怒气。

亚恒·埃布纳……

“不，不要，求求你，会死的，绝对会死啊！我不要死……啊？啊！那个家伙，那个整天幻想着的小丑？嘻！可怜的家伙，什么都弄丢了，唯一的亲人也死掉了，能把我怎么样？哈……啊啊，会死啊，会死的啊……”

坎蒂丝看着自言自语着的少女，感到的只有恶心。

“你会和他一样有所报应的，艾拉·凯蒂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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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是的确已经成为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我现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身边的时间了……

自从离开了莱姆村，这种情况愈发严重起来。

我身边的时间有时会加快，有时也会慢得离谱，甚至有时候会瞬间到达陌生的未来或者回溯到过去，总之，我身边的时间被我扭曲着，虽然对周围人没有影响，时间停止时他们也会随之停止，灰白色的时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不过唯一庆幸的是，无论时间怎样变化，我都会回到原来的时间线，而且时间扭曲也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情。

通俗些来讲，就是我走在路上有时景色会突然变换，几秒钟又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之中。

仅仅是这样还不需要我担心，我之所以意识到这是个严重的问题，是以为发生这些事情的频率越来越多，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这可不是什么可以忽略的小问题呢……

正当我还处于沉思的状态之中，突然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过的的头顶。

“继续发愣的话可要丢下你了哦……”

莱茜娅温柔的笑着，拿起我怀中紧紧抱住的包裹。

这是我才意识到，身边的艾莉尔和缇妮已经不知所踪，看着来来往往的街道，不禁有些眼花缭乱。

真不愧是瓦丁顿，赫赫有名的商业天国，作为莱鲁尼迦的中心，俨然成为了商品与人才流动的枢纽，不亚于王城般繁华的“第二帝都”，瓦丁顿紧靠塞伊之流，港口流通极为便捷，更加促进了商品与文化的流通，各国慕名而来的人很多，不仅仅是商人，一个城市的繁荣总会为它带来赫赫名声，在这里，许许多多的人希望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机会，因此失意而归的人也不占少数。

商人的天堂，无能者的地狱，这样的形容确实十分恰当。

光是这条街上来来往往拥挤着的人们就能将自己挡住，无法辨别方向，令人无法想象主街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吗？”

我摇了摇头，看着拎着大包小包的人们匆匆而过，不由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来自各个种族、各个王国的人们，怀着不同的目的，来往于此。

这是我从未在见过的景象。

“不要乱跑，虹，虽然说是很繁荣的地方，也是因为过分的繁荣，治安反倒是不太好呢……”

“……”

说得也是，过多的人员流动，城里的执法队不见得管理的过来呢……

等等，这么想一想，缇妮的哥哥似乎正在担任瓦丁顿的守卫，貌似也是个十分繁忙的工作？

嗯，感觉有些了不起呢！

不过，话说艾莉尔和缇妮到底去哪里了？

我仰起头，看着莱茜娅，她仿佛懂得了我想要问的问题，微笑着说道。

“这里人太多，艾莉尔不是很方便出现，已经顺着其他的路离开了，缇妮那边还要和马车夫谈一下价钱，顺便问问能不能把我们直接送到南街。”

莱茜娅还是如同往日一样的温柔啊……不过话说艾莉尔已经离开了？！啊，真是，什么都不告诉我……

嘛，不过也合情合理，要是在这里别有心人看见，还真不一定会发生些什么，怎么说艾莉尔还处于教廷的通缉之中，告示贴满了每一个国家，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确很危险。

但是总感觉心里不太舒服呢……

“唔，失败了……”

果不其然，缇妮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缇妮本来就不是那么擅长交际的坏孩子呢……

“真是，本来以为是个不错的大叔呢！结果开口要那么多价钱……”

“失败了？”

“嗯……好像是因为圣恩节的关系，许多地方都戒严了，马车是不许通过的说……”缇妮沮丧着说道。

“没关系，就算步行的话花不了多少时间也可以到南街的。”

“不过话说夕小姐去哪里了啊？好像自从下来马车就没有见过她了呢!”

“……”

缇妮看了看我，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一把就将我抱住，双手不安分的在我身体上摸来摸去。

喂！你这个家伙快点住手啊！

“啊，治愈了治愈了……”

你在摸哪里啊？！你个萝莉控！

不过在莱茜娅看似“温柔”的目光下，我不敢挣脱，只好默默的忍受着。

但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了我。

“哼……”

诶？

我转过头，看着擦肩而过的少女，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木味让我不由得有些呆滞。

我记得，好像是路上同一个商队的旅者呢！貌似也是商人？因为少女很少露面的缘故，我记得不是很清楚。

不过现在看来，真的是个了不得的美人呢！

淡金色的头发、萤绿色的双眸、再加上小巧精致的五官，如果好好打扮一番绝对会变成一个了不得的倾国倾城的公主，但是她身上的衣物着实掩盖了不少的风华。

她明显没有注意到我，反倒是跟在他身后的男人扫了我一眼，随之便与少女一起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那一眼，仿佛用钢钉将我贯穿在原地，许久没有办法挪动，空气中飘散开的淡淡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人血的味道……

即使用少女身上的香味也无法掩盖……不对，那应该不是男人身上的味道，更像是在哪里沾染上这股味道，于是我回想起来了那个莫名的笑声，顺着血的气味，回过头去。

马车上载满了一箱的货物，怎么看都没有特别的地方，难道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有双眼睛紧紧盯住了我，让我不寒而栗。

这种浑身冰冷的感觉，直到马车离开很长时间以后才渐渐消失。

“怎么了么？”

莱茜娅看我有些不对劲，低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想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自己实在是过于紧张了，果然还是错觉才对吧？

那时的我无奈的苦笑着，没有太放在心上，慢慢也淡忘了这件事情，但是日后每当我回想起来的时候，依旧会感到阵阵的寒意，如深湖里的毒蛇，露出冰冷而尖锐的牙齿，在我的心脏上轻轻划过一道伤口，成为我在瓦丁顿噩梦的开始。

那是我与憎恨着勇者的勇者坎蒂丝·莱鲁尼以及亡灵术士艾拉·凯蒂尔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相遇。